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年會在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中結束了。

員工代表們極為興奮的帶着獎金和獎狀回了家。

工廠禮堂里的職工們也散會了，邊走邊議論著今年年會的高潮環節。

有些有頭腦的，還記着老闆的講話，分析著明年集團的發展方向。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琢磨遷戶口的事了。

宿舍樓里，家屬們更是三五成群的擠在走廊里，嘰嘰喳喳的議論著剛剛年會的精彩。

家裏有適齡青年的，都下決心把孩子送進工廠。

現在像這麼實惠的企業已經不多了。

沉洋還有應酬，他從後門先走了。

盧昌華和胡大貴滴滴咕咕，商量著明天開始全集團分紅的事。

王瑤和吳霞走在後面，她們商量著哈市這邊的事。

回到公司，盧昌華坐在王瑤的辦公室里喝茶。

「你也是的，自己辦公室不去，在我這喝誰敢進來彙報啊？！」

王瑤埋怨道。

「嘿，我有那麼可怕嗎？」

盧昌華放下茶杯，靠在沙發里。

「你現在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整個集團都當你是神了，能不怕嗎？」

王瑤翻開辦公桌上的待批文件，看了起來。

「我說，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回家，一會又得掉溝里。」

「你不會說點好話啊！」

王瑤翻了個白眼。

嫵媚的風情讓盧昌華心裏一動。

見丈夫看自己的眼神，王瑤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哪兒不對嗎？」

「沒有。」

盧昌華趕緊正襟危坐。

「那什麼，你要是沒什麼急事，咱就先回家吧，孩子可是一天沒見着你了。」

「明天就要分紅了，事挺多的。要不你先回吧，我可能要晚點。」

盧昌華一琢磨，也確實是這樣。

現在全集團的人都被鼓動的熱情高漲，這錢一定得年前分下去，否則絕對打擊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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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吧，讓財務中心的按照名單打進員工的銀行卡里。」

「你先走吧，我這還忙着呢。」

盧昌華又轉到胡大貴的辦公室，跟他打了個招呼，就下樓了。

他上車先去了美術商店。

年後，糯米和胡樂就要繼續畫畫了。

他們的繪畫材料還沒有呢。

這也是個大事。

採購了一批畫筆顏料和紙張，他這才往家走。

臨近年關了。

大街兩側的店鋪彩燈高懸，採購年貨的人進進出出。

街邊三五成群的孩子，手裏的小洋鞭點着一個就往雪地里扔。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時刻在街邊響起。

來來往往的行人已經沒有限制，在大街上上下左右的亂竄。

十字路口的交警忙得滿頭是汗。

趕畜力車的車把式被警察攔住，在街邊爭執起來。

臨時拖拉機拖着一后斗的貨物，突突突的噴吐著黑煙，在大街上平治。

幾輛轎車駛過，行人都盯着看稀奇。

這就是現在的北寧，一個剛剛升格為地級市的新興城市。

盧昌華開着桑塔納，穿街過巷，出了城區，往農場去了。

盧家。

一群老頭老太太湊在一起嗑著瓜子，喝着茶水，都在議論著盧昌華遷戶口的事。

老主任韓建華咳嗽一聲，說道：「昌華把戶口遷走了，說是支持市裏的工作，我還是覺得可惜了。」

老頭看着老盧。

「我說，你兒子遷戶口你咋不勸著點呢？」

「我咋勸？再說，我也勸了，可他不聽啊！」

老盧嘆了口氣。

「可不咋的，兒大不由娘啊。」

盧媽媽接下了話茬兒。

「不過，他也說了，就是ItA戶口遷走了，也不影響他在農場的投資。」

「哦，那就好。」

老主任點點頭。

其實，他最擔心的是，盧昌華不是農場的人了，對農場的投資要是撤走，那得多少人失業啊。

「昌華我知道，他不會。」

王德江對自己姑爺有信心。

他能在農場給他們蓋房子，讓大家湊在一起過日子，就不可能把他們扔在這兒不管。

「昌華啊，這是還人情呢。再說了，戶口以後的作用會越來越小，咱們要相信他。」

地中海大爺說道。

「糯米咋還沒回來呢？」

「胡樂不也沒回來嘛。」

盧媽媽和胡大娘都有點不放心，起身出了門。

院子裏沒有人。

兩人上了街。

東邊的幼兒園門口，圍着一群孩子。

兩個老太太趕緊往東走。

「糯米，你說，讓不讓我進去玩？」

一個小黑胖子問道。

盛宇躲在姐姐的身後，有些驚恐的看着這個黑胖子。

另一邊的胡樂往跟前一湊。

「不讓，就不讓。」

「咋的？為啥你們能玩，我就不能玩？」

「這是幼兒園，你都上小學了，不能進去玩。」

胡樂倒是說的有邏輯。

「哼，我就要進去，看你們誰能攔我。」

「你不能進去。」

小糯米一叉腰，伸手擋在門口。

其他幼兒園的小朋友十幾個也堵在這裏，和黑胖子爭執起來。

「咋回事，咋回事？」

盧媽媽和胡大娘緊走幾步過來。

小糯米和胡樂見自己人來了，立馬腰板就更硬了。

「他欺負我們。」

「他非要進來玩。」

「他還說要打我們。」

好傢夥，這些孩子七嘴八舌的告狀。

小黑胖子見狀有點心虛。

看着兩個老太太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就是想進去玩會兒。」

「你都多大了？這裏是幼兒園，是小朋友玩的地方，裏面的玩具禁不住你禍害。」

糯米大聲的說道。

「行了，你去別的地方玩吧。糯米說的對，這裏的玩具禁不住你的體重。」

胡大娘說道。

「哦。」

小黑胖子支吾兩聲，轉身走了。

「行了，大家都回家吧，明天再來玩，回去吧。」

孩子們三五成群的往家走。

盧媽媽和胡大娘拉上大門，上了鎖。

幾人剛走到門口，一輛轎車駛了過來。

「是爸爸的車。」

小糯米跑了過去。

盛宇也跟着往跟前跑。

盧昌華早就看見了他們。

見孩子跑過來，就下了車。

糯米一下撲進爸爸的懷裏，繪聲繪色的講起剛剛發生的事。

「是嗎？哎呀，我們家糯米受傷了嗎？」

「爸爸，我，我受傷了。」

小盛宇湊過來，伸出自己的小手。

果然，一個手指上破了點皮。

「哎呀，盛宇受傷了？來爸爸吹吹。」

盧昌華抓着兒子的手，呼呼吹了兩口「仙氣」。

「好了，不疼了。」

盛宇這才縮回手去，一臉笑容。

小糯米看看自己的手，也伸到爸爸的嘴邊。

「呼呼~」

盧昌華也給女兒吹了吹。

小糯米這才滿臉笑容。

「胡樂，過來，二大爺給你看看手。」

「哎。」

小屁孩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伸出手等著。

盧昌華也不吝嗇，給胡樂吹了兩口「仙氣」。

胡樂也心滿意足的笑了。

「來，來，有好東西哦。」

盧昌華打開了車門。

從後座上拿出好多東西。

糯米和胡樂見狀喜上眉梢。

讓他倆一人拎着一包東西往屋子裏。

小盛宇見狀也要拎，盧昌華只得把自己手上的遞給他。

這小子像是得到了戰利品一般，拎着東西就追了上去。

「姐姐，姐姐，我也有，我也有。」

盧媽媽問道：「這麼早就回來了？」

「開完會就回來了。」

「王瑤呢？」

「明天公司分紅，他們都要晚點回來。」

他這個他們，胡大娘是聽得懂的。

胡大貴也回來的晚。

一進客廳，老頭們就給盧昌華讓地方。

「別，別，都坐。」

盧昌華陪着他們聊了幾句，這才進西屋，把孩子們拎進來的東西收拾好。

「爸爸，呂老師什麼時候來啊？」

「過了年才能來。」

「哦。」

「你們想畫畫了？」

「嗯。」

「那就畫吧，呂老師在不在你們都可以畫。」

他給孩子們紙筆，讓他們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晚上十點多了，王瑤才趕回來。

孩子們都睡下了。

盧昌華還在客廳看電視。

見王瑤帶着一身的寒氣進來，就起身問道：「晚了就在北崗住唄，路上太危險。」

「沒事，大貴他們兩口子也回來了。」

「哦，這還差不多。」

盧昌華去廚房給媳婦兒倒了盆熱水，讓她洗漱。

這會兒爸媽已經休息了，盧昌華去廚房都要走外面。

不過，老人覺輕，聽到動靜就醒了。

「媳婦回來了。」

盧媽媽輕聲說道。

「別管年輕人的事，睡吧。」

「唉，我倒是想睡啊，就是睡不着。」

老盧和盧媽媽在東屋輕聲的滴咕。

天空中掛着半個月亮，在陰雲中穿行，忽明忽暗。

撲簌簌的雪花又飄落下來。

盧昌華一邊等著媳婦兒洗漱，一邊說道：「又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