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時20分，西坡村。

  老張家的老張，今天可是有些笑不攏嘴了，他兒子今年33歲了，到現在都沒有媳婦，而且因為他兒子有些跛，附近的媒人都不怎麼愛來。

  老張早就放出話了，誰要是能給他兒子介紹個能幹活、能生娃的女人，他願意給2000塊錢喜錢。這個喜錢也就是給媒人的，2000塊錢可是不少了。

  但這錢可真難拿，老張的兒子還有一點挑剔，簡單地說太醜了他還不要。兩年前還偶爾有媒人來，現在幾個月也沒有一個媒人過來。

  但是，今天可不一樣，老張家的兒子似乎成了香餑餑，短短一下午時間，有三四個媒人來！算命的說他家今年有喜，難不成是真的？

  媒人們基本上都說，打聽過一些人，都說老張兒子樸實肯干，又說老張也是勤勤懇懇，是個好家庭。老張聽著就揚眉，沒錯沒錯，我們家是這樣的！

  老張不知道，不光老張家，今天下午，村里單身漢的家裡，都有媒人去過了。甚至還有人說，可能是村里要征地了！

  這消息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肯定不是媒人傳的，但是消息一出來，就立刻熱鬧了。

  征地！

  征地意味著什麼，這附近沒人不知道。只要是修高速、修鐵路征地，路過的村子全都富了！

  大家都想確定消息的來源是真的假的，但因為問的太亂了，到最後也沒查出來消息的最初來源在哪裡。如果只是有這樣的傳言可能沒人理，但是這麼多外村的媒人往這裡跑，這個事啊，八九不離十！

  不少媒人被人追問，但是媒人們都搖頭，三緘其口，表示真的不知道，村民們也沒辦法。

  但是，無論如何，村里是真的熱鬧了，身在外地的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在村裡的已經有些家庭去買菜買肉了。即便是假消息，吃頓肉又能咋的？

  短短的幾個小時，村里就來了一些附近村的小販，這些人都挺精明。

  村里外人多了，也就沒人注意到，下午時分，村子的不同區域、不同角落，居然多了至少七八十個不同年齡段的男人。

  柳鵬程坐在一個賣古玩字畫的攤位面前，略微有些無語。

  賣這個的都來了？

  攤主是剛剛趕過來的，一身破敗的老農民裝扮，自稱是別的村動遷，挖出了一些器件，想在這邊出手。

  柳鵬程一眼就看出這是個走街串巷的騙子，但是這個人來的還真是時候，不少人圍在這裡。大家關心的並不是器物，而是問這個人是哪個村的，想問到底是哪個村動遷。

  村里也沒人有電話，隔壁鎮要是動遷這邊也看不到新聞，這個時候的信息傳播主要還是靠口口相傳。

  這攤主就是不說，賣足了關子。他知道，這個時候，村里一定有可能有「聰明人」願意花錢貪這個便宜。

  任何一個村，只要是拆遷，在拆遷開始之前一直到結束，就一定有一批人圍過來吸錢。

  有人帶著一群失足婦女過來賺男人的錢，也有人在這附近開賭局，還有的在這邊行騙。總之，如果拆遷能富100戶，1年後有30戶能保持殷實都算是這個村的人有定力。

  今天的謠言，居然這麼快就吸引到一位這種人，也是柳鵬程沒有想到的。

  村民愚昧，不代表騙子就正確，柳鵬程就坐在這裡，看著老闆，老闆就壓力非常大，賣了幾個東西都不是很貴，也不敢坑人太重。

  「這個我覺得得是唐」攤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個60塊錢」

  「60？我要了！」一位村民驚喜地說道。他感覺這個瓷瓶是個了不得的東西！現在村里可能要拆遷，他對於未來的預期很好，敢花錢！

  促進消費，從來不是靠存款數，就是靠預期。當大家對未來預期很好，就都捨得花錢；反之，就寧可存起來，哪怕利息很低。

  「我出70！」這居然拍賣了起來！

  一般來說，這些地方都是砍價的，而這次居然拍賣了！

  「80！」

  「90！」

  柳鵬程也不管，最終，這個東西被人200塊錢拍走了。

  這邊正熱鬧著，突然有人喊道：「有警察去林龍他們家了！說是孩子是買的！」

  村民們一聽，嘩啦啦地就往林家跑。

  攤位上就剩下了攤主和柳鵬程二人。

  「哥」攤主有些不好意思，「哥我這就走」

  「你倒是機伶，」柳鵬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哥，我叫吳靈。」說話的這位，看著年齡也不是很大，三十四五歲的樣子。

  「嗯，知道我是幹嘛的嗎？」柳鵬程問道。

  「前輩還是領導？」吳靈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柳鵬程給他的壓力可是太大了，在村里，其他人的眼神和柳鵬程的眼神有天壤之別，他怎麼可能感受不到？

  「這個是我。」柳鵬程把部里的證件遞了過去。

  吳靈疑惑地接過來，看了一眼，差點沒拿住，最終還是穩住了證件，雙手遞著，還給了柳鵬程。

  嗯？

  柳鵬程看著吳靈的樣子，眼神一挑：「你這樣子，是進去過？」

  「是在裡面17年了」吳靈嘆了口氣，「領導，您今天來，不是衝著我來的，對不對？」

  「嗯，不是。話說，關了17年你才多大？」柳鵬程算了算，今年是2000年，17年前，正是管的比較嚴的那會兒。

  「我今年35。」

  「18歲就進去了？但是你這樣子，看著是老江湖了，難不成，你是和你爸一起被關進去，然後你爸給你講了17年的故事？」柳鵬程問道。

  吳靈嚇了差點跳起來，隨即緩了緩：「是，我爸關了11年，後來得病，死在了監獄裡。我也是今年上半年才出來，沒什麼手藝，就買點文玩，咱也不騙講究個緣分」

  「行，今天不是針對你，以後做點正事，」柳鵬程看出來吳靈絕對是個人才。17年前估計是和他爹一起下墓被抓，那個年代判的絕對重，這應該是個理論非常豐富、也有實際經驗的土夫子。

  「嗯」

  「有電話嗎？」

  「有！」

  「電話號碼給我，有事我可能需要找你。」柳鵬程道。

  「好好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