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百姓都可以被犧牲，只在他們一言之間。

喬坤又問比干：「若大商滅亡，天下蒼生才得得救，比干王叔是否也願意犧牲大商？」

這位王叔並無半分遲疑，「賢公子說這些又是何意？大商便是天下，天下便是大商。」

果然如此，喬坤無語，大商不是天下，天下也不是大商，最重要的是，比干也沒有權力犧牲大商，但這幫偏執的人，又怎麼會改變？

至此，喬坤已經不想做無謂的交流，他不是英雄，只是不願違抗自己內心聲音，不屑與這些滿口天下蒼生的人為伍。這些人根本就不懂得尊重人性的尊嚴。

他又對帝辛道：「臣曾聽聞，『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天命無常，惟眷有德。請大王好自為之。」

帝辛嗤笑道：「什麼『天命無常，惟眷有德』，你又懂得什麼天命？讓寡人告訴你吧，天下百姓皆畏危而不懷德，若不讓他們畏懼，寡人又談何改變？」

好一句「畏危而不懷德」。聽到帝辛言語，喬坤已經明白，這些年帝辛做蠆盆、炮烙，是想讓人畏懼，減少他做某些事情的阻力。

帝辛已經做了萬全準備，甚至準備替罪羊，必要時犧牲妲己挽回他的名譽。

為了對抗仙神，反而要折磨自家百姓嗎？喬坤雖然理解，卻不能接受，擺好架勢，「還請大王原諒臣下不能束手就擒。」

「好。」帝辛的氣勢便不住攀升，「伯邑考，若我三招殺不了你，便放了你。」

又是故技重施！喬坤心中不屑。

且聽帝辛道：「第一招，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

玄鳥巨大的虛影再次出現，青、黃、赤、黑、白五種顏色的氣勁糾纏在一起，化作一隻像貓頭鷹的怪鳥直奔喬坤而來。

這一招喬坤不知底細，不肯硬抗，當下選擇避讓。

但那玄鳥速度更快，直撲過來，喬坤催動身法，連躲數次，卻還是被拳勁及身。

青、黃、赤、黑、白拳勁威猛無比，喬坤倉促間只得運轉正易心法，演化出山、地之形，以高山大地沉重渾厚對抗這種拳勁。

不過他畢竟倉促，高山大地之形在拳勁下被消磨大半，他的身體也飛出七八丈，撞到大殿牆壁之上，「轟」的一聲，大殿都震動，牆壁破碎，磚石落下。

同時玄鳥入侵，與龍鳳真意爭鬥了起來。

喬坤催動陽氣滋生，藉由山形消磨演化地雷復的景象，正是想要「剝極而復」、「否極泰來」！

此時帝辛已經出了第二招，觀其動作，正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這一招可以躲開，但現在喬坤受到「絕聖棄智」的影響，一時身形不便，只得正面硬抗。

再次面對這一招，喬坤仍覺得恐怖，或者說，因為實力提升他反而更覺得恐怖。

無論他進步多快，都不可能憑藉武道贏過帝辛這一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因為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是千萬人，萬萬人。

他只能不斷演化陰陽變化，不斷卸力。

陰陽勁力接連六轉，將十二消息卦演化了六卦，即便如此，他也是五臟受創，七孔流血。

玄鳥變得更加強大，在喬坤體內肆虐開來，只是喬坤和玄鳥鬥爭豐富，控制真龍、鳳凰真意糾纏，還能勉強堅持。

而且他修成三百多柄神魔白骨劍，身體更強，受創雖重，卻沒有倒下。

「絕聖棄智」的殺傷不強，

但似乎能夠追蹤，而且能夠不斷干擾他演化勁力，果然是好組合。

還有一招，喬坤越發凝重起來，他感到帝辛還沒有出全力。

帝辛讚歎，「在王宮受此一招還能堅持不倒，你還是第一個。若非你身世清白，孤王都要懷疑你是前朝餘孽了。」

前朝餘孽也能受一招而不倒嗎？

「若你願意輔佐寡人，寡人答應你的，依然有效。」

喬坤當然願意服軟，但他不願意自己的氣運向帝辛低頭，為帝辛所用。

而且帝辛刻薄寡恩，等他氣運耗竭，再無用處，定會被棄之如敝履。

反正都要死，他為什麼不能死得光輝一點？

他沒有說話，只是維持架勢不變，表明態度。

「我還以為你能成為我同道中人，誰知也是這般。」帝辛頗有些意興闌珊。

喬坤並沒有在意帝辛說什麼，只是運轉正易心法，發動了秘術，勁力接連六轉，皆是純陽的氣勁。

感受著他身上的氣息提升，帝辛好似有了幾分興趣，「這一招我見姬昌用過，似乎叫作亢龍有悔。」

喬坤緩緩搖頭，亢龍有悔這一招也是全部陽氣運轉，不留絲毫餘地，但卻與喬坤所運轉不同。

喬坤這一招叫作「六爻皆動，群龍無首」，是他在「河圖洛書」中梳理出來的，是理論上可以逆伐人王之招數。

所謂「匹夫一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便是了。

喬坤感應到自己的氣運、壽命都在燃燒，「絕聖棄智」的影響逐漸減少，他體內的鳳凰真龍真氣瘋狂地進化成長。

恍惚間他回想起一段段不知所云的描述，「頭象天，目象日，背象月，翼象風，足象地，尾象緯。」

這是鳳凰嗎？想到此，喬坤體內鳳凰的形象更加清晰靈動，彷彿找到了某種參照。

不斷進化的鳳凰很快便將玄鳥壓制住。與此同時，喬坤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但與強大相對應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虛弱。

此時帝辛悍然出手，「天命玄鳥，降而生商。」人道氣運更旺盛，玄鳥之影也清晰。

喬坤也選擇出手，雖然體內鳳凰不斷演化，但氣勁卻是龍形，這龍並不大，但卻帶著太古天龍的特點，桀驁、頑固、不屈。

玄鳥與天龍相撞，萬萬人之心所凝聚的氣運，與燃燒全部氣運生命所發出的一招相拼，絢麗五彩又耀眼光芒發出，整座九節殿都不住搖晃，不時有巨石落下，被狂風卷著，不住盤旋。

若非此處乃是大商王宮，有人道氣運鎮壓，二人引發的聲勢還要大上百倍。

即便如此，這聲勢也依然巨大，只是卻沒有士卒過來打擾，想來是帝辛早有吩咐。

終究還是燃燒了氣運的喬坤更盛一籌，龍形將玄鳥消磨，喬坤也衝到帝辛身前，對著他的臉來了一拳，將他打飛了出去。

帝辛身形旋轉著飛出，重重撞在九節殿上，破碎的石塊簌簌落下。

在一陣的煙塵中，帝辛的身形緩緩站起，好似並沒有受到傷害。

喬坤也不在乎三招之約，又沖向帝辛，簡單糾纏幾招，又一拳打在帝辛臉上，這一次卻只將他打退幾步，沒有打飛。

「為什麼不用全力？」帝辛嘴角有些血跡，但他言語平靜，神情無半分緊張，「你這一招全力爆發，絕不會只有這點威力。」

這是燃燒中天北極紫微大帝的氣運、以及自身壽數換來的力量，確實不該只有這點威力。

喬坤略有些無奈，「所謂『吾為天下計，豈惜小民哉』，其實是一種神通吧？」

「不是。」帝辛也不隱瞞，「還是五帝龍拳氣運的一種應用，不過我借用了某些寶物，便有不同效果。」

剛才喬坤消磨玄鳥氣息的時候便察覺出，帝辛身上一直有著一種效果，可以將他承擔的傷害分攤給無數與他氣運相連的小民百姓。

這真的是「吾為天下計，豈惜小民哉」！

雖然不是神通，但效果卻非常無解。

若剛才喬坤沒有收回那一拳，也許會傷到帝辛，但是無數百姓也會因此而傷，或者會有數以百計、千計，萬計的百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