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戰爭，戰爭多殘酷，陳瀟並不知道。

不，應該說以前並不知道。

當陳瀟和墨翟的父親趕到滕縣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殘破的城池，哭嚎的人們，看着尚有餘溫的瓦礫，滿地的狼藉以及血跡，陳瀟是第一次感覺到戰爭的恐怖。

動物的感官無疑是靈敏的，巨大的哀嚎聲，刺鼻的血腥味，燒焦屍體腐爛的味道等等瞬間充斥到陳瀟的鼻腔中，讓他情不自禁的開始乾嘔起來。

「先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么？」墨翟的父親看着滿目瘡痍，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能猜出來你們的國家有多麼強大，你們居然都不知道戰爭有多可怕。」

墨翟的父親在心底說了一句，真的好羨慕你們啊。

陳瀟在乾嘔了一陣以後慢慢地也適應過來了，強忍着不適和墨翟的父親去鐵匠鋪。

到了鐵匠鋪，陳瀟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慘烈。

風叔的身體已經有點腐爛，身上滿是被武器刺穿的痕迹，面龐上依稀能看出風叔的不甘，哪怕是現在，風叔也沒有鬆開手裏的那截錘柄。

「我們帶風叔回去吧，墨翟有權利知道這些事情。」陳瀟看着風叔，輕聲說道。

「嗯。」墨翟的父親沒有多說一句話，他看着老朋友的屍體，這個精壯堅強，平時沉默寡言的男人眼眶已經開始濕潤了。

收拾好老友的身體，墨翟的父親拉着車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滕縣，他的身後是破敗的城池，腳下是一一行行看得清他心情的腳印。

陳瀟其實明白風叔為什麼死，他其實可以自己逃走的，只不過因為一個承諾，他死在了這裏。

不能辜負大家。

承諾，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傍晚時分，墨翟聽見了門外的響聲，欣喜地出去迎接父親和陳瀟，但是卻看見了父親身後車裏躺着的那個人。

「風......風叔？」

墨翟撲了上去，瞬間眼眶通紅，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淚水打濕了風叔的衣裳，讓衣服上的一片片血漬變得格外鮮艷。

墨翟回想起在鐵匠鋪的日子，儘管每天風叔都是一幅重財重利的樣子，但是他從來不違背諾言，甚至是一個非常細心的漢子，墨翟剛到鐵匠鋪的時候，風叔甚至每天晚上都會偷偷進他的房間里幫他活動筋骨。

「是誰，是誰殺了風叔？」墨翟站起身，眼睛滿是怒火，好像一頭擇人而噬的老虎。

墨翟的父親沒有說話，墨翟又看向陳瀟，眼裏帶着一絲哀求。

「風叔，他很偉大。」陳瀟突然開口，「在我的世界像他這樣的人也有，但是不多，如果能流傳下去，未必不是一番佳話。」

「我不管，我要的是風叔，流芳百世有什麼用，風叔能活過來么？」墨翟的眼睛更紅了，似乎是要滴血。

不知什麼時候，墨翟的父親繞到了他的身後，一掌拍下去，墨翟愣了一下，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陳瀟慌忙的站起來把墨翟託了起來，緩緩地放了下去。

「你？」陳瀟欲言又止，墨翟的父親結果了話音：「翟兒現在的心境不太好，這樣做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嗯，我知道。」其實陳瀟也在想怎麼幫墨翟冷靜下來，如果墨翟因為這件事情性情大變的話，他這次的任務出現難以預料的後果了。

「近些日子辛苦先生了，今晚翟兒就先由我來照顧，先生先在我那裏歇息吧。」

陳瀟應了一聲，便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墨翟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看到風叔被人追殺，但還是拚死抵抗的模樣，他傷心欲絕，想衝上前去幫助風叔，但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是不聽使喚一樣，他悲痛欲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風叔被一把把武器貫穿身體。

「風叔！」墨翟驚醒，猛然坐了起來。

「翟兒，你醒了？」

「父親，風叔他，真的死了？」墨翟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他希望剛才的都是一場夢。

「嗯。」墨翟的父親眼角抽動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此時的墨翟也稍微平復下來心情了，眼裏稍帶血絲，聲音沙啞的問：「能告訴我，風叔為什麼死么？」

陳瀟的聲音傳了過來：「因為不正義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