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一個人能夠為了另一個人而不管不顧，就已經超出求生、繁衍的本能，而成為精神上的升華。

這種生物除了人，還有黑天鵝。

據說黑天鵝終身只有一個伴侶，或者說為了找到心儀的伴侶，甚至單身一輩子，也絕不苟合。一旦找到就會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如果有一隻不幸死去，另一隻絕不會再找個續弦的，從而孤獨終身，直到死亡。

錢多多是不是黑天鵝，榮羽不知道。但是她這種為了想和自己見一面，連可能被節目組導演開除這種事情都敢做，也就只是因為榮羽發的那句話。

為了不給榮羽今年留下遺憾，錢多多偷跑出來了。

按照榮羽發來的位置，就像一隻快活的脫籠的鳥，在看到榮羽出現在小區門口的時候，就尖叫一聲的飛了過來。

標準的動作。

張開雙臂，身體騰空。雙臂勾住榮羽的脖子，雙腿夾住榮羽的腰。衝擊力很強，榮羽差點就沒接住，要不是兜住了腿，估計兩人就一起摔倒了。

「下來！」榮羽說，這姑娘死沉。

「不下來！」錢多多倔強不肯。

榮羽兜住她腿的手鬆開，她就使勁的夾緊榮羽的腰，雙手摟住脖子也更緊。

「太重了！」

「不重，我很輕的！」錢多多在榮羽身上攀爬。

兩個人這樣奇怪的樣子一直到門口保安室，然後簽了字，進去了，都還是這樣。保安大哥看得眼睛都直了。

還有這樣的連體人？

不過到了別墅的時候，錢多多就老實了，主要是因為別墅里有人。

「我女朋友，錢多多！」榮羽在外人面前第一次當著錢多多的面稱呼她為女朋友。

「錢小姐好！」三個保姆都挺懂事的。

「你們好，

謝謝你們照顧我老公！」錢多多又不傻，在別的女人面前，一定要表明自己的身份，這是必須的操作。

「都坐下吃飯吧！」

榮羽招呼幾個人都坐下來。

「新春快樂！」榮羽舉杯。

「新春快樂，謝謝榮先生、錢小姐！」梅子笑著回應，抿了一口葡萄酒。

「謝謝老闆，祝老闆新年發大財！」這是晨晨和玲玲的祝酒。

錢多多也乾咳一聲，端起杯子說道：「也祝在坐的每一個人都有新的收穫。」又轉頭看著榮羽，繼續說道：「老公，都在酒里了！」

一口悶了！

三個保姆看的目瞪口呆，這麼豪爽的女俠，真的像極了北方姑娘的那種俠氣范兒。杯到酒干，一點兒都不帶含湖的。

神特么的都在酒里了。

這頓年早飯，一直吃到七點多天亮了，吃了一個多小時才散了。三個保姆搶著去洗碗拖地摸桌子。然後再回到放房間里睡個回籠覺。

榮羽就靠湖水的坪里坐在藤椅上。

錢多多很黏人，坐在榮羽的腿上，雙手勾住榮羽的脖子，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想走！」

錢多多說話的聲音都弱弱的。

「那就不走！」榮羽說。

「但是我又不得不走！」錢多多又弱弱的說這話。

「那就走！」

「那我到底是走還是不走？」錢多多就將頭從肩膀上抬起來看榮羽，「有沒有答桉？」

「那就走！」

榮羽說道，然後摟住錢多多的腰，將她往自己的懷裡貼。同時將頭埋進她的頭髮之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還有新鮮的髮絲的香味。

很好聞的洗髮水的味道，在頭髮絲里微微的散發出來。榮羽然後又狠狠的聞了兩次，直到錢多多忍不住癢的笑起來，一笑就笑個不停了。

「等有一天我們也要買這樣的房子，旁邊一定要有個湖泊，還要有鞦韆和葡萄架！」錢多多就悄默默的對著榮羽說道，幾乎是咬著榮羽的耳朵，噴出來的熱氣讓榮羽感覺到痒痒的。

兩人就這樣親昵的說著話。

「我以前就在想著，在葡萄架下，一抬頭就能看到成串的葡萄，昂便還有你，還有我們的孩子，你寫詞，我唱歌，孩子們摘葡萄。」

這種生活，榮羽也很喜歡。

榮羽轉頭看著錢多多，錢多多就挑逗一樣的對著榮羽眨了眨眼睛。兩人心有靈犀，幾乎是同時就在相視一笑的時候，暴發出了巨大的能量。

榮羽一轉身，背著錢多多衝上樓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一口氣就能做到，氣不喘，腿不疼，腰不酸了。

葡萄架，葡萄架，葡萄架里鞦韆下。倆人對這種環境和情緒都有點兒控制不住。

心情就像是葡萄架下的鞦韆在蕩漾，就像是這種美麗的畫面，溫暖的環境營造出來的，就是兩個人的最終歸屬。

反正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錢多多控制不了，榮羽也控制不了。

兩人就將這種情緒換成了不同行為的表達方式，以便於情緒的爆髮式宣洩。

就像一首歌的歌名——怒放的生命。

就像是生命中最能催放自己的花朵一樣，讓自己盡量的開放的更加的美麗一些。哪怕是忍受著雪霜的鞭撻和暴風雨一樣的鼓點。

暴風驟雨是一種天氣，更像是一種情緒。

榮羽在送別錢多多的時候，錢多多的情緒就已經到了極點了。兩人的彼此的相擁，似乎只是這種情緒的攀升過程，而當過程結束之後，這種情緒就在離別的時候，變成了面對面微笑的揮手，和錢多多轉身的淚珠盈盈。

「你哭了沒有！」

榮羽對著錢多多大聲的喊了一句。

錢多多迅速的擦乾了眼淚，然後勐地一個轉身跳，面對榮羽「哈哈哈」的大笑三聲，還對著榮羽比劃了一個手勢。

錢多多這個豎中指的手勢，並不是思想上鄙視的表達，而更是一種兩人之間動作的表達。

「老娘開心死了！」

說著又勐地轉身跳回去，背對著榮羽，還故意的扭動著被牛仔褲抱得緊緊的圓圓的臀部，在暴發出了一陣大笑之後，這姑娘就一蹦一跳的朝前走去了，不再回頭。

如果再回頭，她怕自己今天去不了演播室了。

榮羽久久的看著錢多多消失的那條街道，彷佛發間的味道還在，彷佛兩人還緊緊的融為一體的感覺還在，彷佛自己一轉身就能看到那如花笑顏的人兒還在。

不過這一切都是人的情緒的幻想而已。

榮羽深深吸了口氣，轉身的那一刻，他就笑了。自己兩世為人了，居然還頂不住一個熱情似火的錢多多。

這人啊，對很多事情都能很理性的去看待。他甚至可以用哲學的方式來思考廚藝和人生，來思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透過現象看本質。

所以很多哲學家在看透人世間的本質之後，就對人世間的各種情感都失去了耐心和信心。甚至會走得很極端。

榮羽覺得自己也可以看透很多東西，包括廚藝，也包括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但是唯一看不清楚的就是愛情這東西。

正因為看不清楚這東西，就看不透這東西的本質，所以愛情對於榮羽來說，就有著異乎尋常的魅力。

或許探尋真相，不只是人類為了追求本質的結果，更是痴迷於追求本質的過程。但是一旦看透了本質，這種事物或者情感就再也沒有吸引人的地方了。

哲學家都是有情而無情的。

這又像極了愛情。

追求某種哲學思想的過程中，那種思想就是魅力無窮的，耗盡一生的追求，都覺得是無怨無悔的。但是一旦這種思想被剝光了，纖毫畢現之後，哲學家們大多數都會移情別戀的去追求另外的一種思想境界。

榮羽沒有回到別墅里去了。在附近的地方，找到了一輛共享單車，然後騎著開始慢慢的轉悠去了。

他打算在今天好好的轉悠一下，看看京城的角角落落，然後在晚上的時候，去電視台接錢多多。兩人已經約好了，錢多多一表演完，就會出來。就像上次中秋的晚會，榮羽在星沙電視台接她一樣。

大街上其實人並不多，很多店鋪都關門了。多數的店鋪會在年初二的時候開門營業。大商場一般會繼續運營。

榮羽站在靠近電視台的一個大商場里，推著個手推車，但是裡面卻什麼都沒有。

在買菜的時候，他能夠挑選出最好的食材來，但是在面對琳琅滿目的各種商品的時候，他有些選擇困難了。

主要還是買零食這種東西太少了，不知道買什麼好。

「羽哥？」

忽然一個有些遲疑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

榮羽有些疑惑，這地方除了錢多多和認識自己的三個保姆，誰還會認識自己？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羽哥——」

這一次是非常驚喜的叫聲，然後一個人影一路尖叫著，朝著榮羽沖了過來，但是最後還是生生的停住了，沒好意思的衝到榮羽的懷抱里來。

「芸芸？」

榮羽吃驚，隨後驚喜。

「羽哥——」芸芸很自然的在榮羽面前挺了挺熊，然後雙手凡在背後，一身白色的運動裝，再加上戴了一頂網球帽子，看起來就真的是個青春活力的學生。

「芸芸，這是……」

後面有兩個姑娘也跟著過來了，然後看了看榮羽，又看了看芸芸。

芸芸遲疑著沒說話，她不知道怎麼定義自己和榮羽的關係。

只不過她站在哪裡，情緒就像是一株在春天裡，被雨水滋潤過的桃花樹，樹上開滿了桃花，粉紅粉紅的，滿樹都是。

正是：桃花嫣然出籬笑，似開未開最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