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生命的結束，會不會以另外一種身份再出現在另一個維度的世界裡？

  榮羽要是能夠回答就好了。

  但是他自己就是一個特例，他就是另一個維度的生命，但是卻在這個維度存在了。好像就是在循環一樣，讓生命永遠不停下來。

  死亡或許就是新生，誰知道呢！

  林大鳳在約定的時間過來了，榮羽剛剛忙完了，吃完了飯換好了衣服，和聶小青走了出來。一出門就在門口的停車場見到了林大鳳。

  林大鳳沒有進到藝廚里，而是選擇在門口等榮羽。雖然調回到了老社區了，但是待人接物卻又比之前低調了很多。但是說話比之前在郊區的時候，還是有了些自信。

  「榮老闆，你好，你好啊！這生意越做越大了啊！」林大鳳一見到榮羽就快步上前，一邊伸手和榮羽握手，一邊親熱的打招呼。

  又看到了旁邊的聶小青，也笑著揮手：「聶經理，沒打擾到你們二位吧？」

  這態度確實夠低調的，本來在打電話的時候，還有些自信的，但是看到了藝廚這麼豪華的建築和巨大的院子，頓時就將姿態放低了不少了。社區工作人員，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為人處世的哲學。

  「您可別把我和榮老闆放在一起比較，你們有事你們忙吧。」聶小青笑，「我先走了啊，有事給我打電話，能搭把手的，我肯定會搭把手！」

  「那感情好，聶經理也是個熱心腸的人！」林大鳳還不大不小的恭維了一句。確實，在這大院子的藝廚面前，她也知道如今榮羽也算是鳥槍換炮了，笑臉相迎，好話隨心，以後說不定就能打個交道呢？

  看聶小青走了，林大鳳對著榮羽笑：「榮老闆，您坐我車吧，到時候我再送您過來，你看怎麼樣？」

  榮羽看她身邊一輛豐田凱美瑞老款的，點了點頭：「好，好，那就麻煩了！」說著去副駕駛那邊開門坐下來，系好安全帶。

  汽車緩緩的離開，林大鳳開的不快，甚至有點兒謹慎。

  「情況我電話里說了一些，我這也是沒得法了。不然可不敢驚動您！」林大鳳現在和榮羽說話，自覺不自覺的帶上了敬語稱呼，「不過我打電話的時候，也想過，您是個熱心腸的人……」

  「難得劉姨臨了還能惦記著我的面，這是我的榮幸。」榮羽笑了笑，「領導，您也別您了，叫我小榮吧，也別叫榮老闆，我們都是老朋友了，別見外。」

  林大鳳也笑：「那行，我這不是見你生意做大了，總得要抬高一些氣勢……」

  「我有個屁的氣勢。」榮羽忍不住就笑，這林大鳳說是人精了，說話雖然直接，但是總能把握住度，讓兩人的關係又融洽自在了起來，「做麵館的時候，你還是領導，還不是一樣對我挺照顧的，現在還不是我嘛。」

  林大鳳點點頭，感慨：「劉姐我是相處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了。這一走，熟悉的人就又少了一個了，我和她從年輕的時候就相熟了，她比我大，那時候吃飯困哪，也經常幫襯我，時不時的拿幾根胡蘿蔔啊，青菜蔸啊什麼的……別看現在不值錢，那時候……日子都過得困難，所以就像是雪中送炭一樣……」

  這些都是那個時候年代造成的，林大鳳能夠說這些話，也說明她是個懂感情的人，光憑這一點，就能看出人還是不錯的。

  車子在車流中川流，終於拐進了榮羽熟悉的那個街道了。

  看到眼前熟悉的地方，自己的麵館好像已經租出去了，也是個麵館，只不過麵館的門關著，這個時候沒有營業。

  「你這地方被老闆家的親戚租了，比你租的便宜，但是生意就沒你的好了。守著這個點，越開越冷清。原來的一群人，慢慢的就少了，有些乾脆就不來了，換了地兒。」

  林大鳳看到榮羽看向了自己的那個麵館，就笑著將情況和榮羽說了一下。

  榮羽說：「其實……我還是挺懷念在這裡開麵館的日子。說不定哪天我自己買個門面，再開個麵館，把那些老夥計又聚集起來。」

  知道榮羽實在開玩笑，林大鳳也就笑了笑沒搭腔。

  車子拐進了沒有圍牆的老小區，然後在小區內找了個空隙的地方停車。林大鳳還特意的左右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不會影響到了別人過路行車，這才放心的鎖了車們。

  「你沒去過劉姨家吧？」林大鳳問。

  「沒有，但是劉姨是個熱心人，心裡挺感激的。」

  兩人說這話，就到了一家老樓門口。林大鳳領著榮羽從舊樓單元口進去。沒有電梯，爬樓上去，到了三樓停下來，林大鳳站在左邊的門口敲門。

  門開了，一個有點胖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看到林大鳳，立即就說道：「哎呀，林姐，還麻煩您又過來。」

  又一眼看到了榮羽，立即兩隻手都伸出來，握住了榮羽的一隻手，使勁的搖晃了幾下說道：「您就是榮老闆吧，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麻煩您跑一趟……」

  「沒事，沒事，劉姨平常和我們的關係都很好，也挺照顧我的，我應該要來看看的。」榮羽說著，進屋，打算換拖鞋。

  「別，別，你們倆就這麼進來，不用換鞋。」中年男人將兩人迎進來。

  這時候一個中年婦女也站起來，從客廳迎了出來。這種房子比較小，客廳和門基本上沒什麼距離，連在一起的。

  「劉姨呢？」榮羽小聲的問了一句。

  「在房間裡，喝杯茶了再進去吧！」中年男子對著榮羽說道，他妻子和林大鳳說了幾句話，神情有些漠然，還是拉家常。

  林大鳳附和了幾句，有些敷衍，不太喜歡和這個女人說話。

  「先看看劉姨吧！」榮羽說道。

  見榮羽堅持，中年男子就帶著榮羽去了房間裡。

  一進房間，窗戶是開著的，裡面還開了空調，溫度還是比較適宜。這個當兒子的，對劉姨還是不錯的。一個乾瘦的老人躺在床上，微微的閉著眼睛。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劉姨微微的側過頭，看到了榮羽，就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起來似乎有些輕鬆。還微微的抬了抬手，對著榮羽示意。

  榮羽快步走過去，到床邊的一把凳子上坐下來，伸出手握住了劉姨的手，帶著笑說道：「劉姨，我看你來了！」

  劉姨的臉上的肌肉動了動，也笑了，只不過人太瘦了，皮都枯萎的塌在臉上，讓她的笑看起來並不像是笑一樣。但這已經是她能夠給予榮羽的最好的笑的表情了。

  「還……還麻煩你過來……」劉姨的聲音不大，但是吐字夠清楚，榮羽能夠聽得很清楚。

  「不麻煩，不麻煩，您想吃麵，我以後天天過來給你做面吃！」

  榮羽也笑，他其實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

  人到了這樣了，沒有必要去傷心了，讓老人沒有心理負擔的離開，或許是對她的生命最好的尊重了。

  「就是好這一口……」劉姨臉上的皮又擠了一下，似乎還是想要笑，輕輕的拍了拍榮羽放在床邊的手，「可惜……沒有看到你結婚……那個歌星……」

  「還在，還是我女朋友，沒有因為成名了就分手。我們感情好著呢，要不是她整天的忙，我們這時候都快結婚了。」榮羽趕緊的笑著回應。

  「唉，好好對人家，姑娘家家的，做個事不容易……」

  兩人嘮嘮叨叨的，就像是在平常扯家常一樣，也沒有什麼囑託的話。今天劉姨的精神頭確實很不錯，說了這麼久的話，都沒有嫌累。

  榮羽對劉姨說道：「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我給你煮麵去了啊。」

  「好好，去吧，好孩子……」劉姨抬起手，輕輕的揮了揮，讓榮羽去忙自己的。

  榮羽出來，中年男子也跟著出來。林大鳳留在了裡面，陪著劉姨。她們倆畢竟是多年的老感情了，所以一時間，也有些捨不得。

  「麵條我都買好了，還有一些調料，也買了一些牛肉……」中年男子引榮羽到了廚房，就對榮羽說道

  廚房裡擺著一些煮麵的東西。

  榮羽看了看就說道：「有豬肉沒有？」

  「有，有的，我也買了點豬肉。」中年男子說著，從冰箱冷藏室里拿了一塊梅花肉出來，放在了桉板上，「用豬肉嗎？」

  「對啊，現在牛肉對劉姨來說不太好，牛肉是發物，所以用豬肉比較好一些。也不用太多的調料，煮碗爛肉麵就行了。」

  榮羽說著，對中年男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廚房，心裡已經有了數了。

  「在外面等著吧，做好了叫你。」

  「好好好！真是太麻煩了……」中年男子對著榮羽連連點頭，走了出來，然後看著榮羽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有些發愣。

  作為兒子，他心情當然不好過。

  他也知道妻子對母親的態度。最開始的時候，妻子還是挺好的，照顧的很不錯。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人也在照顧老人的過程中，精神疲倦起來。情緒也變得有些不太好了。

  但是他不怪妻子，因為換成任何人，都不可能做的比自己的妻子好多少。不過還好，遇到的人都是好人。

  無論是林大鳳還是榮羽，都是願意來幫忙的人。

  作為一個病人的迴光返照，並不能代表著她能吃那些大魚大肉，難以消化的食物。即便是吃麵，也只能是吃爛肉麵。

  榮羽做的爛肉麵不是街上麵館里賣的那種。而是真正的煮的很軟的那種。肉都剁成了沫了，湯雖然清澹，但是卻和煮爛的面攪合在一起之後，也變得口味比較豐滿了。

  將面端起來，面部多，多半碗。

  「送過去吧！」榮羽走出來，將面遞給中年男子，微微的擺了擺頭，示意他給自己的母親送過去，他就跟在後面。

  一個人最後的心愿，不過是一碗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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