只是瞬間，枯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盡管沒有親眼見過，也盡管那道氣息已經與記載之中大相庭徑，甚至可說面目全非……但枯還是能從那囂張至極的紫芒之中，領略出些許意味來……
“……只可能是他。”
“也只應該是他。”
枯心中默念了一個名字，旋即，他眸中漸漸出現了一道異樣的黑芒——如果珟或者蟬在這里，定然可以看出自家老師是在思索，而且是推翻前論的那種深度思索……
這樣的思索，便連他們，也沒有見過幾次。
但若是他們知曉前因后果，想來也不會有什么詫異——畢竟，那個人入局，絕對當得起頂尖變數，現今所謀的一切，自然要重新計算。
不過……枯的思索，卻不全落在那處。
事實上，他只是心念一轉，就將那位入局的可能，否決了去。
“……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短短瞬間，枯就得出了這個結論……他能夠看出，如今的這道霸道紫芒，蘊含的更多意味，是一種求戰的渴望，是一種憋了太久沒有出手，一朝得遇強敵后的欣喜……
說白了，這只是技癢。
不涉任何局。
不涉任何算計。
就只是看到足以讓自己出手的對手，于是就跨越萬里山河，煌煌來上這么一勢而已。
對于那位來說，這種事，應該就跟吃飯喝水打招呼一樣……乃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小事。
當然……落在場間人眼中，這種恐怖的氣息碰撞卻絕非小事就是了。
即便是枯，也不得不放棄對人族兩位強者的攻勢，改為穩固幽燈，持守靜候。
他在等。
等著這場交鋒決出勝負。
是的……饒是以枯之鎮靜，面對這等罕有的異世交鋒，也難以壓下心頭的好奇，更重要的是，他必須依照這場交鋒的結果，來判斷自己一直籌謀的某件事，是否真的“值得”……
一方面，他深知魔界那位尊王的強大，那已是超越了歷代魔尊，乃至魔帝的巍峨大山，但，眼前的終究只是一縷魔息……在穿過人魔兩界縫隙后，至今能夠剩下多少威能，連枯都難以計算。
另一方面，那道紫芒……似也只是隨手揮出，且跨越萬里山河來此，幾近強弩之末，更別說那位如今究竟還剩得幾分實力，亦無人可知……
換言之，兩者今次的交鋒，都不是處在彼此的最強姿態，按理說，這種勝負沒有太大意義，反倒有些像斗氣。
但在枯這等智者看來，這種程度的交鋒就可以了。
其勝負，已足以將他想要的信息告知。
那么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誰會贏？
環顧場間，就見紫芒和幽漆正在以肉眼完全無法跟上的速度，不斷交錯，碰撞……
道道靈氣激蕩，恐怖力量從中迸發，逼得枯與人族兩強都必須一退再退，并暗暗運功，方可穩住身形。
也許只在片刻，也許已過了很久。
幽光盡斂，紫芒全消。
仿佛同歸于盡。
但就在這時，那盞幽燈之上，突然咔嚓一聲出現了一道裂痕，并迅速擴大，雖然本體仍舊保持原狀，懸浮在空中，但再也沒有了之前睥睨一方，視兩大靈悅巔峰為螻蟻的威勢……
倏忽間，一抹黑血從枯嘴唇緩緩流下，穿過面具，滴答落在地上，打出一朵黑色雨花。
“唔……”
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痛苦呻吟，一只手卻是捂住了心臟……
“……這具身體，只能支撐到這里了嗎……”
盡管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枯仍舊沒想到自己的“軀殼”居然會因這種交鋒，瀕臨崩潰！
這讓他不得不放棄自己原先最為圓滿的計劃。
但是……
“已經……足夠了。”
枯眸中露出了一抹決然神色，而后，他右掌微抬，霍然做出了一個場間誰也沒想到的動作！
落掌。
重拍！
無數道裂痕迅速順著那條最新的裂紋分叉開來，崩裂開來，只在眨眼間，那本來還能維持的幽燈，猛地盡碎！
所有骨骸碎片，化為道道幽深光點，一閃而逝。
那幽光所化的黑漆人影，幽深重寶，亦是劇烈顫抖，然后碎成同樣的光點消散于塵世。
見狀，兩位強者都不明枯此舉何意，莫非是明知今日必死，故而堅壁清野，不讓這件詭異重寶落到人族手中？
盡管心下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但值此之時，兩大強者也都明悟了過來——枯已受傷，詭寶已失，戰機……已至！
沒有猶豫，兩大強者立即拖著已經略顯疲憊的身軀，運轉全副真元，催動起了已經恢復至完璧狀態的兩樣重寶，朝著枯傾力砸下！
枯沒有躲閃，只是抬起了右手，道道魔球在他手中出現，竟是堪堪擋住了來鋒。
不過……在失去了那盞幽燈后，枯縱然比兩人都強上一線，可是面對身帶重寶的他們的合力一搏，卻是依舊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眼見如此，兩大強者當即咬破舌尖，燃燒精血，再度將強招之威拔高！
砰砰砰！
就聽一陣爆破聲中，數不清的魔球崩裂開來，劍光圖影終于開始緩緩壓下，只令得枯腳下的土地寸寸龜裂，塌陷，他整副軀殼，也在劇烈顫抖著，汩汩黑血從他黑袍間流出，順著雙手落下……
枯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仿佛越來越力不從心……
這一次，這個人族最大的敵人，似乎真的已經快要不行了……
“能殺！”
見狀，兩人同時升起了這個念頭！
一時間，他們的目光變得無比熾熱！盡管消耗甚巨，傷痛開始彌漫全身，但只要能殺死對面這個魔族，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他們準備繼續燃燒精血一搏之時，枯突然做了一個動作，似乎想要抬手施展某種秘術，拉人族強者下水……
但，這一次，他沒有得逞。
因為一道堂皇劍氣，終于殺到！
金黃色的劍氣，仿佛周身帶著火焰，透著堂堂正正，浩浩蕩蕩的強大氣勢……
這已不是五境強者可以擁有的力量！
這股力量，赫然……登臨五境之上！
天子劍出！
瞬息，劍落！
一劍，終結戰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