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界」中的「212817」場景內，依然是那片被黑暗吞沒的海灘上，6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又出現了。

「孫思傑辭職的消息大家一定都已經知道了吧。」從1號的聲音里，第一次聽出了一點欣喜。

「是的，沒想到那麼簡單，這個孫思傑比想像中軟弱得多，居然自己主動下台了，正好給了老大你機會。」4號的語氣帶有明顯的奉承，但他說的很自然，很明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話的方式。

1號並沒有理會4號，又恢復到了嚴肅的神色，然後問：「納米細胞這裏，應該沒有問題吧？」

「放心，孫思傑之前已經來我們這裏調查過了，什麼也沒問出來。即使現在全球聯合會派國際刑警來調查，也無濟於事，我們所有的流程都是合規的，根本查不出任何問題。對公司來講，納米細胞最終的許可權會開放給研製小組，不過那也為時已晚了，這群蠢貨完全不知道我們的是怎麼入侵的。」2號在說話的時候非常的自信。

1號點了點頭，然後將眼神轉向了7號。

7號不敢直接和1號對視，低着頭說：「我載入在孫思傑追蹤代碼上的程序，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的，這種代碼我已經寫過很多了，在任務完成後我的代碼就會自動銷毀，不會留下蛛絲馬跡。哪怕是孫思傑自己來查，也是一樣的，畢竟是搭載在他的外衣之下，要追責也是他的問題，對他沒有好處，我想孫思傑自己也很明確這一點。」

「哈哈哈，非常好，大家乾的都非常漂亮......」剛說完，1號的臉馬上又陰沉了下來，語氣也凝重起來：「現在疫M研製的暫時進入了暫時的休眠狀態，這不是我們想看到的結果，在他們還沒有反映過來之前，實驗必須往前推動，不能讓他們在這個事情上耽誤太多精力。

他們預備在2天之內對系統進行全面的檢查，同時對BDV-021-6AB完成數據的核對，這群可憐蟲，完全在走歪路，必須要有人去提醒他們一下了。」他的得意之情，除了7號之外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他們都是1號一手召集起來的，一想到1號承諾的收益，每個人都不由得沾沾自喜。

「現在孫思傑已經離開了研製小組，今後研製小組內部會議，不用再給我傳送視頻了，我想國際刑警和研製小組一定會懷疑內部是否存在內鬼，所以我們要格外小心。」他看着3號面無表情的說。

「好的，你不說，我也是這樣覺得的，現在這個階段必須要考慮周到。」3號點了點頭。

1號的眼神又一次轉向7號，緩緩的說道：「系統一旦上線之後，那些納米細胞的處理不會有問題吧？！」

7號即使不抬頭，都能感受到來自1號犀利的眼神，他不由打了個激靈，顫聲說道：「您放心，完全按照計劃執行，這些納米細胞會自動銷毀，而這些克L體也會被系統徹底清除，死無對證。」

「好的，很好，那接下來就開始第二步的計劃吧，哈哈哈......」

海灘上冷風陣陣，伴着這陰險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

孫思傑自和俞運龍分開以後，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剛進門，耳環內傳來了俞運龍給他的訊息，他打開看了一眼，是自己留給俞運龍紙條上的第一個請求，一個登錄系統的最高許可權的賬號。他重新整理了下心情，接入網絡，啟動了系統。

看着已經啟動的完畢的系統界面，

孫思傑輸入了俞運龍給他的賬號，當然為了防止自己登錄時的位置暴露和保護賬號，在登錄前孫思傑就在後台啟動了反追蹤及隱匿程序，讓自己的登錄看起來就像是在因賽智能內部一樣。

自第一次系統內出現樹葉掉落的意外事件之後，孫思傑就始終懷疑問題一定是發生在納米細胞上。只要能找到出問題的納米細胞，那麼導致事件發生的根本原因也就知道了，同時也能從根本上杜絕這類事件的再次發生。

只是孫思傑隨即又想到，即使納米細胞公司迫於全球聯合會和疫M研製小組的壓力，開放了許可權，但是要檢查出已經發生的問題，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最主要的因為在於根本不可能在系統外部對系統內的納米細胞進行數據修改，而只可能是入侵代碼在解除了納米細胞的管理許可權后，再將錯誤代碼注入到納米細胞內。

如果是這樣，檢查納米細胞公司，那就變得毫無意義了。只能從系統內部的入侵代碼入手，不過孫思傑相信依照目前的情勢來看，對手的技術能力很強，完全能做到在入侵之後實現代碼自毀。

當然，孫思傑也曾考慮過，如果通過他在疫M小組特別負責人的身份，按這個思路去徹查，或許能找到其中的問題所在。但是......他立刻也意識到，對手對他和整個小組的動向了如指掌，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手的能力和關係網也幾乎是覆蓋了整個系統，一旦如此大規模的檢查，必然會讓對手隱匿掉所有可能的痕迹，同時之後的每一步動作也將更為謹慎，到時候只會讓檢查竹籃打水一場空，不但得不到預期的結果，又打草驚了蛇。

那究竟如何才能找出問題呢？孫思傑苦思冥想之後，最終想到的是利用系統內的自己的克L體，從「內部」去檢查系統內部。

所以當孫思傑進入系統后的第一時間，就立刻進入了「邊緣世界」，準備對系統的內自己說出全部的真相。

但是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我」覺醒了。這一突發的轉變，讓孫思傑一時間措手不及，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情急之下他在系統中對「我」按下了暫定。這將意味着不論是在「邊緣世界」，還是在「原始生命」系統內，「我」都不會再出現了，直到取消暫定為止。

孫思傑隨即調出了「我」在系統內最近幾天的全部資料，仔仔細細的審閱了一遍......

當孫思傑看到最後2天的時候，他自己也彷彿為發生的一切捏了一把汗，急迫的希望「我」能找到蘇潤遙。他慢慢的將視線從面前的影像上移開，癱坐在自己的沙發上。

在系統的最初「邊緣世界」內孫思傑賦予了「我」開放的思維意識，目的只是為了了解和試圖探索在元宇宙中，人工智能是否存在「覺醒」的可能。

自上個世紀人工智能崛起以後，各種關於AI覺醒的問題就一直困擾著各國的科學家。不論從哪個角度而言，人工智能的發展速度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類思維和計算的極限能力，並且這項技術被運用和依賴的程度也已經遍及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一旦人工智能產生了自我意識，或者說是自我「覺醒」，那是否會擺脫人類的束縛，對人類本身產生危害呢？或許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孫思傑看過太多的玩家在元宇宙或虛擬遊戲中的毛骨悚然的行為，NPC角色在所有的場景中都難逃被殘害的下場。曾今在某個元宇宙中，有人曾發起了一項挑戰，看誰能在一次遊戲中殺死最多的NPC。最終自這項挑戰發起開始，直到最後遊戲被迫關停，共被遊戲參與者殺死3億多人次的NPC，各種令人膽寒甚至是令人作嘔的虐待行為被網絡直播，同時收看人數居然達到了20億。而這兩項記錄最後還被收入進了吉尼斯世界記錄之內。

而最終讓系統被迫關停的是一個慘無人道的虐待，一家三口NPC正在公園綠地內野餐，被突如其來的一群玩家層層圍住。男人被閹G后殘忍的實施了各種虐待，被挖出的腸Z纏繞在脖子上，然後被倒掛在旁邊的樹上，女人和看起來才10多歲的女兒，被這些看起來猶如殭屍般猙獰的玩家一個個輪流的玩弄和踐踏，而由於系統的設定，這些NPC的臉上始終保持着獃滯的微笑。而在遊戲之外的觀看者，有的甚至一邊嘔吐著一邊還手舞足蹈。

這詭異又令人恐怖的一幕至今都烙印在孫思傑的腦海中，「奴役和自由」從未在人類發展的進程中停歇過。哪怕是現代文明的今天，人性中最齷齪最骯髒的念頭和行為也始終在人類的基因中無法抹去。

但是孫思傑今天看到的「我」的覺醒是因為愛，而不是因為恨。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果嗎？孫思傑對自己這樣說着。隨即孫思傑想到了機械人三大定律，既然「我」已經覺醒了，那是否要給「我」加上一定的限制？但是很快孫思傑就放棄了這樣的念頭，因為他明白當疫M研製任務結束的時候，系統就會被關閉，而「我」也將徹底的消失，那又何必再去限制什麼呢？想到這裏，孫思傑的內心不知是多了一份輕鬆，還是更添上了一份承重。

等孫思傑徹底想明白這一切后，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把原本的計劃和準備對「我」坦白的內容重新梳理了一遍后，毫不猶豫的在系統內取消了暫停，而且這次他也沒有再使用變聲器，直接以真實身份來面對「我」。

......

當孫思傑看着「我」進入了傳送球后，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背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只感覺渾身一陣癱軟，倒在了沙發上。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做到如此的沉着，他完全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已從俞運龍身上學會了鎮靜和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