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吃飯、工作、學習、運動、交流，莫妮卡和里昂的生活和小李在打工時的作息一樣規律，但不同的是他們總是很平靜、愉悅，不需用旅行放鬆心情或是用遊戲找尋快樂，似乎沒有需要逃避的東西，人們都在運動中釋放征服的慾望，與伴侶探尋生命的深度。

小李在這裡也變得愛聊天，每次交談都會有不一樣的體會，讓小李覺得實在有趣。從前的聚會朋友們都反覆說著一樣的話，人進入了一個圈子就必定要打上那個圈子的標籤，再用些專有名詞築起高牆，再想進去就得迎合所有人才行了。

結合小李以前的經驗，職場上就更難一些了，成年人的想法往往很難改變的，即便嘴上認同你，心裡也不一定如何嘲諷。再不然就是大家光著膀子喝著酒關注誰家的航母噸位大，哪個名人的私人飛機貴，自己認識他的二舅姥爺云云。但這裡的聊天似乎就沒那麼讓讓人尷尬。

雖然里昂莫妮卡她們並不需要通過工作賺錢，但從他們的談論中不難看出，工作仍然是他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在這裡大家都是通過名叫「水母」的系統進行工作，小李一直很好奇他們為什麼這麼熱愛工作，便提出想看看是怎麼用「水母」工作的。

里昂也很大方答應了並告訴小李「水母」不僅僅是轉化意識為數據的工具，同時有AI的輔助會極大地提高工作效率。

第二天他從地下室里搬出了一個落滿灰塵的投影儀，由於「水母」並不需要用到轉換床，所以里昂就只是鏈接上意識頭盔，告訴小李這樣就可以看到他腦海里的想法了。

里昂躺在椅子上帶上頭盔並遮住眼睛。與其說是頭盔，不如說現在的意識頭盔更像是耳麥一樣的設備，相比先導中心的頭盔，里昂他們使用的都是這種更方便小巧的頭戴式設備。

因為不需要先導世界那麼精準的體感和巨大的運算量，而且「水母」系統的運算都是通過社區的雲計算中心進行運算，這樣就更能節約空間和資源，莫妮卡曾說還有更簡潔的設備在研發中。

剛開始投在牆上是白茫茫的一片，里昂一邊說「我現在要進入系統嘍，投影運行正常嗎？」

小李看了眼桌上投影說：「嗯，現在應該是正常的，但是什麼也沒有。」

「好的，那我就開始了。」牆上的投影逐漸有了些顏色，幾根線條勾勒出一個三維的空間。緊接著里昂說：「今天我先要做一個運營報告來衡量上個季度的場館工作。」

「嗯好的。」其實小李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搭話還是專心看著投影。很快投影有了變化，一行字閃出來，「一季度場館運營報告」，然後就是開頭，寫了時間和位置等背景信息。

同時里昂也給小李解釋著：「『水母』可以直接把我的信息轉化成文字。另外比如說我需要這個季度的運營資料就從場館的伺服器中拿出來就可以了。」

投影並沒有顯示什麼對話框用來調取數據，里昂僅有了這個想法，在富集AI的輔助下文章里就將這個季度場館運行多少小時、服務多少人數和高峰時間段等等數據全部列在下面，同時里昂已經將數據全部用文字概括一遍。

接下來里昂「寫」到了縱向的對比，環比上個季度的對比圖已經在這裡等著里昂了，分析原因時新增人口，季節氣溫影響甚至是每項目的訓練計劃都包含了進去，當這些數據在里昂這裡信手拈來，又想到那天在場館人山人海的畫面，

小李實在不知道是該感嘆里昂的工作能力強還是AI的算度驚人。

一份在小李印象里需要幾周才能完成的報告一會兒工夫幾乎要結束了。里昂嘗試過所有相關分析后，還是有5%的人流量下降找不到原因。

這時投影顯示里昂進入另一個界面並且開始打開一些奇怪的圖案，有的是立體圖形有些則是帶著文字二維的畫面，說是圖形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包含信息的符號，每當打開一個圖形停留幾秒里昂就關閉了，小李覺得和自己在現代藝術館走馬觀花一樣。

看著一個又一個圖形小李終於忍不住發問了：「里昂，這是你現在打開的是什麼東西？」

「抱歉抱歉，我忘記你還在旁邊了，這個應該給你解釋的。」

「沒關係，本來也是我打擾你的工作，平時你工作一定不會說這麼多話吧。」

「哈哈，這倒是真的。剛好說到這裡了，你剛才看到的圖形就是我們工作時不怎麼說話的原因之一。

這些符號其實是對方信息的抽象，在『水母』的支持下我們不用將自己想要表達的信息先轉化為某種文字、圖像或者是其他載體，而是直接將自己的意思打包，通過意識頭盔傳遞給個另一個人，這樣省下了信息轉化為文字和文字再轉化為信息的過程，不僅非常快捷而且不會有歧義！」

「那豈不是整個世界存儲信息的模式徹底不需要文字和語言了！」小李驚訝地說。

「未來很有可能，但是現在這種技術只能應用於比較簡單的小信息，太多或者太過複雜會超過計算機的運算能力而且另一個人的大腦也不會太精準理解出來。比如我們現在看的，都是人們的留言，如果對什麼事情有意見大家會在社區網站上留下簡單建議的。」

「那他們都說了什麼？」

看著里昂將所有問題分類排序並做出一個扇形圖然後說：「發現有50%以上的人都提到了在高峰時段有些擁擠。」里昂一邊解釋一邊將數據寫在報告上。

針對這個問題里昂在報告最後一個階段提到解決方案，這時投影里顯示里昂調取出整個場館的微觀模型，先設計增加門的個數然後又設想將原有的出口擴大，又或者制定製度進行分流，在里昂構思這些方案時，水母系統實時的勾畫出每個方案的物理模型，最後形成幾種方案在屏幕上備選。

準備就緒后里昂說：「現在我要使用水母的物理引擎帶入高峰時段的人員參數進行模擬。」說完幾種方案同時開始模擬人員流動的情況，最終里昂根據模擬結果選擇了擴大出口並且增加一個出口的方案。里昂取下設備坐起來，算是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小李看的入迷，心說要是以前自己也能用上這樣的技術，說不定也會變成「工作狂」。里昂之後還說過，發揮自身創造力解決問題是他工作中的極大動力。

一周過去小李幾乎忘記了自己在原來世界的所有羈絆，每天也會去做些簡單的運動，聽里昂的和莫妮卡講工作的趣事，唯一和這裡其他人不同的是自己還沒有找到自己想從事什麼行業。

這天早上莫妮卡讓阿杜做好了飯，三個人坐在餐廳，然後對小李說：「怎麼樣這周還適應嗎？」

「感覺很好，我挺喜歡這裡的。」

「那就好，今天早上吉安給我發來消息說一會兒就帶你去評估。」

「今天，這麼突然嗎？」

「是啊，就祝你以後好運啦。」

可能是經歷的過太多次，莫妮卡沒說那句常回來看看，只是溫柔地講著這個離別。小李聽到這話則顯得有些驚訝說：「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嗎？」

「當然不是不能見面，評估結束你就和我們一樣會有自己的生活和住所，洛泰有九個社區如果不在一個社區很是很遠的，所以我們還是就順其自然吧。」

「沒有的事兒，我肯定會過來看你們的。」在這裡小李畢竟也不認識什麼人，對這層關係還是很重視的。聽到這裡莫妮卡和里昂都笑著點頭沒有回答，應該也有些許欣慰。

里昂給小李準備了一個箱子用來收拾東西，果然很多都是沒有拆開的，不單單是第一次去買的衣服，輕車熟路后又帶回去拿了些手機、平板之類的電子產品。

因為小李也沒有要組裝什麼東西所以里昂還非常詫異為什麼要拿這些過時的電子垃圾。當時沒有聽勸，忽視了自己的需求，只在想怎麼擁有更多，現在收拾東西就自己不知道如何取捨。

還在猶豫時有輛車停在門口，咔踏咔踏，一聽就是吉安的高跟在石板上發出的聲音，因為里昂和合法莫妮卡都在工作，小李便去應門，打開門看到今天吉安一如既往地幹練，小李先把吉安往屋裡讓，但是看到是小李吉安馬上就說：「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還沒有，要不你先進來？我沒想到你這麼快。是達奇回來了嗎？」

「達奇後天就會回來，我在這裡等你就好了。」吉安絲毫沒有想和里昂一家打招呼的意思。可能是時間太緊了所小李沒有堅持就說：「那你等等我吧，我和里昂她們說一聲。」吉安見狀只是說給小李10分鐘，然後自己轉過身站在門廊旁邊點開終端操作著什麼。

小李看著被塞滿的箱子和衣櫃只能拿上幾件衣服和零散的「老古董」，剩下的得等有自己的住所再過來取了，小李將行李放在樓梯口推門進入里昂的書房，看見里昂正帶著意識頭盔躺在躺椅上工作，想必莫妮卡的情況也一樣。

實在是不方便叫醒他們，於是就拿起旁邊的紙筆寫下自己走了的消息，還有會在安頓妥當之後回來拿剩下的東西。走到樓梯下還拍了拍在休息的阿杜的腦袋，機器人把手放在頭上然後伸長脖子做了脫帽的動作，應該算是和小李告別。

上車后小李略帶興奮地向吉安說著這幾天的遭遇，並詢問吉安什麼時候自己也可以有終端和意識頭盔，吉安耐心地聽完小李的故事說：「等你這次通過評估就可以發給你了。」

「通過？那不就變成考試了」

「也可以這麼理解」

「那如果我沒有通過呢？」

吉安撇了一下嘴說：「那當然就沒有了。」

小李笑起來：「行，我會通過的。」，因為這裡意識頭盔就和原來的手機一樣重要，如果沒有就寸步難行，這種考試又能有多難呢。

車子原路返回先導中心又來到魔幻的信號塔下，這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穿過廣場走過方碑。小李跟吉安上了二層，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打在正在說笑人們的臉上，吉安領著小李穿過人群停在了一間會議室門口，對小李說：「裡面是三位「畫師」，你就在這裡評估，將把東西放在門口就行，等你出來可以轉一轉我會找到你的。」

「好，那一會兒見。」

吉安答應著小李走開了，小李則從玻璃的縫隙中看到三個人坐在會議桌的一端，小李徑直走了進去，關門時能聽見另一端傳來的迴響。這時坐在中間的女士讓小李坐在他們的對面，其實這裡不用講也是一樣，一共就四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