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年貨，盧昌華才長舒了一口氣。

該走的都走到了？

不對。

還有一個人沒去呢。

誰啊？

哈市的沉洋。

自從沉洋到了副廳的位置，工作也忙了，自己再去找就不方便了。

雖然沉洋留下話來，讓他有空就去找他。

「喂，沉廳，我，盧昌華啊。」

「啊喲，小盧啊，你咋才聯繫我呢？我還以為你丟了呢！」

「領導啊，您是大忙人，我就一老百姓，總去麻煩您多不好意啊！」

「你可拉倒吧。這要過年了，給我弄幾條魚來！」

「嗨，我都備好了，明天給你送去，到了給你電話。」

兩人約好了聯絡時間。

原本盧昌華準備留下自己吃的飛龍，也給沉洋了。

他第二天就開車往哈市趕。

給沉洋去了電話，就在省府大院外不遠處等著。

見沉洋穿着黑色毛呢大衣出來，盧昌華一腳油門就靠了上去。

他探頭對沉洋喊道：「領導，上車。」

沉洋低頭看了一眼，就彎腰坐進了後座。

黑色伏爾加噴著白煙，加速離開了。

在沉洋的指揮下，盧昌華開着車駛進了省府小區。

三拐兩拐，車子在一棟單元樓下停住。

盧昌華扛起狍子，拎着一個編織袋就跟着沉洋往裏走。

沉洋手裏也沒閑着。

「快，把東西放下，進來坐。」

沉洋讓盧昌華進屋。

盧昌華把東西放在了客廳里，這才接過沉洋遞過來的拖鞋。

把腳上的棉皮鞋脫了，穿上了棉拖鞋。

兩人把這些東西又搬進了一個小房間。

這是沉洋第一次把盧昌華帶回家。

這個舉動也是對他認可的表示。

如果不是自己人，是不會帶回家的。

說起來，沉洋和盧昌華之間，相差了二十多歲。

可兩人都沒想到，他們會成為朋友。

說是忘年交也不為過。

「領導，在新崗位上，感覺咋樣啊？」

「哈哈，你小子對這種事感興趣？！」

「嗨，我就是問問，好奇而已。」

「唉。沒上位的時候想上位，上位了就煩惱無窮啊。」

沉洋往沙發里一靠，一臉的疲憊。

他是辦公廳排位最後的領導，也是出力不討好的位置。

很多具體的工作都得他管他干。

可俗話說的好，幹得多，錯的多。

總有領導不滿意的地方。

他的壓力很大。

「領導啊，您到了這個位置上，就得想開點了。」

「哦？你有什麼看法。」

對於這個養魚的小盧，沉洋覺得不一般。

他也想聽聽局外人的看法。

「所謂權利越大，責任越大。」

盧昌華開始拽詞了。

「大領導對你嚴格要求是認為你可以栽培，如果什麼都不說，恐怕你離下台不遠了。」

「哦？你是這麼看的？」

沉洋閉目想了一陣，睜開眼說道：「有些道理，是我心態不端正了。」

「我就是瞎說，別當真。」

「小盧啊，你說的話糙理不糙，值得我借鑒啊！」

當晚，盧昌華在沉洋家吃了晚飯，跟沉洋的愛人也見了面。

張翠萍在省農行工作。

沉洋給她打了電話，她才趕回來做飯。

在飯桌上，沉洋問起盧昌華錦鯉的事，問他有沒有把錦鯉拿來哈市銷售的想法。

「領導，錦鯉在東南亞很盛行，我想今年找個適當的機會，來哈市看看。」

「嗯，這就對了，要勇敢的走出去，別總是窩在小縣城。」

「是是，領導說的是。」

大城市機會多，可是覬覦的人也多啊，自己要是魯莽的跑來哈市，被人吃了都找不到骨頭。

當晚，他就在省府招待所住下了。

在哈市逛了半天，這才回了北寧。

剛進縣城，就給王瑤打了個電話，開車到了她家樓下。

「這兒，這兒！」

「哎呀，看見了。」

王瑤緊跑幾步，來到盧昌華的伏爾加前。

「你不是去了哈市嗎？這就回來了？」

「啊，不回來幹啥？」

盧昌華回身從副駕駛上拿起一個小禮盒來。

「給你。」

「啥啊？」

「給你的禮物。」

王瑤拿着禮盒，心裏美滋滋的，這麼漂亮的盒子，她還有點捨不得打開呢。

「來，外面冷，上車。」

盧昌華推開副駕的車門。

王瑤拿着禮盒上了車。

伴着寒氣進來的還有王瑤身上的一股幽香。

「冷了吧？」

「不冷。」

王瑤搖搖頭，雙手抱着禮盒。

「打開看看。」

「我捨不得。」

「打開唄，好東西。」

「真的？」

王瑤一臉的幸福，小心翼翼的拆開了包裝。

紅絲絨的里襯，一根金光閃閃的項鏈躺在裏面，鏈子上的心形吊墜里嵌著一顆火紅的寶石。

「啊？這是……紅寶石？！」

「是，喜歡嗎？」

「嗯。」

王瑤用手摸了摸，寶石在微弱的街燈下熠熠生輝。

「真好看！」

「我給你戴上。」

盧昌華拿起項鏈，在王瑤的脖子上比劃着。

「來。」

王瑤順從的摘下了圍脖，露出了一截白皙粉嫩的脖頸。

當項鏈接觸到皮膚，一股冰涼就讓她起了雞皮疙瘩。

「哎呀，好涼。」

「真漂亮！和你很配。」

王瑤捋了捋項鏈，把吊墜擺正。

兩人在車裏說了陣知心話，盧昌華這才把王瑤送上樓。

王家窗子后，一個人笑呵呵的看着車裏的兩個年輕人。

對於現在的這種局面，他暗自好笑，卻也自得。

要是盧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會有何感想？

盧昌華趕回六道街，跟老爸老媽一起吃了飯，這才往回趕。

二月十四號，還有兩天就過年了。

盧昌華之所以在十四號前給王瑤送禮物，就是因為情人節要到了。

可現在還不興過洋節，他也沒有挑明。

盧昌華備好了年貨，準備明天去接老爸老媽回家過年。

就在舉國都放鬆心情，為即將到來的春節忙碌的時候，長水農場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這群東瀛人都持有旅遊簽證。

可是農場還從來沒有外國人跑這兒來旅遊呢，更何況還是大冬天的，有啥可看的。

農場沒有會日語的。

雙方溝通也有障礙。

把這些人暫時安置在了機關招待所里，先住下再說。

他們緊急給管局打去了電話。

管局也是一頭霧水。

要是真有正式的訪問或者其他外賓活動，總局早就通知了。

可這群冒蒙來的東瀛人想幹啥啊？！

管局也沒有東瀛語翻譯。

不得已，馬上請示總局。

總局只能向省府求援。

好在哈市是有人才的。

很快就派來了兩個東瀛語翻譯。

他們連夜被送到了北寧農管局。

管局又派人跟着，來到了長水農場。

翻譯一來，大夥才知道。

他們是來找人的。

找誰？

不知道。

就知道是找錦鯉的養殖人。

可農場沒人知道誰養這玩意啊？

再說了，這馬上就春節了，誰有心思去幫他們找人？！

盧昌華十五號這天只留下大洪二洪兩家人值班，一直到正月初三，

給他們雙薪，其他人都放假回家過年了。

盧昌華開着車進城接老爸老媽回家。

今天是沸騰魚庄最後一天營業。

店裏只剩下家在北寧的員工，外地的已經提前三天放假了。

整個店裏都在大掃除。

王瑤來跟盧昌華見面。

「今年過年你去我家不？」

「啊？我現在去合適嗎？」

「有啥不合適的？大家在一起過個年，增加一下感情嘛。」

「那我得跟家裏人商量一下。」

盧媽媽聽說兒子邀請王瑤回家過年，也發出邀請。

「家裏要是同意，你就來一起過。我們也是一年沒回家了，大家在一起聚聚。」

正聊著，韓穎從街對面跑過來。

「昌華，今天走還是明天走啊？」

「今天晚上就回了，你回去不？」

「我回去，搭個車唄？」

「行，擠擠一起回去。」

王瑤和韓穎打了招呼，就對盧媽媽說道：「我回家跟爸媽說一聲。」

她開着車一熘煙的往家去了。

這邊，老盧和盧媽媽把早就備好的年貨都往車上搬。

韓穎也拎着大包小裹的塞進後備箱。

馮婷婷這會兒跑過來。

「叔嬸，衛生都收拾好了，庫房也鎖了。他們可以走了嗎？」

「行，大家都回家過年吧。」

盧媽媽拉着馮婷婷，說道：「今年你辛苦了，給你個紅包，好好回家過個年。」

「謝謝嬸。」

馮婷婷接過紅包就鞠個躬。

「走吧，走吧。」

「對了，吳玥不跟我們走嗎？」

盧昌華問道。

「她昨天就回家了，她也好長時間沒回去了，想家了。」

「也是。」

正說着，王瑤開車回來了。

車上塞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韓穎，我拉着你，咱兩一起走。」

王瑤在車上招呼韓穎。

「好啊。」

韓穎坐進了副駕。

老盧和盧媽媽又檢查了一遍門窗，他們倆把大門鎖了，這才坐上盧昌華的車。

一黑一白兩輛伏爾加轎車緩緩的轉過街口，駛上了交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