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時間有什麼東西得到前心心念念，失去后又難以忘懷，那一定是感情。

翌日上午，熱鬧的教堂里，來文心如死灰的坐在角落，喝着悶酒，仰望着高聳的黑石穹頂，一臉生無可戀。

他已經保持這副模樣整整18個小時了。

兩顆黑眼圈也足以證明他一夜沒睡。

手背上的兩道抓痕表示他跟星期五幹了一架。

而坐在他身邊的星期五，姿勢跟他一樣，背靠在長椅上，肚子朝天，尾巴耷拉着下垂，半闔着眼，就差叼個煙鬥了。

柔軟的爪子拍了拍來文手臂，它喵叫了幾聲，蹲在旁邊的小黑立刻翻譯：「星期五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延席，喵生有夢各自精彩，它留意已決，你就不要再阻攔了喵。」

「我可以把小美一起帶上...」

「喵喵喵！」

「星期五說小美懷孕身體脆弱，不適合長途旅行，萬一傷害到肚子裏面的孩子就不好了。」

回想起來到新羅斯城后，星期五做的一系列好事，再加上如今要捨棄他陪小母貓，來文氣的冷笑一聲，「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崽種...」

「喵喵喵。」

「星期五說它不會忘記你們之間的友誼的。你昨天晚上打了它屁股四下，踹了它一腳，還揪掉了它一根鬍子的事，它一點也不在乎，扭頭就忘了喵。」

「什麼？！它竟然記得這麼清楚？！」來文勃然大怒：「那你問它，它抓了我手背兩下，照着我的臉來了一記迴旋踢，還抱着我腦袋啃了一口的事兒怎麼算？！」

「喵喵！」

「扯平了唄還能怎麼算。」小黑瞥了來文一眼，有點嫌棄，「話說老四你這戰鬥力也太弱了喵，星期五實力在貓貓里算是最低的一層了，竟然能跟你平分秋色，打的有來有回...」

「我手下留情了好不好？！」

角落裏發生的談話頗為隱秘，並未引起其他孩子們的注意。

「神父，您真的要走了嗎？」

每周都會參加主日學校的孩子們簇擁在馬維身邊，依依不捨的發問，尤其是薩拉，更是無比沮喪：「您還沒教我們微積分呢！」

聽到微積分，馬維由不得咧了咧嘴。

倒不是他對微積分一竅不通，只是他一知半解的教育，是無法回答天才的問題的。

他只能給薩拉這些孩子打下一個基礎，剩下的...

要去真正頂尖的學府學習。

「你們會接受到更好的教育。」馬維從懷裏拿出幾封信，上面打着火漆，「這是我親筆寫的推薦信，拿着它，去王都找相對應的名字，就能得到他們的幫助，順利進入各所公學。」

孩子們都露出期盼的表情，對馬維手中的晉陞渠道無比渴望。

「不過，在進入公學，你們必須簽署繼承文件，正式成為他們的養子，這需要更改姓氏。」馬維說：「也只有這樣，你們才能以他們家族的名義獲得就讀牛劍等頂尖大學的資格。」

馬維手中拿着的，不僅僅是一封推薦信，還是一封能夠讓孩子們瞬間步入上流階級的鑰匙。

但...

他很害怕孩子們在見識過王都的繁榮后，忘記學習，變得樂不思蜀不學無術起來，那樣，他的安排將毫無意義。

可這種事誰說的准呢？

說不定有些孩子在新羅斯城時遊手好閒，不好好學習，但一去了王都就開始發奮圖強了。

他不想帶着偏見和主觀的眼光去決定一個孩子的前途，所以他準備了不止一封推薦信，每一個孩子都有。

他要給每一個孩子相同的機會，能不能把握住...

就看他們自己了。

「路費方面，你們可以找塞西爾太太負責，到了王都之後的一切衣食住行也不必擔憂，會有專人護送你們。」

頓了頓，馬維補充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拿到推薦信的孩子們立刻抬頭，好奇的看着他。

「學習你們各自感興趣的學科，如果沒有，就尋找自己的天賦，那樣才能走的更遠，從而真正的改變命運。」

「可是...神父，如果我們沒有天賦和興趣該怎麼辦呀...」一個孩子低下頭說。

「會有的，公學里的科目很多，涉及到了各行各業，總能找到一個感興趣或者有天賦的。」

「那...如果我們挨打了呢？」

「如果是因為做錯了事挨打，那你們應該學會接受和改正，如果是被別人欺負或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馬維拍拍說話孩子的肩膀，眯起眼睛道：「那就給我打回去，想盡一切打回去！」

排除特定情況下，打不還口罵不還手是真理嗎？

在馬維看來...

不是！

「如果他們人多勢眾打不過怎麼辦啊...」

「回頭看看，你有這麼多同伴，究竟是誰人多勢眾呢？如果這樣還打不過，那你們就要自己考慮問題，或動用法律的武器也好，或進行逐步內部分化，或尋求更加強大的盟友...總之，你們要記住，受了欺負不要忍氣吞聲，那隻會助長暴力，但也不要一味的莽撞，要學會用腦子，該打的時候打，該換戰術的就換戰術！明白嗎？」

「嗯！」

目送孩子們揣著推薦信蹦蹦跳跳的離開，馬維舒了口氣，許久沒有收回目光。

「其實他們可以前往羅曼諾夫王國。」

坐在角落裏旁聽的卡捷琳娜忽然說：「我們的國家，同樣擁有優秀的學校，我可以保舉他們進入大學，而且成績優握者，畢業后都能進入皇家科學院實習。」

「我也考慮過，但目前科技力量最頂端的，依然是溫莎王國，孩子們前往王都學習是最好的選擇，最關鍵的是他們不用學習新的語言和文字，能夠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學習上。」馬維說：「這很重要。」

「既然你已經作出決定了...」

卡捷琳娜點了點頭，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晚上，我還有件事要忙。」

馬維轉過身，從卧室床底的箱子裏取出一張軍用海圖，上面用紅筆標註了許多條航行路線，隨後下樓回到教堂，說道：「咱們可以先商定一下返程路線，海面全部被封鎖，你們是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