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鵬程知道前一晚的熱鬧，還是在回家之後，下午和考察組一起工作，分析刑警們零零碎碎帶回來的民用監控視頻，打開圈定了嫌疑人的活動範圍，把活動範圍從整個光榮街縮小到大概光榮街三百米的範圍之內。

  市局開始行動了，市局，瑞東分局集結警力開始對這個範圍開始大規模的排查。

  在城市裡，三百米，大概就是「半站地」的距離，看起來可一點都不遠，可是這裡卻是個例外，當考察組最後圈定了這裡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的同時，也感覺到了棘手。

  嫌疑人一定還在！

  因為昨晚就已經在光榮街加了暗哨，有人也有車，如果嫌疑車輛出現，絕對不會讓他們跑掉。

  那為什麼還感覺到棘手呢？因為那一片是棚戶區！而且還是拆遷之前的棚戶區，儘管在確定這裡要改造的當天公安就已經封戶，但是戶口遷不進來，房子還蓋不起來？

  是，產權中心也封戶了，辦不了房照，就是按照違建房算也合算啊！

  最後政府挨家挨戶照相，只要不一樣的房子，拆了白拆！

  可是這樣一來，還是有人鑽了空子，那糊弄出來的小棚子，可都照進去了！

  這片已經不能要了。不僅僅是地形變得複雜，為了「物盡其用」，新蓋出來的房子又開始超低價，無底線招租，可以說是啥人都有，光榮街派出所做了幾次身份證和暫住證突檢，每次都有不錯的「收成」。

  那裡面別說是一輛麵包車了，就是一輛大卡車藏進去都不好找！

  不過這就不關柳鵬程的事情了。辦案是瑞城局的事情。

  到點下班，柳鵬程在一家味道非常不錯的中檔餐廳請李副主任他們吃了一頓海鮮。之所以選這家餐廳，是因為這家餐廳的老闆就是廚師，也是大凱的好友。而且這家飯店的廚子老闆還有個家裡有漁船的大哥。所以這家餐廳的海鮮是新鮮又好吃。

  大凱也是和柳鵬程喝酒的時候提到這位好友，說道，看看人家兄弟倆，再看看我，唉！

  柳鵬程什麼都沒說，大凱就是說說而已，有個人聽著就行了，並不需要柳鵬程發表什麼看法，他說什麼都不合適！

  果然大吃了一頓海鮮的考察組對這家飯店讚不絕口，決定這幾天有空就來吃！

  把他們送回酒店，柳鵬程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小鐵頭已經睡覺了，他今晚和柳爸柳媽睡。柳媽昨晚上值班，也睡覺了，柳爸還在客廳等他回來，柳鵬程這才知道了昨晚上他錯過了一場「大熱鬧」。

  要說這事兒為什麼是柳爸先知道的，是因為人家告訴柳爸的。

  柳爸天天忙，每天按時上班，今天剛上班不長時間，剛剛在他的辦公室的休息室換了一身工作服打算去車間看看，這也是他的習慣，他的口頭禪就是，無論公司有什麼工作，歸根結底都是車間的工作。

  剛換好衣服要出門，卻被辦公室主任堵了個正著，說是有客人拜訪，而且人已經到了，柳爸從自己在三樓的辦公室往下看，果然看到下面的停車場有一輛奔馳600，鑑於奔馳和大眾兩家公司的良好關係，瑞龍是沒有奔馳車的。柳爸的座駕是國產的奧迪200，還有一輛貴賓車是99年買的一台進口奧迪

  那麼這輛奔馳是誰開進來的呢？

  客人到了，柳爸才知道是誰開來這台車的了。

  婁奎，在瑞城不算是最有錢的，公司的規模也不是最大的，但絕對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了。

  這人從八十年代初就出名了，打架出名。

  那個年代還是有江湖道義的，不像現在的非法組織，嘴裡說著道義，肚子裡都是生意。婁奎就是那個時代出名的，他本是下鄉青年，因為為人義氣，又踏實肯干，還膽大包天照顧牛棚里的老道，得了人家的青眼，教了他好一身好功夫。

  按說他根骨已成，學武已經太晚了，可是他有一股狠勁兒。一身的二流功夫加上敢不要命的狠勁兒，在他回城之後很快就打出了不小的名聲。

  可是他再厲害，也厲害不過警察。拘留所他是常客，勞動院也進去了一回。終於在82年，打了一場大架，有期徒刑五年。

  這也是把他救了，不然趕上第二年，他非得被拉去放鞭炮不可。

  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87年了，世界都變了。

  滿眼都是生意人，學校老師，機關幹部都跑去做生意了，還有個專屬名詞，叫下海！

  那些他幫過的人，欠他人情的人，本就不是體制內的，那時候已經是穿著金利來，掛著BB機，騎著大摩托的「大款」了。大夥紛紛找來，說你不用干別的，在我們店裡喝喝酒，抽抽菸就行，我們給你錢！

  婁奎哪裡不知道這些人是發達了，想要報恩，想出的辦法就是把他養起來。這可不是他要了。於是他都婉言謝絕了，說自己想要做點事情，到時候大家幫幫忙就好。

  他一個月時間，什麼都沒幹，就是揣著兄弟們給的錢到處溜達，最貴的酒樓去吃一頓！路邊的盒飯大排檔也去和民工們喝喝酒，當然是他請人家喝酒。

  一個月之後，他知道他應該幹什麼了。他找了幾個生死弟兄，又找人借了點錢，回到他下鄉的村子，包了一段河道。不要別的，就要沙子！

  就這樣，他開了沙場。那個時候開沙場簡單，村里蓋個章就行。可是你弄出來來沙子能弄到工地上嗎？你弄到工地上能要來錢嗎？你要來錢能保得住嗎？

  這些對別人是問題，對婁奎不是問題，幾場架之後，他身上多了幾處刀傷，也在建材市場站住了腳。

  慢慢的他摸到了這裡面的門道，賣沙子賺錢是簡單，好像蓋房子也不難！他帶著一群肯下力氣農村漢子，重金請了木匠瓦匠，這就弄了個小工程試試水。

  他這人缺點有沒有，太有了，無法無天算不算缺點？可是優點也有，這個人有底線，講義氣，有良心。

  儘管他的哥們告訴了他很多這行的秘訣，他可沒聽！錢是要賺的，可是這房子是住人的！賺錢再多，搭上了人命拿啥還啊？

  就這樣，他的名氣很快傳了出去，有人說他壞了「規矩」。

  於是他就去和人家講道理去了。

  他的道理比較有力，說服了那個流著鼻血，捂著肚子的包工頭，到底是讓人家認同了他的理念。

  他是以理服人的人。

  生意也越做越大，當他蓋房子蓋出名氣的時候，他發現開發商似乎也是個挺簡單的生意？

  於是他又試著開發了一個小區。

  這他才知道，自己原來賺的錢，只是人家開發商給他的跑腿費，於是他就成了開發商。

  這個錢是賺的多，但是門道也多啊！拿什麼地？蓋什麼檔次的小區？怎麼設計？如何營銷？這都具有非常強的專業性！

  他不覺得難，我不會，找會的人不就完了嗎？多簡單的事情啊。我還不會做衣服呢，也沒光著出門不是？

  於是他的開發公司也成立了。

  規模並不大，但是開發的每一個小區都非常有特色，開一個，成一個。

  當然，他的「成」的標準可不是賺錢，生在房地產行業的黃金年代，按照他自己的話說，老百姓都說好，業主都滿意才算是「成了。」

  這位奇人，柳爸當然是認識的，只是不知道這上門拜訪，還帶著人拎著兩個大箱子是啥意思。

  婁奎也沒讓他猜，還是他的簡單幹脆的風格，直接說明了來意：「柳董，我是來謝恩的，謝謝你兒子，柳主任把我閨女給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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