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洛水城。
繁花都城裹上銀裝,匆忙行人鬚髮白茫。
林辰靠在點心鋪子的屋檐下,將手探出去一點,頓時,幾十瓣雪花不偏不倚地砸在他掌心。
將它們捧到眼前,凝視着,林辰不由想起故鄉快過年時,也會有這般的鵝毛大雪。
「穿越到這,不知不覺,已然過去三年了啊…」
林辰看得有些痴了,忍不住低聲喃喃道,「也不知道,爸媽過得好不好,中年喪子,想必他們肯定很難過。」
「還好有那個小丫頭陪着,他們總歸會忘記我、恢復到平常的生活。」
「呃…」
「這麼想,好難受啊,但我又能如何呢?終究是回不去的…」
表情凄慘地搖搖頭,林辰回過神來一看,見雪花們已經融化成一窪冰水,便心情低落地隨手灑掉。
不巧的是,這些冰水半滴不剩地、全都灑在一個剛從店鋪里走出的身影上。
「辰哥!」
這是一位唇紅齒白的少年。
他拎着一堆用油紙包得四四方方的包裹,看看胸前浸濕的一片,又看看林辰,表情很委屈。
「怪我怪我,待會回去,桂花糕讓你多吃幾塊。」
說着,林辰順手接過幾包用麻繩捆好的點心,然後將兜帽戴上,闖進激烈的風雪之中。
「辰哥,為什麼每次過年你都要買這麼多東西啊?」
少年也全副武裝跟上,但還是凍得直哆嗦。
於是拋出話茬,想藉此分散注意力。
「我老家的習俗,過年得多備點年貨…」
隨口解釋兩句,林辰翻個白眼,「話說,我收留你小子,也就去年的事吧,不要說得好像自己跟了我好久似的。」
「嘿嘿,我倒是感覺跟辰哥你在一起很久了…」
話語間,少年沒注意到林辰忽然停下,一不留神,撞在他背上。
「辰哥…」
少年揉揉額頭,正欲說些什麼,偶然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右手邊的巷子裏,擁擠著一群衣不蔽體的孩童。
這些孩童大概是許久沒吃東西了,一個個骨瘦如柴,扎堆在雪地里,乍一看,跟路邊落完葉子、被雪埋了半截身子的矮樹叢也沒什麼區別。
林辰皺着眉頭問道:「你們從哪來的?」
沒人理他。
一旁的少年見狀,趕忙小聲解釋道:「辰哥,聽說是齊國要打仗,國庫沒錢,皇帝一怒之下,抄了幾個大家族,這些孩子據說都是那些家族豢養的,現在沒人敢管,所以…」
林辰的眉頭更深了些。
「辰哥,我知道你心善,但這事咱們可不能管,這年頭,我們連自己都顧不了,更何況別人呢?你要知道…」
「如果去年,身邊也有人也像你這樣勸我,那我也許就不會收留你了。」
林辰淡淡地打斷道。
少年神情一滯,不吭聲了。
「當然,你的意思我明白,把這些糕點留下吧…我,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哦…」
少年有些不舍,但還是學着林辰,將十幾捆油紙包着的點心拆成小包,全部扔給一個個神情麻木、身體僵硬的孩子。
「希望,你們能活得久些吧…」
嘆息一聲,林辰回到家中。
買點心花點他不少積蓄,所以今年的年,過得格外樸素。
但林辰心情不錯,他覺自己少過點嘴癮,就能幫助很多人,挺好的。
這份好心情,一直持續到過完年去酒樓上工時,他路過那條小巷,看見幾個滿臉晦氣官府人員,將一條條凍死的屍體堆到拖車上。
…
一簇簇的火苗,升起,熄滅。
很快,密室的地面上,除了一具咽氣的男子屍體,就只剩十幾顆澄澈的冥晶。
林辰面無表情地將它們一把收起,邁向外界。
…
憑藉剛辦好的傭兵身份,通過入口之後,林辰再度取出摺扇,慢悠悠地往邊緣地帶走去。
見他一路沒說話,一旁的陸筱筱忍不住問道:「公子,你的心情不好嗎?」
聞言,林辰拿着扇子,敲一下她的腦袋,淡淡道:「我讓你呆在外界,是打算試試你待會能否派得上用場,不是讓你在這八卦的。」
「哦…」
陸筱筱摸摸頭,表面乖巧,心裏卻嘀咕道……公子絕對是有心事吧!
其實,是她多想了。
方才用火球術,將那些「孤兒」和「典賣女」送離世間時,林辰確實一時間沉浸在很久很久之前的回憶中,有些心緒不寧。
不過以他的境界,很快就恢復平靜。
他此時沉默,只是在思考着,到底用哪種方法,才能更有效率地解決掉「地獄」中的冥靈,儘快獲取大量冥晶。
「「飢荒地獄」里的冥靈也就十餘種,其中,「孤兒」和「典賣女」都是勉強才能成為冥靈的弱小品種,不難對付…」
「「好餓」是因餓死者誕生的冥靈,怨念稍微大一些,但比「典賣女」也強得有限…」
林辰按照自己的所知的情報,將「飢荒地獄」外圍附近的冥靈,作一簡單排列——
「孤兒」、「典賣女」,屬於D序列中墊底的存在,不足為慮;
「好餓」同樣墊底;
「好飽」生前則是因為忍受不了飢餓、吃了太多泥土樹根難以消化,最終活活撐死的那些人,他們的怨念更深一些,能算作D序列的中下游水準;
「好痛」源於那些在飢荒中亂吃野草、結果中毒活活疼死的殘魂記憶,又要強一些,差不多等同D序列的中上游水平;
「好吃」,是由在飢餓之下,互相啃噬同類的那部分人的記憶組成,要兇殘得多,位列D序列上游,接近C序列。
以上,都是在「飢荒地獄」隨處可見的冥靈,他們往往威脅不大,只是數量眾多而已。
真正棘手的,是「冥蝗」。
「冥蝗」的前身,就是造成這片土地大飢荒、並導致近百萬人慘死的罪魁禍首——
蝗蟲。
它們死後,渴望食物的本能,再融合部分人類的怨念,便化身成了一種能繁衍的冥靈怪物,也就是「冥蝗」。
「冥蝗」分為三階段,最弱的幼蟲只是D序列,也就能欺負欺負「孤兒」;
而最強、最兇悍的蟲王,等同B序列,並且能源源不斷地繁衍「冥蝗」大軍,相當可怕!
當然,林辰倒不擔心自己打不過。
他純粹是想,這次得想辦法,在「飢荒地獄」里干票大的,攢出足夠的冥晶,然後從荒古日月鍾中里多取一些東西,讓實力再上一個台階。
「也不知這摺扇散發的濃郁死氣,能否引來那群「冥蝗」…」
林辰心中逐漸有個想法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