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還沒亮,秦淮茹就收拾好東西,抱着小當,坐公共汽車回城了。
走的時候,是江平安用自行車,把她們娘倆送到主道上的。
江平安知道,秦淮茹在他這兒無論多麼留戀,但和賈家一比,都不值一提。
這也是為什麼,他只饞秦淮茹的身子,感情上卻從不對她有任何幻想。
不像梁拉娣,江平安雖然也沒怎麼感情用事,可到底付出的多些。
比如糧食、肉、糖、布,甚至幫梁拉娣調動工作。
這些付出,在這個年頭,可以娶很好的一個媳婦兒了。
送走秦淮茹,秦京茹也去公社幹活了,江平安正好抽空去山裏做吃的。
回到家,江平安把自己和秦淮茹睡的被子都帶上,全部放到空間。
今天肯定要在山裏過夜,天氣冷,多帶被子沒有壞處。
除此之外,他帶上了單人床、草席、草墊、棕墊等物資。
木材就不用再帶了,空間里有的是。
雖然沒什麼高年份的大樹,但用來燒卻夠了。
伐樹之後,空間烘乾,眨眼即成,十分方便。
家裏的鍋碗瓢盆也都帶上,做飯的時候用得着。
各種準備做好后,江平安把門鎖上,邁步來到後山。
後山地窖比較隱蔽,在一處亂石堆中,人跡罕至。
亂石堆中有幾塊巨石,相互支撐依靠着。
江平安從那巨石的縫中往裏鑽,縫隙很大,大搖大擺就進去了。
這地兒十分乾燥,估計當初把地窖放在這裏,也有這方面原因。
地窖在望,口子四四方方,長寬約有一米多。
口子上有厚厚的木門,上面四個方向各有一把拳頭大的鐵鎖。
江平安拿出鑰匙,一一將鎖打開,提起木門,敞開通風。
十多分鐘后,他點燃煤油燈,順着木梯緩緩往下走。
裏面很大,約有兩三百平方,三五人高,牆壁是夯土而成。
密不透風,卻十分乾燥蔭涼。
煤油燈依舊燃燒,沒有熄滅,這說明裏面的空氣正常。
江平安將燈放在地上,拿出手電筒照亮,環視一眼,發現東西很少。
六口銹跡斑斑的大鐵鍋、幾個大鐵壺、菜刀、鐵勺、鐵鍋鏟、鐵叉子等。
以及十幾個竹制大蒸籠,幾籮筐碗和盤子等等。
反正置辦酒席時,要用到的廚具,這兒都不少。
至於為何把這些東XZ到這兒,也是跟社會環境有關,就不多說了。
江平安將這些廚具全部收到空間,然後取回煤油燈,出了地窖。
接下來,江平安沒有耽擱,直往深山中跋涉而去。
他走的很遠,中午在路上吃了幾個包子,休息半個小時后,繼續往前走。
到了下午兩點多鐘,才停下腳步。
選的地方也不錯,一條小溪蜿蜒而過。
周圍植被稀少,有個乾燥的岩洞,
晚上在這兒露宿,就算是下雪下雨也不怕。
江平安打量地形后,邁步來到小溪邊,將工具一一取出,仔細清洗。
尤其是那些鐵器廚具,上面全是銹跡,要用石頭打磨才行。
差不多用了兩個小時,江平安才把東西清洗完畢,中間一刻也沒停過。
天色暗澹下來。
江平安將廚具都拿到一塊空地上,一一擺好。
在不遠處,又升起一籠大火,把周圍照耀的猶如白晝。
山裏格外安靜,讓人感到孤寂。
七口大鍋一字排開,其中有一口是江平安家的。
往六口鍋里加滿水,生火,等水開后,就可以往裏煮肉了。
剩下的那口鍋,專門用來炒菜。
趁著空檔,江平安從空間里取出無數配料。
比如辣椒、花椒、生薑、大蒜、豆瓣醬、糖、鹽、醋、蔥、酒、醬油等。
一一整理,準備到位。
食材就不用管了。
空間里可以屠宰成塊兒、成坨、成片兒、成絲、成碎末等,能省不少力氣。
因為時間緊迫,後天上午必須要動身回去。
所以江平安也沒弄太複雜的菜,全都以家常菜為主。
首先是豬肉,能做的菜實在太多了。
江平安想了又想,最後選了二十道豬肉做的菜。
其中有回鍋肉、紅燒肉、鹹菜扣肉、粉蒸肉、小酥肉、東坡肘子、滷水豬手;
魚香肉絲、青椒肉絲、京醬肉絲、紅燒排骨、糖醋排骨、蒜香排骨、毛血旺;
紅燒獅子頭、椒麻豬肝、九轉大腸、爆炒腰花、蒜爆豬心、香炒麻辣豬耳。
用雞做的菜有十道,分別是:
小雞燉蘑孤、叫花雞、滷味雞、辣子雞、香酥雞腿、板栗燒雞、泡椒鳳爪、宮保雞丁、胡蘿蔔土豆燒雞、川香辣椒雞。
用鴨子做的菜有十道,分別是:
老鴨湯、烤鴨、香酥鴨、鹽水鴨、白切鴨、甜皮鴨、八寶鴨、姜爆鴨、土豆燜鴨、魔芋燒鴨。
用鵝做的菜有十道,分別是:
鹵鵝、紅燒鵝、白斬鵝、鹽水鵝、香煎鵝肝、秘制醬鵝、土豆燜鵝、蜜汁叉燒鵝、老鵝湯、蒜苗燜鵝肉。
用魚做的菜有十道,分別是:
烤魚、酸菜魚、水煮魚、麻辣魚、清蒸魚、回鍋魚、豆瓣燒魚、糖醋脆皮魚、剁椒魚頭、豆腐燜魚。
用兔肉做的菜有十道,分別是:
冷鍋兔、水煮兔、紅燒兔、手撕烤兔、粉蒸兔肉、麻辣兔頭、清燉兔塊、泡椒兔丁、冷吃兔丁、仔姜鮮鍋兔。
以上這些菜,豬肉做的最多,其它肉食,江平安只是象徵性的做了幾鍋。
雖說如此,這鍋極大,也夠吃很久了。
至於素菜,江平安為了節約時間,一個沒做。
反正就算在院兒里,炒素菜吃,讓人看到了,也沒人眼紅。
只要不拿出反季節的蔬菜出來即可。
再者說了,也要留些事在院兒里做,要是他久不開火,那也是不正常的。
當天晚上,江平安忙碌到深夜。
簡單的搭建了個帳篷后,就把床鋪拿出來,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畢,又繼續做菜。
一鍋一鍋的大鍋炒菜被炒出來,瞬間收到空間背包里,每個格子放一個菜。
反正裏面是處於靜止狀態,炒菜到了裏面,也不會灑湯洒水,更不會變質。
放進去什麼樣,過再久,拿出來還是怎麼樣,就是這麼神奇。
一直忙到下午。
江平安自己都不知道做了多少菜了,於是開始蒸饅頭,烤餅子。
麵條、饅頭、包子、花捲、油條、麻什、煎餅、餃子、涼皮、餛飩等等。
每樣都做一些。
米飯也沒拉下,什麼南瓜飯、土豆飯、芋頭飯、山藥飯、各類炒飯……
每種飯都做了好幾鍋。
至於剩下的鹽巴,則全部用空間腌制了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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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太陽悄悄從山頭熘了出來。
江平安緩緩蘇醒,只覺精疲力盡。
早飯不想吃。
連續不斷的做了兩天的飯菜,他的食慾受到了極大的煎熬。
這兩天吃肉也吃得太勐了些。
好久沒吃肉,如今可以放開了肚子吃,可算是把饞給解了。
愣愣的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后,江平安懶洋洋的起來,洗臉刷牙。
兩個暖水瓶他也帶來了,早上有熱水用。
洗漱完畢,江平安揮揮手,將床鋪收到空間,邁步就往山外走。
其它的東西,昨晚深夜,他都已經收拾妥當,放在了空間里。
山裏的獵物被人犁地一般,犁了無數遍。
可在這深山中,還是能不時遇到獵物。
江平安也沒有興緻去狩獵,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外走。
路上遇到一窩不長眼的野兔,受了驚嚇之後,直往他懷裏跑。
江平安見它們可憐,成全了它們的好意,收進了空間。
「兔兔這麼可愛……」
中午十二點多,江平安終於走出群山。
他先將各種工具放還到地窖里。
接着又提了十斤棒子麵,送往梁老三家,並還回地窖的鑰匙。
事情辦好,江平安在梁三嬸千恩萬謝中,邁步回家。
遠遠的,江平安看到自家的大門敞開,會心一笑。
不用說,肯定是秦京茹過來了。
果然,江平安來到院兒里。
就見秦京茹正滿頭大汗勾著腰,在屋裏掃地。
「京茹,今兒沒去公社幹活?」江平安笑眯眯問道。
秦京茹聽到聲音,抬起頭來,臉色一喜,展顏笑道:
「平安哥你回來了啊?怎麼沒見你騎自行車出去?」
「跟同事一塊兒去的,搭了便車。」江平安隨口回道。
秦京茹哦了一聲,咬唇微笑道:
「今兒我媽過去了,家裏離不開人,所以我就沒去。」
江平安點點頭,取了把椅子坐下,說道:
「京茹,快去幫我熱鍋水,我想洗個澡,這兩天出去可累了!」
「好,那你坐會兒,水燒熱了,我再喊你。」
秦京茹連忙將掃帚放到牆邊,應了一聲,就急忙去了廚房。
江平安笑了笑,起身回到卧室,將床鋪被子什麼的從空間里拿出來。
鍋碗瓢盆也不例外,放到角落裏。
正在這時,就見秦京茹驚慌失措沖了進來,急切道:
「不好了,平安哥,咱們家進賊了,廚房裏的東西少了好多!」
「哈哈,別慌,我都拿房裏來了。」江平安指了指角落,笑着說道。
秦京茹一看,頓時鬆了口氣,拍著胸脯道:
「還好!還好!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家裏進賊了呢!」
說着,就走了過去,將鍋碗瓢盆往廚房裏搬。
江平安也跟着搭把手,很快就搬完了。
「這鍋你用石頭打磨了的啊?」秦京茹邊生火,邊側頭問道。
江平安頷首道:「閑着無事兒,見上邊兒有些積垢,就打磨了一遍。」
秦京茹哦了聲,沒再多問。
把火生上,往鍋里加滿水后,她走到江平安身側坐下。
「咦,你身上好重的油煙味兒啊!」秦京茹扇了扇鼻子,笑着說。
江平安微笑道:「過去幫了忙的,被熏的不行,所以我才急着洗澡。」
本來在山上也是可以洗的,可他想到回來走路,還要出汗,也就沒洗。
「是要洗,這味兒太重了。」秦京茹笑嘻嘻道。
江平安笑了笑,拉過她的手把玩,沉吟道:
「等會兒洗了澡,我就要回城了,明兒關餉,我得回去。」
「啊?今天就要回去啊?」秦京茹滿臉失望,頓時不高興了。
江平安笑道:「別不開心,等我洗了澡,陪你玩會兒再走。」
「別陪我了,你還是直接走吧,要不然又要欺負我。」秦京茹羞紅著臉說。
江平安嘿嘿直笑,說道:「可我就是愛欺負你,怎麼辦?你不讓嗎?」
「反正遲早都是你的,你要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秦京茹低着頭回道。
江平安會心一笑,叮囑道:「記住了,學習別放鬆。」
「等你滿了十八歲,不管我娶不娶你,我都答應把你弄進城去,給你找工作。」
「嗯,知道了。」秦京茹輕輕點頭,又道:
「只要能跟着你,進不進城無所謂。」
「看了表姐的境遇,我覺得還是要男人找得好,找得對,才能過好日子。」
江平安笑問道:「你怎麼就能肯定,跟了我就可以過好日子?」
「我就知道,跟你在一起特別開心,又不愁吃穿,可好了。」秦京茹開興道。
見江平安癟嘴不信,她瞪大雙眼,鄭重道:
「真的,我可好養活了,你只要給我吃飽飯,穿暖和,我就跟你。」
江平安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頭髮,點頭道:
「好,我相信你,以後一定讓你吃飽,穿暖和,哈哈……」
秦京茹見他答應,嘻嘻直笑,雙眼彎彎,臉蛋兒散佈着幸福的紅暈。
兩人嬉鬧着,不一會兒功夫,水燒熱了。
秦京茹起身去幫江平安把水備好,又去卧房把換洗的衣服拿出來。
鄉下洗澡也很方便,隔壁柴房很大,一分為二。
一邊堆柴,一邊空着當澡房用。
洗完澡后,江平安感覺神清氣爽,見秦京茹就要把衣服拿去洗了,連忙阻止。
「別洗了,我帶回城去洗,你陪我聊會兒天。」
秦京茹這才把衣服抱到堂屋,疊好后,放到籮筐里。
迴轉身來,江平安把秦京茹拉到卧房,輕輕擁着她。
「平安哥,你下次什麼時候回來?」秦京茹心情低落道。
江平安搖搖頭,回道:「不好說啊,最近廠里事兒多,下個月還要出趟遠門。」
「出遠門?有多遠?」秦京茹抬頭問道。
江平安微笑道:「到東北那邊兒去,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
「這麼遠啊,那我在鄉下想你了怎麼辦?好難捱啊!」秦京茹嘆息道。
江平安壞笑道:「那我這會兒就慰勞慰勞你,怎麼樣?」
「嘻嘻……好癢……咯咯咯……你又欺負我!」秦京茹咯咯直笑。
兩人很快便湊在了一起,彼此噴涌著情意。
時間緩緩過去,兩人最後鑽進了被窩。
「平安哥,我不怕,真的不怕……」
「不怕也不行,再等等吧……」
「我不想等了,好難受,每次都是這樣,你在顧慮什麼?」
「這可是你說的啊,我沒什麼好顧慮的!」
「來吧……快……嗷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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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多鐘。
江平安騎着自行車,在秦京茹戀戀不捨的目光中,離開了梁家村。
打今兒起,她從少女蛻變成了婦女,成了江平安的女人。
她有些如釋重負,江平安的顧慮,她深刻知道,就是還沒下定決心。
如今,她終於引導江平安,拋去顧慮,接受了她。
不管以後會不會和江平安結婚,以她對江平安了解,至少不會虧待她。
吃飽、吃好、穿暖和,給她找工作,江平安一一都會為她實現。
那時候,她會真正成為城裏人,去過着吃商品糧的生活。
當然了,江平安能夠娶她為妻,就更好了,那她會高興的睡不着覺。
公路上。
江平安騎着自行車,風馳電掣往回趕,思緒中還在回味着秦京茹的風韻。
少女的青澀,單純而懵懂,如花骨朵含包綻放,終將嬌艷欲滴,成熟嫵媚。
直到回了四合院兒,江平安才收回思緒。
院門口,迎面碰到了閻埠貴。
他往江平安後座上的籮筐里看了一眼,笑問道:
「平安從鄉下回來了?又弄到了什麼好東西沒有?」
「現在鄉下也難過,跑了幾天,就弄到兩隻野兔。」江平安微笑道。
閻埠貴眼神一亮,豎起大拇指道:
「這個年歲,你還能弄到野兔,也算是能耐了!」
「呵呵,還好吧,總比空手而歸要強。」江平安笑道。
「先不說了,我要回去把兔子安置好。」
「明兒一早送去廠里,可別晚上凍死了。」
「行,那你忙。」閻埠貴點頭道。
江平安笑了笑,提着自行車回到家,將兩隻裝在麻袋裏的野兔拿出來。
隔壁房間,還有個養兔子的箱子,以前江平安用過。
於是他便提着兔子,來到隔壁,放進箱子裏,又放了些乾草和乾菜進去。
箱子裏有碎草,夠暖和,再說野兔跟家兔不一樣,不太怕冷,所以不怕凍死。
安置好,江平安從空間里拿出兩陶罐蜂蜜,走出房間,邁步前往中院兒。
秦淮茹又在水槽邊洗東西。
這好像成了她的標誌性姿態。
見江平安過來,秦淮茹笑問道:「從鄉下回來了啊?」
「嗯啊!你呢?家裏可還好?」
江平安見賈張氏在窗戶那兒偷看,瞪了她一眼。
秦淮茹抿了抿嘴,面露苦澀,搖搖頭,不說話。
江平安給她眨了眨眼睛,秦淮茹微微點頭,兩人富有默契。
江平安暗笑,轉身前往易中海家。
「一大爺、一大媽,在吃飯啦?我這來的忒不是時候!」
江平安跟他們兩口子打招呼,一臉歉意道。
易中海微笑道:「沒那麼多講究,吃了沒有?沒吃坐下將就吃點。」
「不了,我從鄉下吃了回來的。」江平安搖頭回道。
「上次不是說要給你們帶罐蜂蜜回來么?這次我下鄉弄到手了。」
說着,他放了一罐在桌上。
「蜂蜜可是好東西,具有補虛,中和,調和,清熱解毒,潤腸通便的功能。」
「可解肺燥、咳嗽、體虛、腸燥、便秘、口瘡、水火燙傷、胃脘疼痛等癥狀。」
「你們兩老都喝點兒,別捨不得。」
「對了,喝完后,罐子得還我,這玩意兒可貴了,五毛錢一個。」
一大媽眉開眼笑,連連說好,又道:
「你有心了,等下我就把罐子騰出來還你。」
「呵呵,那倒不用這麼急,你們把蜂蜜吃完,再還我也不遲。」江平安笑道。
易中海笑道:「這還不簡單嗎?我補你五毛錢就是。」
「那不行,我只要罐子,要是收你錢,算什麼事兒?」江平安拒絕道。
易中海拿過罐子,左右看了看,點頭道:
「這罐子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好東西,我給你錢,就當買你的。」
「行吧,既然你喜歡,我也就不推辭了。」江平安遲疑一下,點頭道。
很快,易中海從兜里掏出五毛錢,給了江平安。
等江平安告辭離開后,易中海感嘆道:
「這孩子就是招人喜,說話也能算話,一口唾沫一個釘。」
「他才跟我們說多久,要送我們蜂蜜,沒幾天,就真送了。」
一大媽喜笑顏開道:「誰說不是呢?關鍵是他本事也大!」
「這個年歲,還能尋摸到這種好東西,肯定也費了一番精力。」
「對了,他剛才手裏還抱了一罐,應該是送許大茂家的吧?」
易中海點頭道:「應該是,這孩子有感恩之心,誰對他好,好對誰也好。」
……
「好小子,今兒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是吧?」許大茂抱着陶罐驚奇道。
「說,你是不是又想找我們借錢了?先說好,借錢免談!」
婁曉娥瞪了他一眼,一把搶過陶罐,沒好氣道:
「就你話多,平安好心好意送咱們蜂蜜,你卻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識好歹!」
回過頭來,她對江平安展顏笑道:
「謝謝平安了,蜂蜜我帶回娘家,送給爸喝,這罐子也不錯,正好合適。」
「對了,還沒吃飯吧?許大茂,快去熱點兒飯菜,別把平安餓著了!」
許大茂腦袋一擰,哼哼唧唧道:
「他餓了自己做飯去,我才懶得伺候他。」
江平安皺眉道:「行,許大茂你記住了,以後別抽我的煙,別喝我的茶。」
「等明兒早上,我還要去跟你科長好好說道說道……」
「嘿嘿,哪能啊,我剛才是開玩笑的,這就去熱飯菜,你稍等!」
許大茂瞬間臉色一變,諂笑兩聲,就去做飯了。
婁曉娥癟癟嘴,指了指板凳,笑着說:
「快坐下說話,鄉下很辛苦的吧?」
「還好,就是東西越來越難尋摸了。」
江平安微笑道,桌下的腿卻時不時的碰下婁曉娥的腿。
婁曉娥抿嘴一笑,含情脈脈的看了他幾眼,問道:「要不要我爸幫忙?」
「那倒不用,現在廠里沒有安排任務,所以沒什麼壓力。」江平安搖頭道。
「我們下個月的接待任務也不是很重,所以我們這些採購員也能輕鬆不少。」
兩人說着話。
不一會兒,許大茂就熱了六個饅頭,炒了一個白菜和一個蘿蔔絲端了過來。
江平安邊吃邊問許大茂道:
「你們科長新分了一張手錶票,你知道不?」
「有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許大茂搖頭道。
頓了頓,他皺眉道:「就算知道又如何?我去要肯定要不到。」
江平安點頭笑道:「那倒也是,你們科長就從來沒給你分過東西。」
「快吃吧!饅頭還堵不上你的嘴?」許大茂頓時羞憤瞪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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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許大茂家出來。
江平安回到前院兒,迎面碰到了去上廁所回來的秦淮茹。
她愣了下,左右瞧了瞧,見院兒里沒人,便緩步上前。
「晚上來找你,給我備些吃的。」
「我就昨個兒中午吃了頓湖湖,快餓暈了!」
江平安馬著臉道:「你這個女人,也不先關心關心我。
「見面就要吃的,一點兒也不知道心疼人。」
「哎呀,我晚上再關心你,疼你!」秦淮茹撒嬌道,還輕輕跺了下腳。
「這會兒真沒力氣說太多的話。」
「我餓得心慌發抖,直冒冷汗,不信你仔細瞧。」
江平安打量她幾眼,果然臉上,脖子上,都有肉眼可見的汗珠,面色蒼白。
「行吧,今兒就不怪你了,晚上過來多吃些。」
到底是自己的半個女人,就算不講感情,該疼的時候還是要疼。
況且,又不是白疼,晚上不還要折騰么?
「嗯,我先回去了。」秦淮茹咽了下唾沫,輕輕點頭,轉身走了。
去鄉下過了好些天幸福日子,吃得飽,沒人罵,輕鬆自在。
一回到院兒里,頓時落入地獄。
飯沒吃的不說,賈張氏和賈東旭還嫌棄她,罵她,不該回來這麼早。
秦淮茹極不習慣,心裏委屈的不行。
這會兒江平安回來,她就像找到依傍一樣,頓時心裏踏實了。
江平安笑了笑,轉身回屋。
把籮筐里的衣服抱出來,放到一個盆里,等雨水回來了再洗。
晚上還要給秦淮茹水餃吃,雖然有肉餡兒的,卻不能給她吃。
這年月能吃飽飯都是奢望,所以要跟着行情走,不能把她的嘴養刁了。
給她吃白菜餡兒的,味道也不錯。
照樣能讓她開開心心的,心生感激,這可是細糧啊,多疼她!
「餃子么,你吃我的,我也吃你的……」
懷着愉快的心情,江平安到隔壁借了個火。
把火生上,燒上一鍋水,等會兒洗臉洗腳、罐鹽水瓶和暖水瓶。
收音機打開,調了個伊伊呀呀的京劇放着,甭管聽不聽得懂,至少熱鬧。
剛坐下傾聽片刻,正要昏昏欲睡之際,對面閻解娣過來了。
江平安看了她一眼,又環視了一眼房間,滿意的點點頭。
「解娣果然沒讓人失望,這房間打掃的真乾淨。」江平安贊道。
閻解娣嘻嘻一笑,露出幾顆小白牙。
江平安向她招招手,輕輕鬆鬆投餵了一粒豌豆大的麥芽糖。
直把她高興的喜笑顏開。
「平安哥,我能聽會兒收音機么?」閻解娣遲疑問道。
江平安點頭道:「隨便聽,我不跟你說了么?」
「只要我在家,你隨時可以來聽!」
「平安哥真好!」閻解娣抿嘴微笑道。
正說着話,閻解娣的大哥閻解放,在門口伸著腦袋往裏瞧。
江平安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閻解娣小聲說:「我哥想讓我把糖帶回去泡糖水喝。」
「別管他,這是你辛辛苦苦掙地糖,幹嘛分給他吃?」江平安癟嘴道。
閻解娣點頭輕聲道:「嗯,我就不給他們吃。」
「他們?你爸媽也要分你糖吃?」江平安笑問道。
閻解娣都了都嘴,輕輕點頭說:
「是啊,老早就要我帶糖回去,我才不!」
「呵呵,那你就在這兒聽會收音機,把糖吃完了再回去。」江平安笑呵呵道。
兩人滴滴咕咕說着話,那邊閻解放見妹妹不搭理他,自討沒趣,就轉身走了。
見他一走,閻解娣嘻嘻一笑,感覺像打贏了勝仗一般。
江平安搖頭笑笑,這丫頭還是個孩子啊!
聽會兒收音機后,外邊兒燒的水開了。
江平安連忙吩咐閻解娣幫忙去灌水,並給自己倒洗腳水來。
閻解娣一一照辦,像個陀螺一般忙個不停。
「解娣真勤快!」江平安自然要鼓勵她,誇獎她。
閻解娣聽了后,喜不自禁,臉蛋上洋溢着美滋滋的笑容。
「平安哥,我以後有空了,經常來給你灌水、打洗腳水。」
江平安欣慰的點點頭,直誇她懂事。
還真別說,家裏有個丫頭幫忙,就是要輕鬆許多。
洗漱之後,閻解娣格外機靈,還幫忙把洗腳水給倒了,才告辭回家。
……
夜,格外沉寂。
輕微的腳步聲,像輕風拂動樹葉般沙沙作響。
「嘎吱……」門被緩緩推開,來人麻利的鑽到屋裏,輕輕關上大門。
「平安……」秦淮茹輕喚一場。
話音剛落,屋裏的手電筒就亮了起來。
江平安用手矇著手電筒,發出微弱的光。
「二十個水餃,溫在鍋里,你順便端進來。」他輕聲吩咐道。
秦淮茹咽了下口水,越加飢腸轆轆了,手腳不由的快了些。
掀開鍋蓋,看到和聞到麥香撲鼻的水餃。
秦淮茹雙眼竟模湖了起來,鼻子發酸。
來不及發泄心中的委屈,她端著一大碗水餃,轉身來到裏間。
「你吃幾個?」秦淮茹小聲問道。
江平安柔聲道:「我不吃,聽說你餓了,特意給你留的。」
「嗯,還是你靠得住。」秦淮茹哽咽著說。
她也不客氣,這會子太餓了,立刻就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就喉嚨發硬,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
從鄉下回來,她猶如從天堂到了地獄。
這會兒吃到熱乎的水餃,眼淚就是忍不住。
「慢慢吃,這會兒時間還早,二十個夠你吃很飽了。」江平安微笑道。
秦淮茹嗯了聲,突然放下碗快,一下就撲上前來,在他懷裏嗚咽著大哭。
卻又不敢哭太大聲,怕聲音傳出去,讓人聽到。
「嗚嗚……嗚……」
她哭得好傷心,剛才江平安對她一笑,讓她瞬間崩潰了。
說來也可笑,賈張氏是她婆婆,卻惡毒的咒罵她,不給飯吃。
賈東旭是她男人,不但罵她,還打她耳光,用腳踹她,說她不該這麼早回來。
就連棒梗都對她橫眉冷眼,說不該回來分他的湖湖吃。
秦淮茹有些想不明白,一家人,不該同甘共苦嗎?
什麼時候,她竟成了外人?都嫌棄她……
兩相對比,江平安卻對她百般溫柔。
給她好吃的水餃,說着貼心的話,關心愛護她,如何不讓她感動落淚?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一對比,秦淮茹瞬間就感知到了人間冷暖。
她再怎麼有心機,再怎麼看重家庭,可終究是人,是人就希望被關愛。
這會兒躺在江平安懷裏,她猶如找到了避風港一般,心裏說不的踏實的安定。
江平安看着她吼吼大哭,哭笑不得。
他都不記得,這是秦淮茹第幾次,在他懷裏,這麼痛哭流淚了。
「別哭了,先吃飽飯,咱們呆會兒再聊,要不然水餃就冷了。」
————————————
秦淮茹的韌性。
比想像中的還要好。
在江平安懷裏哭過之後,立刻雨過天晴,該吃吃,該喝喝。
吃飽之後,休息片刻,又溫柔的受着江平安暴風雨一般的躪蹂。
她喜歡江平安在這一刻,毫不憐惜她。
她婉轉應承,咬牙堅持,還不時發出悅耳的嬉笑。
江平安是個火氣十足的壯小伙,就是要秦淮茹這樣的,才能給他解渴。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里突然寧靜下來。
兩人都不說話,各自緩著氣。
秦淮茹摩摩挲挲,把放在床頭的香煙取來,擦燃火柴,為江平安點上香煙。
江平安抽了一口,緩緩吐了濃煙,輕聲道:
「今兒廠里就關餉了。」
「關餉又如何?我家的生活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秦淮茹躺在他懷裏,小聲回道,縴手繞着自己的一縷髮絲把玩。
江平安緩緩點頭:「那倒也是,現在家家戶戶的日子都不太好過。」
「嗯。」秦淮茹輕嗯了聲,突然抬起頭來,好奇道:
「對了,你用三個人的定量,換了細糧吃,怎麼你房裏和鄉下大多是粗糧?」
「呵呵,早就造完了。」江平安搖頭笑道。
「三斤粗糧換一斤細糧,你算算,其實我沒有一個人的足額定量。」
「所以,我不得不弄些棒子填補一些糧食缺口。」
實際上那些棒子在是做樣子用的,他先前的細糧也確實吃完了。
正打算回城后再弄些,空間開啟,也就不用想別的法子了。
秦淮茹細想片刻,恍然道:
「確實啊,我先前只想着你有三個人的糧食了。」
「不過就算如此,你也很厲害了!」
「這年頭,就算是棒子麵也不是能隨便弄到的。」
「而且你除了弄到那麼多棒子麵外,還能弄到多餘的細糧搭配,路子夠野!」
江平安笑了笑,搖頭嘆道:「看來你對採購員這個職業一無所知。」
「這麼跟你說吧,我也就謹慎,要是稍微放肆一些,見天的吃肉都可以。」
這話他真沒吹牛。
不說他在肉聯廠和食品站有門路。
就憑他自己在鄉下,每月採購回來的東西,掐頭去尾,都夠解饞的。
只不過他沒這樣做,就算沒有空間,他平時吃飯的油水也夠足。
沒必要為那三瓜兩棗,做些裝逼打臉,引人眼紅的事。
老祖宗早就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死的最快的,總是那批太過冒尖的人。
江平安只想過安安穩穩的日子。
「德行,經常說吃肉,也沒見你弄回肉來吃。」秦淮茹翻了個白眼道。
江平安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沒好氣道:
「你就知足吧!今兒吃的餃子油水夠足吧?」
「有這麼好的伙食,你還想要吃肉?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年歲!」
「你怎麼不上天呢?少得隴望蜀,跟着我能吃飽飯,就該心生確幸了!」
秦淮茹掩嘴輕笑,臉蛋兒在江平安懷裏蹭了蹭,嬌笑道:
「嘻嘻……我也就說笑而已,又沒真讓你弄肉來吃!」
「還有啊,我一個有夫之婦,白白讓你佔便宜,吃你幾頓飯,不是應該的么?」
「說起來,還是我吃虧!」
江平安撇撇嘴道:「少來,你吃我的糧食,都夠我去娶個媳婦兒了!」
「咱們真要掰扯誰賺誰虧,就別在一起玩。」
「這樣誰都不虧,誰也不賺,要不然是?
?不清楚的。」
「不!才不是這樣!」秦淮茹都嘴道:
「從你得手那一刻開始,就算是我虧了,你永遠都是贏家。」
「你以後要對我好,不能動不動就要攆我。」
江平安看了她一眼,沉吟道:
「那要看你的表現,如果你不聽話,該攆你的還是要攆!」
「就知道你心腸硬。」秦淮茹滴咕一句。
頓了頓,好問道:「還要嗎?要的趕緊的,時間不早了。」
「不要的話,我就先回去,明兒再過來伺候你。」
江平安笑問道:「你緩過勁兒來了?」
「嘻嘻,沒緩過勁兒來,你就不要了?」秦淮茹笑嘻嘻反問道。
江平安翻身而上,縱馬馳騁,笑着說:
「我就愛聽你唱歌……」
……
清晨。
江平安洗漱過後,到隔壁取出兔子,用麻袋裝着綁在自行車后坐上。
推車出門,迎面碰到許大茂和婁曉娥。
見婁曉娥大包小包的,江平安疑惑道:
「曉娥姐,你這是要回娘家?」
「是啊,回去有些事兒。」婁曉娥向他眨眨眼,回答道。
說着,將行禮放下,手裏遞來一個大網兜,裏面裝着衣服和皮鞋。
「給你織的毛衣織好了,洗了一遍,可以隨時穿。」婁曉娥道。
「還有這雙鞋,給你買這麼久了,你也不知道拿回去。」
「你不是過段時間要去東北么?」
「到時候穿中山裝,就套這雙皮鞋。」
「對了,毛衣也可以穿裏面兒,不會顯得臃腫。」
江平安把自行車停好,接過網兜,點頭笑道:
「謝謝曉娥姐,這次去東北,我准把這毛衣和皮鞋穿上。」
許大茂插話道:「你那中山裝,也是娥子送的。」
婁曉娥白了他一眼,嫌他多嘴,回頭微笑道:
「就是要穿,穿壞了姐再給你置辦新的!」
「時候不早,我先走了,等從娘家回來咱們再敘話。」
「曉娥姐慢走!」江平安說了一句,目送婁曉娥出院兒。
見許大茂不跟着去,江平安皺眉道:「你不去送她?」
「不用,我那岳父一早就派車來接了,停院外邊兒呢!」許大茂搖頭道。
江平安點點頭,轉身回屋。
把毛衣和皮鞋放好,出門和許大茂一同前往軋鋼廠。
一路無話。
軋鋼廠,江平安把兩隻野兔遞給陳主任。
「主任,這次運氣好也不好。」江平安道。
「好的是,尋摸到兩隻野兔。」
「不好的是,鄉下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陳主任打開麻袋,往裏看了看,抬頭笑道:
「有兩隻野兔就很不錯了,這可是計劃外的物資。」
「現在物資缺乏,你弄不到東西,也別有太大的壓力。」
「能弄到多少,就弄多少,弄到就是賺到。」
「又沒給你下任務,着什麼急?」
江平安點頭笑道:「有主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對了,你上回說給咱們辦公室配備火爐的,可別忘了了啊!」
「行,等下我就給你開條子,你自己去領。」陳主任笑呵呵道。
將野兔拿到倉庫的籠子裏裝起來,陳主任回過頭來,往門外看了一眼。
「那東西弄來了沒有?」
江平安頷首微笑道:
「你還信不過我么?我說能弄到,就一定要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