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川在農大日子不好過。

由於他是海歸，待遇要比其他教授好，科研經費也多些。

難免引起其他老師的不滿和敵視。

幾次三番，他也跑到系主任這兒告狀。

系裡也很頭疼。

韓川是個人才，學校想著把他培養成學科帶頭人。

別看他歲數不小，可脾氣也不小。

他不能容忍別人對自己不尊重和指手畫腳。

兩人正在辦公室里說著這事，愣頭青盧昌華就敲門進來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

盧昌華見面前這個西裝革履，頭髮熘光的小老頭就是自己要找的韓川教授，一臉的驚喜。

這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哈哈，韓教授啊，我可找著您啦！」

盧昌華樂呵呵的上前，一把握住老頭清瘦的手掌。

「呃，你，你是誰啊？找我什麼事？」

韓川被搞的一頭霧水。

系主任坐在桌后一臉懵逼。

「我是農場的，我發現了一大片野生藍莓，聽說您對藍莓有研究，這就就趕來找您請教來了！」

「藍莓？野生的？」

「是啊。」

「你們是哪兒啊？」

「北寧。」

「北寧，小興安嶺？我倒是知道在大興安嶺有野生藍莓，小興安嶺也有分佈，不過，北寧這邊倒是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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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川說道。

「你找我就是因為藍莓這事？」

「是啊，我想著請您指點一下，野生藍莓能不能移植栽培成功。」

盧昌華把自己的目的說了。

「可我，我有教學科研任務，離不開啊！」

韓川確實離不開，他還帶著學生搞研究呢，哪裡有時間去大山裡搞藍莓去。

兩人正說著，系主任坐不住了。

「咳咳。那什麼，老韓啊，我覺得你去一趟也好。」

「咦？你不是說……」

「呵呵，老韓啊，去避避風頭嘛。再說了，野生藍莓的馴化也是一個不錯的課題，而且這也是你提交的一個課題項目。當時學校的意思是晚兩年再搞，現在有企業主動配合，咱們也能節省不少科研經費，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我覺得可以提前上馬這個科研課題，你說呢？！」

系主任一席話，把韓川說的一愣一愣的。

本想說不是這個劇本，可見系主任一臉熱切的看著自己。

不答應怕是會讓他失望。

要是答應吧，現在手裡的項目就得停下。

「主任，那前一個項目就廢了。」

「哎呀，我讓其他人接手，你去搞野生藍莓吧。」

系主任也是沒法啊。

這麼多人都不待見他，自己有啥辦法，還是讓他出去避避風頭吧。

這也是主任的一個策略。

如果老韓再跟其他人硬鋼下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好吧，我去寫申請。」

韓川站起身就往外走。

盧昌華對著系主任點點頭，趕緊跟在韓川的身後。

韓川返回了辦公室。

剛才還有說有笑的辦公室，突然鴉雀無聲。

盧昌華跟著走了進去，對著那個見過面的眼鏡男尷尬的點點頭。

韓川倒是不管這些，坐下后，刷刷刷的提筆寫了份課題申請。

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資料，裝進了包里，拎著就往外走。

盧昌華又尷尬的跟了出去。

系主任痛快的在申請上籤了字。

「趕緊領錢去吧，有什麼需要給我打電話。」

韓川拿著申請走出了主任辦公室。

他心裡有些落寞和失意。

回國的專家教授想要在一個單位嶄露頭角，太難了。

國內的學術氛圍和論資排輩的潛規則讓這些想做事的人極度失望。

韓川也很失望。

「你叫什麼？」

「盧昌華。」

見韓川教授終於想起自己了，趕緊走近回答。

「哦，小盧啊，你的也藍莓有多少株啊？」

「呃，沒查過，不過很多，一大片。」

韓川見盧昌華這麼說，就笑了笑。

「今天訂票，明天就走。」

「行，我去訂票。韓教授，咱們明天在火車站見面？」

「行，我還得去財務室辦手續，你先去訂票吧。」

「好的。」

韓川去忙自己的事了。

盧昌華沒去想韓川的境遇，他也管不了。

他只是覺得這次沒白來。

把專家請去就好辦。

至少他能指導，怎麼移植，怎麼栽種。

他先去了火車站，排隊買票。

排了兩個鐘頭，買了兩張返回北寧的車票。

在站前旅社開了房間，他給王瑤打去了電話，說了明天的車次，讓人把賓士車送到站前廣場，他就不回家了，直接帶著專家去北山，先把正事辦了。

王瑤又跟他說些私房話，這才掛了。

韓川拿著從財務室領的科研經費，找到自己的學生，把換課題的事說了。

他的學生只能跟老師告別。

「老師，我跟你去。」

一個小夥子毅然站了出來。

「小魏啊，我去的是原始森林，你去怕吃不消，再說這個課題經費也不多，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有成績。」

魏開然卻說道：「沒事，老師，野生藍莓是個未開發的大寶庫，我覺得未來前途無量，再說了，現在這個課題我也不咋喜歡，我跟您去研究藍莓。」

其他學生都沉默了。

這可不是衝動的時候。

他們手上的課題已經完成了一半了，現在放棄太可惜了。

韓川見其他學生很為難，就笑著說道：「大家都別為難，課題研究需要科學嚴謹的態度，現在放棄確實不明智。小魏，我建議你也別衝動。如果重新開始，可能影響到你畢業的時間。」

這確實很現實。

魏開然卻笑著說道：「老師，我相信這個全新的方向更有前景。再說了，早兩年畢業晚兩年畢業對我來說問題不大。」

「好吧，那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咱們在校門口見面。」

盧昌華第二天在候車大廳門口等到了韓教授，不過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夥子。

這一問才知道，這是韓教授的學生魏開然，這個課題就他們兩人來做。

盧昌華又去售票廳買了一張票。

三人登上了去北寧的火車。

四月的東北大地，正在蘇醒。

車窗外的田野露出了斑駁的黑土。

偶爾有拖拉機拖著重耙在田間平整土地。

火車嗚嗚的鳴笛，穿越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

覆蓋積雪的枯黃地面已經泛起了綠意。

「韓教授，魏同學，這次你們能來我這裡，我很感激，也很高興。」

盧昌華把剛買的八寶粥放在他們面前。

「北山是沾河林業局二龍山林場的轄地，是我從他們手上承包下來的山林。當初，他們是承包給我開荒種地的，這不今年要退耕還林了，要求我把耕地種上樹木。現在政策允許我種植果樹。」

「林場的人說山上有野生藍莓，我們就去找了，還真讓我們找到了。我想，既然可以種植果樹，那麼種植藍莓也是可以的吧，他們也同意了。我這才去找了你們，想著請你們專家，來指導一下我們。要是你們的科研課題和我的果園能夠雙贏，那就最好不過了。」

盧昌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的述說了一遍。

魏開然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啊，如果你那裡適合做我們的課題，相互合作也是可以的。」

他看看自己的老師，投去問詢的目光。

「呵呵，小魏說的對，一切都要看過才知道。」

韓川很嚴肅的看著盧昌華，說道：「不過，我覺得研究藍莓還是去大興安嶺比較好，那裡的野生藍莓面積很大，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有多少，我估計每年的產量能有萬噸以上。」

「啊？這麼多啊？」

盧昌華見韓川這麼說，心裡有些氣餒。

自己看到了那片藍莓，有沒有一噸都不好說。

別說什麼萬噸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還真是沒法比了。

「當然了，大興安嶺我是去過的，親眼所見啊，一片藍色的海洋。」

嘶~

見韓川這麼肯定，盧昌華的心一下就涼了半截了。

「呵呵，沒關係，你們二位就去我那裡看看，你們覺得可以就指點一二，要是沒有什麼價值跟我說一聲，讓我心裡有個數也行。」

他裝作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心裡還是有些失望。

自己想當然的認為，可以發展野生藍莓種植，可是和大興安嶺那邊一比，自己這連個零頭都不如。

「野生藍莓的果子小，作為深加工的原料最好，如果你有這個想法的話，倒是可以的。如果直接食用鮮果，不划算。」

韓川給盧昌華說起了野生藍莓的特點。

盧昌華趕緊豎起耳朵，聽著專家的介紹。

「鮮食的品種大多是國外的品種。果大，好吃好看，可是營養方面就差了很多。」

「野生藍莓的營養含量豐富，花青素的含量是栽培品種的四十倍，這是最高差距，一般都要相差十倍。」

「所以，野生藍莓作為工業原料進行深加工，是一個發展方向。」

韓川給這個邀請自己的小夥子解釋道。

他的一番話，一下就打開了盧昌華的思路。

是啊，誰說藍莓只能吃啊，也可以做很多東西啊。

這下，盧昌華又來了精神。

他覺得，自己的眼前又出現了一條光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