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煮麵條吃。

榮羽準備的挺充分的，一大早的，他不願意委屈了自己的味覺。如果是中餐或者晚餐，他可以隨便一點，但是早餐如果有時間的話，他一定會親自來做。

王鐵軍進了廚房，但是他幫不上忙，本來煮麵條就沒什麼可以幫忙的。切蔥、切蒜這些都用不到他，榮羽在煮麵條的時候，順手就做了。

所以他有些手足無措的對著榮羽說道：「師父，我可以幫你做點兒什麼？」

榮羽停下來，看著他笑：「你終於有了問題啊？這是好事，有了問題說明你有了疑惑。有了疑惑，就會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的還不夠。」

「那……」王鐵軍有些懵，榮羽說的這些，他有些聽不懂。

榮羽繼續說道：「還記得當初我在麵館買早餐的時候，你去我的店裡吃面的事情嗎？」

王鐵軍就點頭說道：「自然是記得的。」

「那麼當時你是怎麼做的？」

王鐵軍說道：「我就是觀察你每一個細節，然後在複製，結果味道還是有差別。我也不知道原因。」

「現在你知道原因了嗎？」榮羽問道。

王鐵軍剛要張口，卻愣住了。

是啊，自己知道了嗎？搞清楚了原因了嗎？好像還真的沒有搞清楚原因。所以他又愣住了。不由得看了看榮羽。

難道自己一直都沒有進步嗎？被榮羽幾句話搞得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榮羽就說道：「你再做一次麵條。」說著就將位置讓給了王鐵軍，自己就端著兩碗面出去了，一碗是給黃甲的，一碗是自己的。

至於王鐵軍的面，喊他進來，就是要讓他自己給自己煮麵的。

王鐵軍將煮鍋洗乾淨了，然後腦子裡開始回憶榮羽做麵條的整個過程。並沒有立即就動手做。他要將整個過程想清楚了再開始有條不紊的做。

正回想著榮羽的各種細節，忽然就聽到客廳里榮羽的聲音：「如果你忘記了我所有的細節，那麼你才能真正的找到了煮麵不如我的原因所在了。」

王鐵軍一愣，

頓時就待在那裡不動了。

黃甲「嘩啦啦」的吃著麵條，然後看榮羽說道：「你這不是把人教傻了吧，老王都站那裡快十分鐘了，都還沒有開始煮麵。魔怔了？」

「不瘋魔不成活！」

榮羽唆了一口麵條，回了一句。

「得，我是搞不懂你們這些所謂的追求廚道的人。我就一俗人，行了吧！」黃甲不比比了，趕緊的吃面。

榮羽嘆氣的說道：「你看過張教主的《倚天屠龍記》了嗎？」

「看過的，年輕的時候看過。」王鐵軍走到門口，看著榮羽，聽榮羽說話。

「張三丰臨危傳授張無忌太極拳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你只有忘記太極拳，才能學會太極拳。這句話你怎麼看？」

王鐵軍又懵，當時看的時候，只覺得很爽，哪裡會去想電影里的那些什麼台詞有什麼具體含義？

現在榮羽提出來了，然他想一想。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想一想。

想了半天，他才猶猶豫豫的對著榮羽說道：「是不是還有一句什麼來著……太極拳只重其意，不重其招這句話？」

「對！」榮羽就給他豎起了大拇指，「你全程觀摩我的過程，其實就是太注重這種外在的招了，而忽視了意。所以照著我做的痕迹太重了，會失去自己的意。所以藝術大師齊老先生就說過一句話『學我者生，像我者死。』你明白了嗎？」

王鐵軍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廚房去了。

黃甲就看榮羽，悄默默的說道：「這算不算忽悠？」

榮羽看他笑：「相由心生，你覺得是忽悠，那就是忽悠，你覺得這是傳道，那麼這就是傳道了。你還是趕緊吃面吧，自己吃的碗自己洗。」

「各洗各的？」黃甲端起碗來喝湯，發出「咕嚕」的聲音。

「我們打個賭！」榮羽放下了碗快，對剛喝完湯的黃甲說道。

黃甲說：「賭什麼？」

「如果王鐵軍歡欣鼓舞的出來了，想明白了點什麼。這個碗就歸我來洗，所有的碗。只要以後你參與的飯局。反之，你來洗。」

黃甲想了想，覺得這件事不能聽榮羽的，總認為是坑自己。而且以王鐵軍的腦子，這一會兒能想明白啥？要是換成范然，說不定有可能。

「不行，如果他明白了點什麼，碗我來洗。反之你來洗！」黃甲自信的對著榮羽說道。

「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榮羽繼續說道。

「呵呵，你覺得我會上當嗎？羽哥，為了讓我洗個碗，這種事情。你居然連臉都變厚了啊，想忽悠我？」黃甲不信。

因為王鐵軍的特點，黃甲還是很清楚的，不是那種頓悟的人。

「那行吧！不後悔就行了。」榮羽笑了笑，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了廚房裡傳來了王鐵軍哈哈大笑的聲音。

只是一聽這個聲音，黃甲就僵住了。

這個不就是有了所得的那種王鐵軍特有的得意洋洋的笑聲嗎？這特么的，怎麼還真的被榮羽給，蒙對了？

王鐵軍端著一碗面出來了，然後公共靜靜的放在榮羽面前：「師父，嘗一嘗？」

榮羽就嘗了一口，點點頭。

「老黃，嘗一嘗？」王鐵軍也將面端到黃甲的面前。

黃甲也伸出快子挑了一快子出來。

「喲呵——老王，這味道，趕上羽哥了啊！」

好就是好，這一點黃甲還是挺爺們的，不因為打賭的事情而故意的貶低王鐵軍做出來的面的味道了。

「什麼感覺？」榮羽問黃甲。

「嗯，這麼說吧，和你煮的面味道還有差別。但是也好吃，真的，本來人家就是大廚啊。對不對？煮麵肯定也有一手。」黃甲還是想開脫，但是從別的方面找借口。

「怎麼做到的？老王！」黃甲繼續問。

王鐵軍嘿嘿的笑，然後說道：「師父說得對，重其意，不重其形。忘記所有的細節，自己重新根據面的特性，還有水的特性，還有調料和輔料的特性，來重新將它們整合在一起。形成的味道。」

說完他緊張的看了看榮羽，榮羽就面帶微笑，示意他繼續。

「所以我忘記的是師父做面的細節過程，而用了自己領悟到的細節過程。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溝通。」

王鐵軍越說越興奮。

「對，對，就是溝通。讓自己的五感與食物的材質進行溝通，這樣才能徹底的讓自己能夠做出最適合的麵條來。」

雖然說的有些粗糙，但是王鐵軍還真的悟到了一些東西。

榮羽禁不住就鼓掌了，對著王鐵軍點頭笑道：「你終於到了入微這一個境界了。雖然比范然要晚了一些，但是也還算很不錯的了。到底是有廚技底子壓身。領悟到這種境界只是遲早的事情。」

黃甲就指著榮羽，忍不住就「哦哦哦」的叫起來，就像是一隻大鵝一樣的：「好啊，羽哥，原來你早就知道老王可能會有所領悟。所以算計我啊！」

榮羽攤開手：「我其實也沒太大的把握，還是算賭一把，願賭服輸，我給過你機會了。」說著指了指茶几上的面碗。

不過黃甲還是挺樂呵的去洗碗了。老王能夠有所領悟，對藝廚肯定是有很大的好處，所以他根本就沒有什麼不滿，只是從內心的高興。

因為藝廚人好，就是他老黃好。他早就將自己和藝廚捆綁在一起了。

洗碗也是洗的心甘情願。

王鐵軍本來還挺高興的，但是一聽榮羽這麼一說，頓時就泄了氣。原來自己的得意，卻是後知後覺了。但是這種已經領悟之後帶來的興奮還是壓制不住的。

等黃甲去洗碗，榮羽讓王鐵軍吃面，自己繼續說道：「上次我給范然示範魚鱗刀法的時候，用手觸摸魚身，其實就是一種溝通。」

這個王鐵軍是知道的。

「我們面對食材的時候，不能只是簡單的看成一塊肉、幾根胡蘿蔔、一捆菜。溝通是將那些食材當成可以交流的對象。就像你剛才領悟到的，通過你的五感，來判斷這食材的優劣特性，菜肴的搭配之間，是否相生。其實我們國家的美食流傳幾乎是和漢醫的起源是差不多的時間，所以就像是漢醫理論一樣，食物的相生，對人是有益處的，所以我們就有了食療、養生的說法。這就是食材與人的溝通了。」

王鐵軍嘿嘿的笑：「師父，你說這麼多，我也聽不懂。我剛才就記住了，把食材當成可以溝通的對象就行了。」

榮羽也笑：「我也不指望你能聽懂，能聽到這一句也算是成了。」

「謝謝師父！」王鐵軍這才心情愉快的開乾麵條了。

榮羽看著王鐵軍吃得痛快，心情也很高興。

這算不算是臨陣突破的那種爽感？

王鐵軍是帶著很暢快的心情離開的，他先走了，沒有等榮羽和黃甲一起走。主要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將自己剛才的領悟實踐實踐。還有一個上午的時間去印證自己的感受。

本來他還想將自己的面碗給洗了，但是黃甲衝過來，搶了他的碗，笑道：「這個交給我了，你只管去！」

王鐵軍就嘿嘿的一笑，說道：「那就多謝了，老黃，等我比賽完了，一定和你不醉不歸。」

「趕緊走吧你！」黃甲笑罵一句，趕王鐵軍走。

等黃甲將碗洗完了，回到客廳里，榮羽正在換衣服。黃甲也準備洗把臉了跟著榮羽一起去藝廚。

「羽哥，我還真服了你一點。」黃甲一邊走一邊很認真的說。

「說說。」榮羽最喜歡聽別人表揚自己了。

「誰跟你在一起，誰都活得像瘋子一樣的快活。」黃甲說道。

「哎哎哎，老黃，啥意思啊？」

黃甲說：「就是那種單純的，無憂無慮的快樂。瘋子有，我們也特么的有，你說奇怪不奇怪？」

窩草，老黃也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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