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不知對方說想，當即就要跳下青石，並道：「我已經練完了，先回去了，地方就讓給你了。」

「等等！」

「能聊幾句么？！」

李清夢突然說道，卻是想着能遇到也是緣分，同時，她對趙成，也有幾分好奇。

「行！」

趙成沒有拒絕。

李清夢用手一攀一躍，就爬上了石頭，坐到了趙成的對面，正對着月光。

「果然，天月湖晚上的風景，比白天，要更加好看。」

她坐定之後，四顧了一圈，而後慨然道。

月光照在她的臉上，使得對方的臉更加的白皙，似乎是在發光，有種鍾天地靈秀的感覺。

明明對方才十五歲，該是稚氣未脫的年紀，但在對方身上，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稚氣，有的反而是一種，許多成年人都沒有的大方沉穩。

顯然，這就是家教的原因了，沒可能有人天生就這樣。

看了一圈，她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趙成身上，就她所見過的男孩里，趙成的長相，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並不是帥氣類型的，而是那種老一輩最喜歡的中正類型。

不過，她這些年，再帥的男生都見過，倒是並不在意人的長相，反正就是再好看，也沒自己好看，也就不在意人好不好看了。

但趙成身上，有着一種很多男孩都沒有的東西，一種已經顯露出了鋒芒的精氣神。

在見到了趙成的劍術之後，她調查過趙成，看過對方的資料，以她的家世，做到這一點，輕而易舉。

而趙成的履歷，很普通，普通到芸芸眾生的人生經歷，許多都和對方差不多。

平凡的長相，平凡的智力，平凡的劍道天賦，找不到任何出彩的地方，其人生，幾乎是可以一眼都望到頭的。

看十歲而知百年，看似玄奇，但在有足夠多的樣本之後，卻是真能做到。

但這一切，在半年前，卻是突然改變了。

並不是對方有多大的運氣，得到了多大的機緣，而是靠着「努力」，一步步的自平凡之中綻放光芒來。

本來，她是不怎麼理解家裏老一輩的人，說的什麼平凡之中，才能誕生偉大的道理。

按照她的想法，平凡的人之所以能變得非凡，是因為對方本身就不凡，只是一開始沒有顯露。

但趙成的出現，卻是否定了她的這種觀念。

心緒起波瀾之間，她笑問道：「我知道一些你的事情，所以就很好奇，喜歡一個人，真的能有這麼大的改變么？！」

趙成聽到這個話，差點一度以為，眼前的李清夢其實是趙瀟湘偽裝出來的。

為什麼一個個人，都抓着他年輕時候犯下的錯不放？

誰還沒有年輕過！

「喜歡應該是不能的，喜歡的情緒，只源於自己一個，總有耗盡的一天，最多讓人發奮幾天。」

「不過，愛倒是有可能，愛這種情緒，來自兩個人，才有源源不絕的可能。」

趙成思索了一下回應。

李清夢聞言，陷入了遐思，過了一會，才緩緩說道：「類似的話，我以前聽一個很要好的長輩說過。」

「他還說，喜歡就像是入靜，到底是沒有自己的根基，一遇到風吹雨打，就是雨打萍了，而愛就像入定，是兩顆樹根緊緊纏繞在一起的大樹，哪怕地裂山崩，也是同生共死，同時也因為有根基所在，所以不會窮盡。」

「看來你的劍術根基，並不在感情上。

」

趙成笑道：「果然是前輩，談情說愛，也有劍理，我的境界，還是淺薄了。」

「這麼說來，有情之劍，和無情之劍，並不在用劍的人是有情還是無情，而是對方的劍術根基，是在情上，還是不在情上。」

趙成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而這個情，自然不單是愛情，而是萬般情緒，都可以作為根基。

「沒錯，我的劍，並不是因情而揮動。」

趙成回應。

本來，他對自己為什麼揮劍，也是不太明白的，只是心中的執念讓他想要變強，直到前幾天真我覺醒了部分，才明白自己的劍為什麼而揮。

這種覺醒，其實很關鍵，意味着他證就劍士的道路，將要容易很多。

從入靜到入定，就是一個落地生根的過程。

「那個女孩，也是可惜了，時間不對。」

「不過也是，試玉要燒三日滿，不到最後一刻，誰又知道眼前的頑石，究竟是石頭，還是美玉呢？！」

李清夢感慨。

趙成聞言擺手道：「沒什麼可惜的，要是把那時的我換成現在的我，我也不會對她生出喜歡的情緒，而我要是依然是當初的我，她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一切只能說是時也命也！」

「大家都是凡人，看不了太遠，未來如何，誰也說不清，不過是單憑因緣聚散而已，有緣的終會再遇，哪怕隔着千山萬水，無緣的，哪怕同在一地，也能百年不見一面。」

對於時運的變化，趙成看的很開。

前世的時候，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突然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經常想什麼，出門會被車撞死，走路被花盆砸死的，出遠門好危險的想法。

後面，卻是突然頓悟了，時運命數無常，誰人可以強行掌握一切？！

立身於世，想要舒心，不過是一個隨緣而已，自己只需要把自己能做，自己想做的做到極致就夠了，剩下的交給天。

至於逆天而行，掌握一切，那不是凡人能做，凡人該做的事情。

「你的觀念，倒是有幾分禪宗的意味，萬般皆是緣。」李清夢笑道。

「其實我本人，不太信緣分，更相信人定勝天，只要想做，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趙成聞言，笑着回應：「我要是有人定勝天的力量，我也相信人定勝天。」

李清夢聞言，微微一愣，隨後品出了其中的意味，不禁大笑，絲毫不在意形象。

「其實我本來以為，你應該是那種嚴肅的人。」

李清夢說道。

「苦大仇深是吧？！」

趙成知道對方想的什麼。

「沒錯，畢竟你的劍那麼狠厲，又像是受過情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