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壓倒性的優勢，遺忘的力量如同收割機一般，瞬間擊潰了那數量看似驚人的鬼奴大軍。

像是多米諾骨牌般，鬼奴全部被推倒在地。

黑壓壓的屍體堆積成山，直到最後還剩下最後一個站著的「人」。

真正的鬼，終於出現了。

那是一個臉色發青，穿著黑色大衣的青年。

一雙冰冷、僵化的手上握著一部造型老舊的相機。

「那是……江城？」

李樂平下意識地一驚。

「動手。」

儘管鬼跑到了他認識的人身上，但理智依舊讓李樂平迅速從驚訝中恢復過來。

遺忘的力量繼續蔓延，眨眼間便壓向了江城，或者說是真正的鬼。

可怕的靈異力量似乎還沒有到達上限，仍在遞增。

遺忘鬼是一隻恐怖程度很高的厲鬼，「遺忘」二字本就是概念上的抹除。

只是李樂平不敢去測試一下遺忘鬼的上限究竟可以達到何種程度。

能夠挖掘冰山的前提就是自己擁有挖掘的能力。

同理，靈異的使用必然會伴隨著恐怖的代價，使用的靈異力量越多，鬼復甦的也就越快。

不是李樂平不想挖掘遺忘鬼的極限，而是他清楚現在的自己還沒有這個能力。

像此刻，李樂平的記憶雖然在不斷減少，不斷被遺忘鬼遺忘。

但是至少，這種記憶的流失速度還不算太快。

可如果是想讓一隻鬼徹底遺忘殺人規律，完全死機的話，那所需要消耗的記憶將會達到一個可怕的程度。

搞不好還要倒欠不少記憶。

可鬼不是大善人，不會允許你賒賬，它只會想弄死你。

現在的李樂平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此刻能做的也就是暫時壓制住這隻黑衣鬼。

暫時讓這隻鬼遺忘殺人規律，從而形成短時間的壓制。

然而，當遺忘的力量覆蓋過去時，眼前，江城的屍體並沒有靜止不動。

或許它是認識到自己的蟄伏已經被李樂平看破了，此刻它一直低垂著的腦袋竟然緩緩抬起，一雙灰暗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李樂平。

冰冷，麻木，沒有一絲活人的神采，僅僅只是對視，就令人毛骨悚然。

可李樂平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觸鬼了，更何況，現在是他佔據上風，該害怕的不應該是他。

忽的。

這隻鬼竟然動了。

它緩慢地抬起僵硬了不知道多久的手臂，像是機器似的將手臂彎曲。

而它手上，江城一直拿著的老式相機，也就這樣對準了李樂平。

就像是用槍口瞄準似的。

「嗯？」

李樂平的眸子陡然一縮。

這鬼，竟然想拿鬼相機給他拍照？

「該死的，不能……」

情況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化，李樂平立刻舉起了手中的相機。

雖然不知道拍照的後果是什麼，但是此刻他也不能不這樣做了。

二者之間存在一定距離，想要踩著地板上這些堆積起來的腐臭屍體過去，談何容易？

既然通過肢體接觸來阻止那隻鬼的動作是不現實的，那就只能相互對沖了。

幾乎是同一瞬間，二人都舉起了一部造型完全相同的老式相機，按下了快門。

和其詭異的一幕，人和鬼竟然在相互給彼此拍照。

「咔嚓。」

機械運轉的聲音響起。

給鬼拍照，

給不人不鬼的馭鬼者拍照，會是什麼結果？

李樂平只覺得一股突如其來的陰冷將他籠罩在其中。

他曾經做過測試，讓一個小混混給另一個小混混拍照。

只是最後卻沒有得到什麼結果，一切就這樣無事發生。

他推測：也許是拍攝的對象沒有選對，所以沒有真正觸發鬼相機的規律。

而此刻，李樂平感受到了一股詭異的力量將自己包圍了。

他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遺忘的力量彷彿接觸到了什麼，出現了片刻的延遲。

但是，這股力量很快就消失了，彷彿剛才的感受只是一種臨時的錯覺？

而就在他對面，那隻鬼似乎也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拍攝失敗了？」

看著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的場面，李樂平皺起了眉頭。

「不，不對。」

但很快，他就否決了自己剛才的想法。

那股陰冷的感覺是不會有錯的，肯定是鬼相機的靈異在作祟。

只是，相機所擁有的靈異力量不足以直接壓制一隻鬼。

「得把鬼壓制了，才能拍照。」

一次偶然，反而讓李樂平大概明白了相機的規律。

而現在，他要進行最後的測試了。

「啊啊啊！」

驀地。

四肢無力，跪在地上的方珺在這時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咆哮。

他如瘋狂的野獸一般猛地站了起來，一雙布滿血絲的滲人雙目當即就鎖定了那隻站在自己身前的鬼。

下一秒，方珺全然不顧自己因為厲鬼復甦所帶來的劇烈痛苦，他以一種常人無法企及的速度沖向了那隻鬼。

一雙沾染著屍水的手瞬間抓住了江城的屍體，準確地說，是抓住了江城身上穿著的黑色大衣。

雖然方珺沒有開上帝視角，但是他能夠看出來，李樂平已經用某種方法將所有的鬼奴放翻了。

也就是說，失去了鬼奴的黑衣鬼將暫時無法再轉移到其他的黑色衣服上了。

但是，這只是暫時性。

一旦李樂平沒有完全壓制住這隻鬼，時間一拖，最後陷入劣勢的肯定還會是他們。

即使是馭鬼者，也不可能和真正的厲鬼比拼消耗的。

人會被耗死，但是鬼是無法被殺死的。

所以，在這種時候，方珺選擇加入到戰場中。

即使他的狀態已經差到了極點，但是就像是夜空中即將消逝的螢火蟲一般，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最後貢獻一點力量。

畫圈的屍水還剩下一些，他還能靠這些具有隔絕靈異能力的屍水再做些什麼。

當即，一雙沾染著腐臭味道的手抓住了江城身上的黑色大衣。

「咕嚕、咕嚕。」

屍水像是活著的一般，迅速從方珺的手上滑落，開始將那件黑色的大衣浸濕。

可是，能夠沾滿一隻手的屍水，卻只能打濕江城身上的黑色大衣的一角，無論湧入的數量有多少，都無法再繼續蔓延太多。

衣服上的靈異力量正在抵抗方珺的壓制。

但這種抵抗沒有再持續多久。

因為李樂平的遺忘力量依然在限制那隻鬼。

方珺的屍水，李樂平的遺忘。

沒有提前商量，但兩名馭鬼者在此刻默契的同時出手。

大概五秒不到。

方珺的屍水突然像是發了狂一般，開始瘋狂滲透進江城的衣服上。

下一秒。

江城身上的黑色大衣竟然被他直接用手強行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