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在菜裡面加了張德勝很熟悉，很喜歡，但是卻又不經常吃過的一種調味菜，馬莧草。這種東西張德勝小時候老吃，年輕的時候也時常吃，但是後來就很少吃了，吃一次就回憶一次。

  仿佛是憶苦思甜一樣。

  但是這種味道確實很讓人懷念的。就像是陪伴自己成長的老朋友一樣。一盆魚，幾片藿葉，幾根馬見草，頓時讓味道就充滿了一種懷念。

  「怎麼樣？值不值你的包場的價格？」榮羽笑。

  「值，太值了，千金難換！」張德勝哈哈大笑，又夾了一快子，放進嘴裡，吃得很是香甜，情緒一下就上來了。

  其實味道倒是其次的，難得的是和榮羽相處的時候，自己也就是有一次請吃飯的時候，吃過一次馬見草，還是調味用的配菜。而且自己多吃了幾口，讚嘆了一次。沒想到榮羽居然還記得，就衝著這份朋友之間的感情，就千值萬值了。

  張德勝是人老成精的，琢磨人的心思是很有一套。

  如果是別人記得自己的這點很隱秘的小喜好，那肯定是別有用心。如果是兒女子孫輩，那肯定是想在自己面前多表現一下，藉以動情。

  他是知曉自己的結果兒女的，因為摻雜了一些利益，性情變得有些涼薄起來。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都盼著自己多分給他們一些呢。除了雷霄現在還有些真情實意，還真的不是很靠譜！

  而自己的那些手下們，如果有心記住這些自己的小喜好，那麼肯定就會利用這些來讓自己感覺到愉悅，從而在自己身上謀取更大的利益。

  越是有錢的人，等越是老了，越是活得像是皇帝一樣的孤家寡人。因為無論別人怎麼對他，他都覺得是要從自己這裡得到好處一樣。

  這是一種有錢的老頭的心態。

  但是他和榮羽沒有利益上的糾葛，甚至自己還經常間接的從榮羽這裡獲得好處。而自己連送套房子給榮羽，榮羽都不想要。

  這種關係給了他最放鬆的心態。

  不從自己這裡獲得好處，他就越是想要給他送點兒好處。

  所以榮羽的心思他明白的，就是告訴自己，兩人是朋友，不用為那些利益的東西去考慮。

  「相逢方一笑，落地成兄弟」這句話說的還真不錯。

  吃了幾快子之後，張德勝又看其它三道菜。指著其中的一道說道：「就這個……農家肉片？剛才還覺得你深得我心，沒想到一轉眼你就摳門了。」

  「這個叫農家肉片，又不叫農家肉片。」榮羽笑了笑，說道，「今天我們吃的是情誼。大魚大肉，我們自然平常是不缺的，山珍海味也不稀奇。你都這麼大的身家了，還在乎那些山珍海味不成？」

  「不在乎！」張德勝搖了搖頭。

  確實到了他這個層次的人，除了何哉來那個圈子裡的京城人對吃特別講究以外，還真不是很在乎山珍海味了。甚至有時候還得講究吃清澹一點。

  「如果我弄一些稀奇古怪，看似珍饈，平常都見不到的稀罕物給你吃，你吃不吃？」榮羽繼續笑道，還故意的用有點兒悚然的聲音說道。

  「肯定是不吃的。到我這年紀了，人只要一過七十歲，就特別的惜命。」張德勝倒是實話實說，「我現在就怕死，怕得要命。就是你拿著長生不老藥遞給我，讓我吃，我都不敢吃。因為怕吃了以後不只不能長生不老，還會立馬嗝屁！」

  「哈哈，就是這樣啊！」榮羽點點頭，「你看看，年輕人無知無畏，啥東西都吃。但是到了老之後，啥都不敢吃。所以讓味道回歸到家常和煎單，才是最好的晚年生活方式。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算你說得對吧！」張德勝點點頭。

  「你不能算我說得對啊！」榮羽反而還不滿意了。

  張德勝就「嘿喲」一聲，用快子點了點榮羽：「你給我吃個農家肉片，還得瑟起來了？好像我還占了便宜啊！」

  「你就是占了便宜啊！」榮羽也大笑，「這道菜不叫農家肉片。我還把它叫做辣椒炒肉，不如你先嘗嘗味道。」

  張德勝就夾了一片放進了嘴裡，然後就勐然的抬頭看榮羽：「嘖嘖嘖，這味道……似乎……很久都沒嘗過了啊！」

  「所以啊，我更願意叫這道菜媽媽的味道。」榮羽哈哈大笑，「套用現在的一些流行詞來說，就是這麼叫的來著。」

  「怎麼做到的？」張德勝就湊過來，他很好奇。

  剛才的豬肉味道和辣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之後，真的不像是餐館裡做出來的辣椒炒肉的味道。餐館裡和酒店裡的辣椒炒肉，不管是蒼蠅館子，還是五星酒店，炒肉的流程其實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就是炒不出這種味道來。

  「很簡單啊。」榮羽笑，「豬肉選的是吃潲水長大的農戶里自家養的豬，自家殺了以後，馬上就趁新鮮的買過來，不入冰箱。然後辣椒是農家收上來的本地辣椒，種了幾十年的種子，代代傳承下來的。還有就是醬油是真正的自釀，不是商店裡的牌子貨。真正散裝的。還有啊……炒菜用的油也是自家榨出來的油菜籽油……」

  榮羽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的說著，越是這樣說，越是讓張德勝覺得這一道菜不簡單了。光是收集這些東西，都要花老長的時間，特別是字啊一天之內收集齊全，真的很難的。因為現在很多都是工業製品代替了手工。

  哪怕是那些所謂的高檔的食用油和調料還有肉類，都是工業化的產物。只不過有錢人吃得檔次高一些。

  「難怪，難怪啊！」張德勝禁不住就點點頭。

  「你是六十年代的人。所以小時候能夠吃上肉已經很不錯了。肉都自家養的豬殺的，或者是哪家殺了豬之後，換的。菜油也是自家榨的，醬油是挑著擔子的吆喝著賣的，都是原汁原味的，沒有什麼工業垃圾……」

  「唉，這話是對的，現在啊……不說了！」張德勝搖頭嘆氣。

  「難怪吃出來的味道和小時候味道是一樣……真的，你說這道菜叫媽媽的味道。還真沒錯。小時候最饞的就是能夠吃到辣椒炒肉。」

  張德勝的感慨是有道理的，那個年代決定的。

  但是費了這麼大周章買來的材料，自然就要比普通的辣椒炒肉要貴上很多，這也就很正常了。

  「你想知道這些菜是怎麼收集來的嗎？」

  榮羽繼續看著張德勝笑道，而且還笑得有些神秘。

  張德勝馬上就意識到榮羽要說的內容了，不由得吃了一驚，看著他，摸了摸頭，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是……雷霄？」

  「是啊，就是雷霄啊！」榮羽也笑了。

  「嘿，我這兒子……」張德勝很滿意的笑起來。以前雷霄對他的態度和現在對他的態度，真的和其他兒子比起來，差別太大了。

  榮羽就感慨的說道：「人都是會變的。」

  張德勝也嘆氣：「也是啊，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們母子倆。說真的，老弟，我也不怕你笑我。人到中年，特別是功成名就的時候，就最容易飄。總認為老子天下第一，這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都得在自己面前矮三分。」

  「理解！」榮羽點點頭。

  張德勝瞪他：「你理解個屁，你三十歲都不到。能理解個啥啊！」

  「總有些經歷能夠讓人的年紀提前一下啊。」榮羽也笑，並不介意張德勝吹鬍子瞪眼的，「我就算說我經歷的不一定比你少，你肯定是不信的。」

  「還真不信！我是為了告戒你，別像我一樣，在男女關係上犯錯誤。」張德勝大義凜然的說道，但是話鋒又一轉，「就算是犯了錯誤，也要用於承擔責任，而不是放任不管。覺得用錢就能擺平……」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呵呵。你還是不知道！」

  張德勝勝是唏噓的又唉聲嘆氣起來。

  「這種味道我真的很熟悉，我媽做給我吃過。雷霄的媽也做給我吃過。後來就再也吃不到這種味道了。」

  榮羽也點頭。

  「這道菜是雷霄告訴我的。他說你最喜歡吃的就是他媽媽做的辣椒炒肉。所以今天的這道菜的所有食材和調料都是他弄來的。自從他知道你要來吃飯之後，就主動先去農村里尋找這些食材。」

  「唉，有心了！」張德勝點點頭。

  對雷霄，他自然不會生出，他這麼做就是討自己歡心，然後獲取利益的那種想法。他也不願意將最後的這種親情淹沒在自己的臆測之中。

  「媽媽的味道啊！」榮羽也笑了，「兩個媽媽，兩代人啊！」

  張德勝也笑：「是啊，我的媽媽和雷霄的媽媽。都是讓我心生懷念的人。希望這道菜以後還能在你這裡吃到。」

  「行啊，那話說回來了，現在你還覺不覺得今天的這頓飯不值我們藝廚的包場的價格嗎？」榮羽就有些得意的看著張德勝笑。

  「值，這兩道菜就已經超值了。」張德勝哈哈大笑，然後又吃了兩口肉炒辣椒，敲了敲酒杯說道，「酒呢？怎麼不上酒啊，好酒早點拿出來，別小氣吧啦的啊！」

  榮羽就拿出了一個瓷罈子，然後晃了晃，笑道：「你的口福不錯，還有多半瓶。夠我們倆喝的了。」

  「這是什麼酒？」張德勝狐疑的看著榮羽，「別湖弄我！」

  「紅酥手，黃藤酒，滿園春色宮牆柳！」榮羽笑嘻嘻的說了幾句詞，「黃藤酒。又名紹興黃酒。喝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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