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熟悉的九監區，是遺世獨立在監獄角落的一個小樓，這裡人跡罕至，除了九監區的幹警和犯人之外，基本上再也不會有人來，要說監獄的其他地方在寂靜之中還帶著幾分喧囂，那麼這裡則完全是一片死寂！
可是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今天我剛剛踏足九監區的正門，立刻發現了幾道人影...
她們正從門口進出，看起來有的是已經要走，而有的是剛來。
這幾個人影看起來還有點熟悉...
我仔細一看，我去...來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個監區的中層領導，主要是負責生產的那些，當然，也包括教導員什麼的。
幾次生產例會開下來，我對於這些人也算是混了個臉熟。
「哎，蘇科長。」
我正要往裡面走，有一個人捕捉到了我的身影，她迅速的走過來跟我打了個招呼，臉上帶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你來這裡是找秦大有事情吧。」
這人滿臉堆笑，沒話找話的跟我聊著天。
「嗯，是啊。」
我臉上露出平和的笑容，看來我在生產例會上的表現還是起了作用的。
要是換了以前，她們根本連理都不會理我，看到我就跟看到了透明人一樣，可是現在，她們竟然會主動上來打招呼，而且還帶著幾分討好的意思。
看來無論是在哪裡，掌握了利益分配的權利，都是所有人巴結的對象啊...
擱以前，這就叫槍杆子里出政權。
「你也是來找秦科長的？」
我含笑問。
「額...呵呵，是啊。」這人點了點頭，說：「我在監區待著也沒什麼事情，正好我們離秦科長這裡近，我就過來找她聊聊天。」
「哦，這樣。」
我心中暗笑，離的近？騙鬼吧，九監區的小樓無論到哪裡都得走挺長一段路。
我眼珠轉了轉，聲音輕飄飄的問：「嗯...你們監區沒什麼事情？最近工作不忙么？」
當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這人的眼神立刻亮了亮，她趕忙開口說：「是啊！別提了...這都好幾個月了，每個月就做那點單子，監區裡面的犯人都快閑出病了，天天在車間裡面瞎球轉！你說這犯人沒事情做，可不就是容易鬧矛盾么，最近天天有人打架，都關了兩個禁閉了！管獄政的曹大天天跟我抱怨，哎...你說我頭不頭痛，這不是給我逼的煩了，我就過來找秦大聊聊天...」
她一邊說話，一邊不停的用眼睛看我，似乎在注意我的態度。
我嘴角的笑意越發深沉，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她們來這裡的目的再明顯不過，我稍微用話一試就試了出來，她們來這裡只是為了我手中的訂單而已。
姚監做事情做的太絕，她掌握監獄生產的分配權時，底下的人很多都屬於沒有活路的！
肉都被她吃光了，甚至湯她都會舔的一滴不剩，只有給她做狗的那些，才能撈到點骨頭吃！
如果不是實在沒路可走，沒有人喜歡做狗。
更何況，就算是被逼上絕路，有些人的骨氣也不允許自己低三下四。
再說，沒有訂單做最多也就是完不成監獄年底的考核，又死不了人，所以，姚監的死忠走狗，其實就那麼幾條而已，剩下的，大多是因為沒辦法才跟著姚監混。
而我之前的所作所為，無疑讓這部分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不做狗也可以過的很好的希望...
姚監掌握了訂單的源頭，她們弄不到，可是我能弄得到啊！
如果可以拿到單子做，她們從姚監的身邊離開，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監獄裡面的這些環節幹部，沒有人看到訂單不心動的。
監獄每年都是要考核的，每年都有任務，如果完不成，達不到目標的話，就沒辦法升遷！
就算有一部分人只想著混吃等死，不想升遷，可如果有訂單做，監區就有額外的收入啊！
監獄裡面有規定，監區的收入首先是由監區掌控的，隨後才會上繳給監獄。
對於這部分收入，監區肯定是要截留一部分的，這些在監獄都屬於潛規則。
拿到訂單就有錢拿，說不定還能陞官，拿不到就沒錢，只能幹賺死工資。
這個世界上，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吧...
至少，此時選擇來找秦科長套近乎的這些人不會...
「呵呵。」我臉上露出了雲淡風輕的笑容，口氣淡淡的說：「這樣啊...估計秦大還羨慕你呢，我跟你說啊...九監區最近又接到了一筆大單子，就算玩了命的做，也要做上好幾個月呢...秦大每天愁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香，這不...我過來安慰安慰她...」
我眼前這大姐一聽到我說這話，眼睛都綠了，看她那樣子，簡直恨不得抓著我的衣領主動要求幫秦科長承擔一部分...
「呵...呵呵...」她笑的極度不自然的說：「訂單多...賺的錢也多，還可以拿監獄的生產獎嘛...」
「嘁。」我撇了撇嘴，說：「那點生產獎算什麼啊，刨去上繳給監獄的，光是九監區的利潤就...」
我說到這裡，忽然收住了口，我裝作失言的表情咳嗦兩聲，轉頭看向別處。
話說到一半，可把這大姐給急壞了，她咬著牙，一臉焦急又期待的看著我，可我偏偏就是沒了下文。
她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蘇科長...你悄悄的跟我透個底，這九監區每個月的利潤到底有多少...」
「哦...也沒多少，就是個辛苦錢，剩下的都用來請監區民警吃飯了，這麼些人，吃兩頓飯也就沒了...」
大姐隱晦的撇撇嘴，一臉你騙鬼呢的表情。
「蘇科長，要不然...我...」大姐吞吞吐吐的說。
看來她終究是忍不住，想要跟我提出勻給她一部分訂單的要求。
沒等她說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我看了看錶，說：「哎呀，時間也不早了，我得趕緊去找秦科長，還有事情要說呢...先不跟你聊了啊，改天再聊。」
說完，我轉身就進了門，留下表情如同便秘一般的大姐，站在那裡直跺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