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要錢要到本都督府上來了。」

「哪個混賬吃了熊心豹子膽？」

趙文翙一掌拍在石桌上，臉色陰沉。

坐鎮營州這麼久，連地方大員都不敢捋其虎鬚。

如今卻跑出一個要飯錢的傢伙，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么。

僕人小心翼翼道：回大都督，來人說是奉了刺史大人命令。

讓咱們抓緊把飯錢結了，省著給公子找麻煩。

「刺史算個屁，老夫劈了他！」趙文翙冷笑一聲，正要命人將新刺史抓來。

一旁的老者趕緊出聲制止：「大都督，且慢！」

「怎麼了，一個小小刺史，本都督又不是沒殺過。」

老者搖搖頭。

「非也，距離李大年暴斃不過月余，朝廷就派來一位新刺史。」

「顯然是沖着您來的，當務之急咱們要做的不是殺了這位刺史。」

「而是儘快將李大年一案處理乾淨。」

「免得引起麻煩。」

趙文翙讚許的點點頭，「還是諸葛先生想得周到。」

「本都督這就命人去把李大年家的遺孀給殺了。」

「可惜跑了兩個女兒。」

老者惋惜一聲。

「是呀，李大年掌握的證據盡數落在此女手中。

「要不儘早拿回那半本論語，對我們來說隱患太大了。」

說到這裏，老者對僕人道：你去賬房支十九兩銀子交給來人。

就說諸葛玄明改日宴請刺史大人，還請他賞個臉面。

「是，諸葛先生。」

………

夜深，東來客棧。

「這麼說來，趙文翙沒有半點脾氣，就把飯錢給你了？」

書案前，沈源詫異的看着沈一池，有些不敢相信會這麼痛快。

沈一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呀，卑職甚至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可趙府的人卻說吃飯花錢應該的。」

「並讓卑職轉告您，改日諸葛先生要在三江樓請您吃飯。」

「務必賞個臉面。」

沈源眉頭緊縮，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都說趙文翙剛愎自用，目中無人，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回事。

想要收集他的證據，看來得多費一點心思。

「算了，我們剛來營州，根基不穩，還是先摸摸底吧。」

「走，去營州校場看看那些被抓起來的百姓。」

沈源換上常服，帶着小桃紅，胡二，沈一池三人前往營州校場。

一路上，大街極為蕭條，不時有騎馬的官兵奔過。

街道兩旁的商鋪近乎全部關閉，儼然一副死城。

「看來這裏的百姓過得很辛苦啊。」

沈源嘆了口氣，目光向前望去。

在那裏一座由青石鋪成的校場出現在視線中。

校場上面，立着數百根旗杆，每根旗杆下面都吊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犯人。

「哥哥！」

見犯人里有不少熟悉的村民，小桃紅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向前跑去。

剩下幾人面面相覷，跟了上去。

幾個人的行跡很快引起了看守的注意。

當即按著腰刀走過來。

「你們是哪個村兒的，帶贖金沒有？」

「敢朝老子索要贖金！你活膩味了吧。」

胡二一把拽過衙役的衣領子，大聲咆哮道。

嚇得衙役臉都白了。

「兄…兄弟們快抄傢伙，有人鬧事！」

幾個衙役紛紛拔出刀對準胡二：趕緊把我們頭兒放了！

「哼！一幫…」

「算了，

把這位差爺放了吧。」沈源拍了拍胡二肩膀。

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氣哼哼的鬆開了衙役頭目。

「呼…算你們識相。」

小頭目喘了兩口粗氣，心有餘悸的看了胡二一眼。

將目光移到沈源身上：你們要是來撈人痛快點把錢交了。

不然，大爺就要叫人了。

「差爺勿惱，我們交錢便是，敢問多少錢？」

「不多，一百兩一個。」

「好，我們這就交錢。」沈源微微一笑，示意小桃紅掏錢。

這次來營州，他特意從分紅里支取兩千兩。

為的就是這個時候。

將銀子交給官差，幾人態度立即來了個大轉彎。

「嘿嘿，幾位貴客，想要撈取哪個村的村民？」

「小人這就帶您去放人。」

他們也不是傻子，出手這麼大方，顯然背景不俗。

「我哥哥是大柳村的二牛，還有幾個叔公大伯也在這裏。」

小桃紅擦着眼淚道。

「嗨，原來是大柳村的呀，在校場東北角呢。」

「小人帶你們過去。」

小頭目鬆了口氣，領着沈源四人來到大柳村位置。

一拉繩子將幾個嘴唇乾裂，奄奄一息的村民放下來。

「哥哥！你醒醒呀，我是小桃！」

小桃紅一眼認出了哥哥的身影，撲上去抱着哥哥大哭。

「胡二，你去給大柳村的村民喂點水，我跟差爺有話要說。」

「是，少爺。」

支走胡二，沈源從袖子裏摸出一枚銀錠，塞到小頭目手裏。

「差爺貴姓？」

「嘿嘿，公子客氣了，小人張彪，營州府差役。」

「原來是張兄，不瞞你說在下有一事不明。」

「這些人明明都是營州附近的村民，怎麼會被吊在旗杆上呢？」

張彪撫摸着手裏的銀錠，愛不釋手道。

「嗨，這有什麼不明白的，營州大都督馬上就要取第十七房小妾了。」

「衙門裏錢緊，韓長史只能想出這麼一個辦法。」

沈源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

「這麼說來，營州官府知道這些人是被冤枉的？」

「那當……」

張彪話還沒說完，遠處一隊明火執仗的隊伍向這邊奔來。

騎馬者是一名身穿綠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見沈源出現在營州校場，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急忙下馬，三步並做兩步來到近前。

「下官營州長史，韓茂才拜見刺史大人！」

說完，身後一眾官差紛紛下拜。

沈源心中有些失望，差一點就問出來了。

沒想到這個韓茂才來的如此之快。

「韓長史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府尊！」

韓茂才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堆滿笑容。

「府尊大人赴任而來，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不知大人來此是？」

「沒什麼。」沈源負手一笑，看向臉色慘白的張彪。

「本官遠房親戚被你們當成暴徒抓到這來。」

「我們是來贖人的，花了兩千零十兩呢。」

「什麼！竟有這事！」

韓茂才臉色一變，來到張彪面前啪啪兩大耳刮子。

「你這蠢貨，瞎了狗眼竟敢訛詐刺史大人。」

「還不趕快把銀子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