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的話瞬間吸引了李樂平的注意。
「安河夜總會？」他立刻注意到了這個夜總會的名字。
這個「安河夜總會」所使用的雇傭手段和大川市的「安南夜總會」倒是極其相似。
就連名字都存在相似之處。
會是巧合嗎？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顧離聽他突然提起這個名字，於是問道。
李樂平也沒有隱瞞什麼：「大川市最近冒出了一個名叫做『安南夜總會』的民間馭鬼者組織，名字和你說的『安河夜總會』挺相似的，而且也有雇傭馭鬼者處理靈異事件的行為，你覺得這會是巧合？」
「巧合？」顧離的眉毛當即擰成了一片，開口道：「肯定不會是巧合。」
「那群孫子，肯定是我幹掉了幾個人后還賊心不死，想繞過大雲市和大西市，跑去大川市東山再起。」
李樂平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別急：「你的意思是，你和他們起衝突了？」
顧離道：「當然，他們越界了，又給我惹了那麼大的麻煩，我自然要把他們伸過來的手腳砍掉。」
「所以，所謂的香油錢其實就是你請姜豪來幫你打掉安河夜總會的酬金？」
李樂平看了看顧離，又看了看姜豪。
按照時間推算，那個時候的顧離應該只駕馭了翻折鬼。
就算鬼的能力再強，一個駕馭了一隻鬼的馭鬼者面對數名馭鬼者，就算能僥倖幹掉最好殺的那一兩個，剩下的馭鬼者也能將其活活耗到厲鬼復甦而死。
所以，這種時候就要請外援了。
雖然加上姜豪，也不過就是一個光桿司令多帶了一個副司令罷了。
但是，李樂平一直覺得，沉默寡言的姜豪才有可能是在場三人裡面靈異力量最深不可測的那個。
高手都是這樣，不愛說話，因為眼界放高了。
顧離點點頭道：「對，我和老薑，兩個人做掉他們四個人，足夠了。」
說出這句話時，顧離的臉上倒是挺意氣風發的。
他也確實如自己所言，把那個建立於大西市的「安河夜總會」打掉了。
有著翻折鬼的影響，李樂平倒是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他甚至懷疑顧離是不是使用了翻折鬼的能力，將鬼復甦的問題也給翻折影響了一次，所以才能一直堅持到現在。
還有姜豪，看上去沉默少言的僧人模樣，卻沒承想動起手來也是個狠人。
這可真是真正物理意義上的超度他人了。
「對了。」
忽的。
李樂平回想起了自己先前跟張小小的談話內容。
他問起顧離道：「被你打掉的那個安河夜總會，是不是也有什麼偵察厲鬼位置的手段？」
驀地。
「偵查厲鬼的手段？」
不僅是顧離的眸光一動，就連一直默不作聲的姜豪都睜開了眼睛，看向李樂平這邊。
顧離一拍手掌，回復得很肯定：「一定是有的。」
「而且應該不只是有定位厲鬼的手段，
他們手上應該也有定位馭鬼者的手段。」
「我印象很深刻，當他們發布雇傭任務的時候，我手底下負責勘察靈異事件的人員還在忙著確認情況呢。」
「每次，他們都能趕在了我前頭，那種精確的定位方式，如果不是使用某種特殊的靈異手段，是不可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就確認哪裡爆發了靈異事件的。」
「不過，安河夜總會雖然建立在市區內，但是他們發布出來的雇傭任務卻都是在大西市的偏遠地區，估計是想盡量隱藏行蹤，不想被我這個負責人察覺到有人在大西市搞貓膩。」
李樂平在這時說道：「但你還是發現他們了。」
「那是因為出了那次我說過的，類似葫蘆娃送爺爺的情況。」顧離解釋道。
「那時候死的不只有一名被雇傭的馭鬼者，還有一名後續去處理靈異事件的安河夜總會的核心成員也折在了裡面，所以我才察覺到了這個夜總會的存在。」
聞言，李樂平有些不可思議道：「那豈不是說，一起靈異事件中包含了三隻鬼？」
「對。」
顧離看了看自己毫無血色的右手，纖細的手指看上去完全不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手掌，和左手一比，不同之處更是顯而易見。
更詭異的是，無論是手指還是掌心，整隻手上看不出一點紋路。
「一到那裡，我就被鬼盯上了，如果不是有翻折鬼的能力，我根本不可能活著從那裡逃出來。」顧離的聲音變得有幾分忐忑。
話到此處，他不禁握緊了拳頭：「直到今天，對於那個地方爆發的靈異事件，我都是無能為力，只能暫時封鎖那片地方，以防有傻子誤入到那片有三隻厲鬼遊盪的地方。」
聽到這，李樂平算是知道為什麼顧離對那個所謂的「安河夜總會」恨之入骨了。
三隻厲鬼遊盪，差點把顧離坑死在裡面。
而且好在爆發事件的地點位於大西市的偏僻地區，否則要是換在市中心爆發，三隻鬼引發的靈異事件，危害等級劃分到A級都綽綽有餘。
李樂平甚至都有些懷疑，除去秦老那個不可能離開位置的老人，再除去上一輩的馭鬼者，就憑國內現在這些馭鬼者的水平，有哪個是能夠處理掉這起由三隻鬼引發的靈異事件的？
「不過話說回來，對那個安河夜總會，你還知道多少？例如他們為什麼要一直抓鬼？」李樂平問道。
顧離搖了搖頭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因為我和他們真正有交集的那次就是在夜總會裡砸場子的時候。」
「馭鬼者的對抗你是懂的，全都是要人命的狠招，一旦動手就全是死手，所以活口是不可能留有的，除了那個最先死在靈異事件里的核心成員，夜總會剩下的四名核心成員全都被我們幹掉了。」
「原來如此。」
李樂平理解他的做法，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對方來勢洶洶，那顧離自然沒有留手的理由。
否則，被幹掉的就是他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姜豪突然出聲提醒道：「我可以給你一個也許已經過時的情報，夜總會內部的核心成員應該是五人為一支小隊，而且全都是隸屬於越安國的馭鬼者。」「對，對，對。」顧離跟著強調起來。
「五人為一支小隊，而且核心成員都是國外的嗎……」
李樂平記住了這個警示。
他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大西市的「安河夜總會」和大川市的「安南夜總會」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看來，要提前做好準備了。」
若是真如張小小所說，「安南夜總會」具有偵測厲鬼位置的手段，那李樂平就可以大膽猜測夜總會既然能夠找到厲鬼，又怎可能找不到體內擁有厲鬼的馭鬼者呢？
換句話說，只要他李樂平在大川市一天，那就終歸會有跟安南夜總會碰上的一天。
除非大川市的負責人蘇宏像顧離一樣，他也不允許一個不受控制的境外馭鬼者組織寄生在自己的城市。
不然到最後，能依靠的還是只有自己。
李樂平也從來沒有指望過別人能夠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拉他一把。
他更喜歡靠自己，因為只有自己是最可信的。
「不過，你這大西市裡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你就沒向上彙報？」李樂平問道。
「哪件事？你指的是靈異事件還是夜總會的事情？」顧離問道。
「都有。」李樂平道。
「靈異事件的話，我已經彙報給總部了，代號『鬼山區』。」
「至於夜總會，我是先斬後奏的，把他們滅了之後才彙報給總部的。」顧離回答道。
「那總部對這個夜總會的態度是什麼？」李樂平好奇道。
一個涉及境外的馭鬼者組織，而且是有計劃地滲入到大西市內。
總部就算再廢，也不可能一點應對措施都沒有吧？
真把顧離的地盤當公共廁所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態度？」顧離聳了聳肩，用著無奈的語氣道，「還能有什麼態度。」
李樂平說道：「例如譴責或是警告之類的。」
顧離聞言卻搖了搖頭：「沒用的，越安官方宣稱夜總會內的成員都是非官方人士。」
「就像某些國家搞出來的非官方部隊一樣。」
「誰都知道這個所謂的安河夜總會隸屬於越安，但人家越安官方就是死不承認，一口咬定夜總會的所作所為與他們無關，完全是出於夜總會內部成員的個人意志。」
「人家都這樣說了，那我們這邊也拿他們沒什麼辦法。」
李樂平沉聲道：「類似於處理臟活累活的部隊嗎……」
一旦失敗就不被承認的海外黑色行動。
這種活躍於影視和遊戲中的說法，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在現實生活里遇到。
不過換句話來說。
在境內，就算把這個夜總會直接打掉，越安國的人也只能是吃個啞巴虧。
而在這時。
顧離看了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
凌晨三點，時間已經不早了。
下一刻，他從團蒲上坐起，看向李樂平和姜豪道：「行了，現在天色已晚，我也不能離開大西市太久，以防出現什麼意外。」
「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老薑你也早點休息。」
說著，他已經邁著步子，打算離開這間破廟了。
不過這次，他是不打算動用鬼域回到大西市了。
今天動用鬼域的次數已經不少了，顧離很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
再用下去，厲鬼復甦的程度可能就要加劇了。
「等等。」
可就在這時。
李樂平突然喊了一聲，讓顧離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頭疑惑地看向他。
「兩位，既然我已經答應王小明的邀請，加入了總部，那我現在也算是一名國際刑警了吧。」李樂平的嘴角上揚，勾勒出一抹笑意。
「嗯，雖然你沒有被安排負責那座城市，但嚴格意義上，我們以後也算是同事了。」
雖然不理解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但出於禮貌，顧離還是回了一句。
結果，顧離萬萬沒料到，李樂平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
這親切的微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二人是摯友故交呢。
認識的這些日子裡，顧離還是第一次見到李樂平會這麼笑的。
笑得讓他陌生，笑得讓他有些害怕，甚至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將他籠罩在其中。
按照顧離對李樂平的了解，當他露出微笑的時候，絕對不會是代表他的心情有多麼愉悅。
李樂平這樣的人，會有真正開心愉悅的時候？
只怕是連類似的感覺都快忘了。
顯然，這是某種不太好的預兆。
「既然都是同事，那我就不和你們客氣了。」
「還有一件事，我可能需要你們的幫助。」
果不其然，李樂平的嘴角一上揚，顧離就知道沒好事。
頓時，顧離愣在了原地：「額……」
他沒想到，自己只是禮貌性地客套一句。
結果，人家卻如此耿直，根本不和他客氣。
只是，話已說出口，總不可能再收回去吧。
「你說……只要不是太難的事，我能幫就幫。」顧離硬著頭皮道。
聽到這句話，李樂平瞬間收起了上揚的嘴角，臉上的笑意頃刻間就消失不見。
彷彿剛才的微笑只是顧離走眼看錯了。
這樣還好。
因為李樂平每次微笑的時候，眼神中都會夾帶著一股冷意，讓人根本不想與之對視。
「我想跟你們借一個地方。」李樂平道。
「地方？」
不僅是顧離，就連姜豪都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很少會有人把「借」這個字添加在「地方」前的。
「我想借一間安全屋，或者是一個黃金棺材也行，只不過容量要足夠大，讓我在裡面有一定的活動空間。」李樂平道。
「你是想利用安全屋之類的黃金容器來規避詛咒？」顧離猜測道。
「不，詛咒就在他身上，黃金容器可以屏蔽活動在外面的厲鬼感知，但是不可能阻止原本就存在於他身上的詛咒爆發。」
這時，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姜豪出聲了，他稍微睜開了眼睛，用著一點眸光盯著李樂平，聲音低沉道，「你是怕你扛不住厲鬼的詛咒，死的時候厲鬼復甦，所以才打算把自己提前封印在黃金容器內。」
姜豪一言道明了李樂平的打算。
見此，李樂平微微點頭。
他正是這麼打算的。
活的時候掙扎求生，沒死之前就要提前想好該如何處理自己的屍體。
馭鬼者的宿命就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