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羽明白為什麼不安排正式的面試而採用這種方式來讓馬妍進入藝廚。為的就是讓彼此的關係不僅限於工作。因為聶小青知道自己不會拒絕她的推薦，所以正式的面試就會成為多餘的選項。

  馬妍是個不錯的聽眾，也是個不錯的調節氣氛的人。

  則對於餐飲這樣的服務行業來說就已經很不錯了。藝廚不需要銳意進取的經理，但是需要會調節人氣氛和情緒的經歷。

  中午榮羽炒了幾個菜，四個人做一桌吃飯。

  「在外面最想的就是羽哥做的菜了。」雷霄非常的感慨，「到了京城就不那麼容易吃到了，不過羽哥……到時候你也去了京城，我會經常去蹭吃蹭喝的。」

  「給錢就行！」榮羽夾一快子芹菜，看了一眼聶小青，「明天讓馬妍一起去藝廚吧，熟悉熟悉再說。」

  「好，羽哥！」接話的不是聶小青，而是馬妍，她對榮羽笑，「我也想早點兒熟悉熟悉，想以後羽哥相對小青一樣的對我哦！」

  聶小青就白了她一眼說道：「你倒是想得挺美的啊，這是個鑽石王老五。怎麼滴？我對他有點兒企圖，你也對他有點兒企圖了？」

  「你這人說話，我是說讓羽哥像對你一樣對我，不是我像你一樣對他。你可真是會混淆概念啊，行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我以茶代酒，敬羽哥一杯。」說著還真的倒了一杯茶，又給榮羽倒了一杯，敬他。

  榮羽並不擔心這個姑娘的能力問題，聶小青的朋友他自然是放心的，笑著兩人還真的煞有介事的碰杯、喝茶。

  吃飯的時候，雷霄並沒有多說什麼。下午的時候，黃甲過來了，一進來看到雷霄就激動地撲過去，兩人抱在一起，黃胖子還像女人一樣的用頭在雷霄的懷裡拱了拱，像是女人撒嬌一樣的哼哼。

  惹的榮羽和聶小青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馬妍在一旁也只是看，抿嘴而笑。

  「來來來，給我再說說你大殺四方的經歷！」黃甲一把拉住了雷霄，準備問他的時候，忽然發現還有個馬妍在，也是就轉口笑道，「還正準備把嫂子收入麾下？想當嫂子的領導了啊！想法挺好的，我也想領導一下錢多多。」

  「想什麼呢！」榮羽罵一句，「滾蛋！」

  黃甲覺得有外人在，於是就不再追問雷霄大殺四方的事情了，就聊一些別的。聶小青倒是直接就對黃甲說道：「以後馬妍會替代我在藝廚的位置，你們之間要好好合作啊，別淨給我找事兒！」

  黃甲對著馬妍笑道：「你覺得可能嗎？比你都漂亮，我肯定不會找事！來來來，認識一下，我叫黃甲，是你小青的二哥！」

  「呸，占我便宜！」聶小青啐一口。

  馬妍也伸出手，和黃甲握了握笑：「小青早就對我說過了，這藝廚里，她最喜歡的就是你了，以後我們倆的合作也肯定會很愉快。」

  黃甲哈哈一笑：「我和小青的合作肯定愉快，你的意思和也想和我合作愉快，是不是也像是小青一眼的最喜歡我了？」

  眾人一愣，方才知道黃甲居然偷換了概念，這傢伙以前憨憨的，現在居然還知道口舌之利了，黃甲還是以前的黃甲，但是又不同於以前的黃甲了，更開心，更自信。

  「是啊，我的前提條件和小青的一樣的，在藝廚最喜歡的！」馬妍也大大方方的笑起來，「以後我們也可以慢慢了解啊，我不著急的、」

  「我也不著急！」黃甲看馬妍，饒有興趣的回一句。

  「走走走，我們一起去吃飯，不在家做了，去吃路邊攤。」聶小青提議，「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燒烤店，我和妍妍經常去吃的，走吧。」

  於是眾人就一起去吃燒烤去了。

  雖然說是路邊攤，但也是有室內的座兒的。圍坐一圈，酒喝得高興了，黃甲就說道：「想當年我們仨一起出來搞藝廚，那是一個無憂無慮，我就是單純的感覺到快活。後來加入了小雷……」

  「叫雷哥！」雷霄不滿的衝著黃甲說道，「怎麼老說不聽啊，叫雷——哥——」

  「滾你呀的，叫什麼雷哥？老子比你大，你得叫我黃哥……」黃甲也很不滿的等著雷霄，又轉頭找榮羽撐腰，「羽哥……你說說，你說說，明明年紀比我小，還老是在我面前充大，有這個道理沒有？」

  「你們倆誰是哥我是管不著的，論年齡也好，論嘴巴口才也好，論長短也好……」

  「呸，說什麼呢，沒見到還有倆女孩子在呢，什麼論長短……」聶小青不幹了，對著榮羽瞪著眼睛說道，「不要臉！」

  榮羽就裝的莫名其妙的對著她說道：「我說小青，你想什麼呢？我說的論長短，是論才幹，宋代的陳亮《謝張侍御啟》中的一句話『競短爭長，無復此夢』，說的就是人和人之間比一個高下的意思。《菜根譚》也有這樣的說法『石火光中，爭長競短，幾何光陰。』還有明代的那個誰……『爭長爭短，如狼虎競食』，你剛才想打掃那裡去了……」

  聶小青頓時臉都通紅了，然後轉頭看馬妍：「你看看，這人……就是仗著自己有幾分的才學，總是喜歡調戲良家……」

  馬妍也忍不住笑，但是內心還是挺震驚的。

  這樣脫口而出，如果是那些耳熟能詳的典故詩詞，那還罷了，但是這樣隨便一個俗語就能扯出眾多的出處，說明這人的博學，絲毫不亞於那些古文的大學教授了。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做飯的廚子。

  心裡原本對聶小青平常說的這個榮羽多麼的有才學的話，總覺得言過其實，再怎麼有才，也只是一個廚子吧，今天這乍一聽，到還真是覺得這個廚子不是一般的廚子。她對廚子沒有偏見，有才學那就是有才學，這個是做不得假的。

  雷霄這時候也忽然來了一句：「這個爭長短，我更喜歡的是競自由。」

  說到這裡，他忽然就吟誦起了詩詞：「獨立寒秋，鄉江北去，桔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榮羽就接著吟道：「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聶小青接著也說道：「攜來百侶曾游，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雷霄又接上：「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然後這三人加上一個黃甲，忽然就一起齊聲的大聲念道：「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四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都哈哈大笑起來。

  聶小青就斜著眼睛看黃甲說道：「還真沒想到啊，你居然也能背誦這首偉人的詩詞，倒是小看了你啊！」

  黃甲得意洋洋的說道：「那是，如果不是我那時候沒有心思去讀書，要不然我最低都是個211的種子，所以你以後少在我面前顯擺神氣了！」

  「嘖嘖嘖，也不一定非得211啊！」雷霄也笑道，「我倒是也去國外留過學的，但是有時候想了想，和羽哥比，我這留學學的東西，有時候還真的用不上多少。」

  榮羽搖頭，指了指他們說道：「術業有專攻，有一技之長就不要妄自菲薄。說實話，我也只是這廚藝上有些造詣，但是遠沒有到極致，但是一人對某項技藝琢磨久了，就會有入道的那種感覺……萬物又是想通的，所以為人處世，其實在我看來，不過就是一鍋雜燴。」

  「哈哈，這就是差距啊！」聶小青首先就笑起來。

  「什麼差距？」黃甲又懵逼了。

  雷霄在一旁說道：「那就是羽哥常說的，萬事萬物皆可入味的差距。我們還在計較某些事情的得失的時候，羽哥就跳過了這個階段，而是在領悟人生的真諦。」

  榮羽腦門一頭黑線：「你們這是在拍馬屁呢，還是在諷刺我？還跳過這個階段……我是想說，人生百味，不過是烹飪的一種映射而已。」

  「說得對啊！」這時候馬妍忽然就插了一句，「人生百味，這其中就有和一個味字。既然是味，那麼不就是烹飪人生嘛？這個確實是啊！」

  榮羽詫異，抬頭看了馬妍一眼，卻發現這姑娘看著自己的眼睛，笑眯眯的光芒里，卻又顯得意味深長的亮。

  聚會結束，幾個人的情緒因為一首詞而烘托到了高潮。

  散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榮羽喝的有點兒多，歪歪扭扭的走在大街上，他想一個人發散發散一下酒氣，感受一下夜晚寒冷的風，吹到充滿酒氣而潮熱的臉龐上的冰冰涼涼的感覺。

  這是一種反差，讓人很享受這種溫度詫異給臉龐帶來的驚喜。

  「羽哥……」

  背後一個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榮羽站住了，轉過身，一看，是馬妍，她正微笑著，站在他的身後，雙手交疊的放在前面，提著她的那個小手提包，一身灰色的羊毛呢長裙子，讓她在微微的寒風中顯得更像是沙冬青一樣的青綠而挺拔。

  「你……叫我？」榮羽喝酒了，反應有些遲鈍。

  「我很喜歡你們剛才意氣風發的樣子，也很喜歡你們這樣相互鼓勵，親如兄弟姐妹一樣的情誼，所以……以後的日子，多多關照！」

  馬妍對著榮羽在笑，還微微的彎了彎腰，轉過身就走，直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仿佛她等在這裡，等著榮羽，就是為了說這樣一句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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