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17歲那年，家裡困難，又不是農收季節，輟學后只能到鎮上找小工做…」

「活不好找，直到走進一家化肥廠，負責人雖然嫌棄我個頭矮小、不收我做苦工，但感覺我口才不錯，就讓我幫忙到街上、附近的村裡推銷化肥…」

「剛過中午飯，我就回來了，他以為我干不好，準備給我兩個饅頭打發我離開，我卻說，已經賣出去一批，這趟回來，就是準備提貨的。」

「負責人問：『你賣了多少？』，我說出一個數字，然後，他露出一個我至今也忘不了的震撼表情，扔掉還剩小半的煙頭，又狠狠問道：『多少？！』，我重複那個數字，平靜又自豪——」

「『1000袋，他們答應從我這買1000袋。』」

「負責人的神情從驚駭到生氣，以為我在拿他開玩笑，直到跟我預定的農戶們紛紛找上門來，他終於心服口服地按照每袋一分錢的分紅，結算給我十塊錢。」

「那時的十塊錢，不少啊！也正是靠著這第一桶金，我…」

老者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奇幻的人生經歷。

林辰傾聽之餘，更希望他快點說得口乾舌燥，將茶水喝完。

倒是小兮為他揉捏肩膀的同時，聽得津津有味。

畢竟是她從未接觸過的領域，而且，自打成為冥靈，已經很少有人跟她講故事了。

而當老者講述自己在鎮上富甲一方，準備踏足天地更廣闊的城市時，林辰忍不住咳嗽兩聲，打斷道：

「咳，先停一下。」

「小子，你不會想出爾反爾吧？」

老者不情願地一歪杯口，露出裡面還剩三分之二的茶水，振振有詞道，「瞧，我茶可還沒喝完呢！」

說罷，他又慈祥地望向小兮，就欲繼續向她分享自己的光輝事迹。

「我是想說，無需我們跑一趟了，因為有人正帶著屍體，找了過來。」

邊說著，林辰邊慢悠悠地站起，手掌交錯，往頭頂一抻，舒適地伸個懶腰。

「官方的人？」

老者神色微變，騰地一聲站起，顯然沒了講故事的心情。

「你如果不想招惹麻煩，就儘早離開吧，他們應該來者不善。」

林辰目光看向某處，那裡，逐漸顯現出兩個黑點。

「……」

老者看看小兮，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嘆息一聲，頹喪道，「小子，我下次……明天，還能過來喝茶嗎？」

「可以。」

林辰痛快答應，但又輕笑著補充一句，「記得帶夠茶水費。」

「沒問題。」

老者臉上的沮喪消散一空，連皺紋都平緩不少。

推開柵欄門，剛走兩步，他忽又回過頭來，說道：

「小子，權柄賦予我的代號是——」

「「商業大亨」。」

「禮尚往來，你叫什麼名字？」

「星辰林立之『林辰』。」

「林辰…我記住了。」

「商業大亨」點點頭，繼而，渾濁眼珠中透露出的柔和目光，飄到林辰一側的少女身上。

顧小兮不太適應這種視線，於是拽著某人的袖子，往他身後躲了躲。

「跟咱們的鄰居，自我介紹一下吧。」

林辰手搭在小兮的肩膀上，示意她不用害怕。

她這才鼓起勇氣，小聲說道：「老爺爺，我叫小兮，顧小兮。」

「好，好，這名字好哇…」

聞言，

老者松垮的麵皮抖了抖，黯淡無光的眼珠里，倏然閃動一抹晶瑩。

他連忙轉過身去，哈哈大笑道，「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喝茶！」

說完，他佝僂的身軀挺直一些，大步流星地遠去。

…

「小兮，等會有人過來，你要不要先進去？」

「陸姐姐呢？」

「這首曲子我還沒聽完，就讓她在外面待著。」

「那我也要跟辰哥哥在一起，我不怕的！」

「是么……咦，你後面有人！」

「呀！」

剛雙手捏拳、放在胸前信誓旦旦保證的小兮，輕而易舉就被嚇了一跳，連忙閃到林辰的另一邊。

「真膽小啊…」

林辰心頭一樂，不過見小姑娘好像確實受到驚嚇，只得揉揉她的頭髮，輕聲安慰起來。

…

別墅區外圍，竹林小路。

「牛哥，群里的資料顯示，這片別墅區死氣瀰漫，目前是半荒廢狀態，時不時還有冥靈出現，所以根本沒人敢住在這。」

道路上，腦門斜挎著馬臉面具的瘦高個青年，背著一具屍體，還忙碌地查詢資料彙報道：

「不過，根據小道消息，城隍系某一司的人，好像通過內部協商，在這裡弄了一套別墅，更具體的情況就不知道了，保密程度很高。」

「呵，跟城隍有關…」

瘦高個身前幾米遠，有位戴著牛頭面具的男子。

只聽他冷笑一聲，不屑道，-「本來無頭案這種小破事，我懶得插手，畢竟才死幾個平民的案子，能有多強的冥靈？」

「不過既然跟城隍那邊有關，我可得過去好好說道說道。」

「呃…牛哥，要我說，咱們還是帶著屍體回去吧？」

馬面男子有些遲疑道。

「嗯？」

牛頭馬面小組，與黑白無常一樣，都是老帶新，所以同組中，牛頭算是馬面的指導老師，自然聽不得學生的指指點點。

「牛哥，你別生氣，我不是在教你做事。」

馬面趕忙解釋道，「主要是我前些日子，按照你的指示收集情報時，曾聽過一個傳聞。」

「有屁快放！」

牛頭不耐煩道。

想當初，他當馬面時，辦事多利索。

好不容易混到牛頭的位置，有了頤氣指使的資本，可這手下，一個比一個愚蠢，做事一點也不知道講究效率、讓他舒心。

「這事跟天南十強有關。」

馬面拳頭一握，語氣仍然保持謙卑道，「前幾天，咱們整個天南省排名第十的特異類獵冥師、「卜卦師」，似乎因為有人相求，對這件無頭案算了一卦。」

「然後呢？」

一聽跟如此強者有關，牛頭滿腔的煩躁，登時收斂不少。

他滿是好奇地追問道。

「真實情況我沒打聽到…」

馬面咽了一口唾沫，潤潤嗓子，才接著說，「但據說，曾經連S序列都能算出點結果的「卜卦師」，這次，剛就著案件的卦象問了第一句，就立刻吐血昏迷倒地，再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