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築仙庭
徐伯清接那冊泛黃的《意氣訣》后,下意識的運起天目法眼仔細打量一番。
外表卻如普通古籍一般,看不出有何異象,但翻開書封后,卻如一把藏於鞘中的絕世寶劍被人拔出劍鞘一般!
在天目法眼注視之下…
書中似有一道持劍而立的身影,其人頭髮枯白,面容卻只有中年,緊接着那人影在眼前幻化出萬般動作!
腦海中也隨之多出一篇《意氣訣》的修行之法來!
這是……真意!
徐伯清呼吸一滯,微微有些出神的看着那人影的萬般動作,舞劍時翩若游龍,殺伐時快如驚鴻,修行時氣沖雲霄…
通篇真意演示結束后,那書中的白髮中年人看着手中長劍,興味索然的嘆了口氣,隨手拋棄手中長劍…
隨即凝實的目光似乎看透到了書外!
徐伯清見狀亦是一愣,不同年代,生死相隔的兩人彷彿隔着一本《意氣訣》對視上了目光!
很是玄奇!
那白髮中年人的身影漸漸暗澹,拱拱手笑道:「鄙人段鴻遠,在書中留此真意靜待有緣人,道友既能看透此間真意,證明吾道不孤矣~
若道友是段家後人,吾心甚慰;
若道友非段家之人,還望道友念在此情,拂照段家後人一二…」
說罷,那書中白髮身影的面色有些惆悵,神情中似乎還有些羞澀的說道:「若有機會的話,還請道友幫我向玉劍山武劍仙問聲好,就說……算了…不說了……」
那白髮身影苦笑着搖了搖頭,隨即仰頭大笑的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嘆詞:「世上方數日,道中已百年。未得長生果,終是了無緣。去休~去休~」
話音落盡…
書中真意消散,人影亦散…
段元澤見恩公只翻開書封便出神的愣在原地,氣息不斷翻騰,而手中的《意氣訣》也無風自動的自行翻閱起來…
待書冊紙頁翻盡,甚至隱約聽到了幾聲大笑,以及那兩句『去休~去休~』
隨即便莫名的感覺心頭一空,再看那本《意氣訣》,其上似是也少了些什麼東西!
他似是發現了什麼東西,童孔勐地一縮。
《意氣訣》在段家傳承多代,其上每一個字元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可以清晰的記得,鴻遠老祖在書中最後一頁留下一首小詩:『書中有真意,有緣可自觀。待到閱盡時,吾道當重現。』
家中的祖輩不知研究過多少次這則小詩,給出的結論是鴻遠老祖激勵後人勤勉觀書所留…
他深以為然,也同樣奉為圭臬。
可現在,那則小詩,不見了!
這……
「好個段鴻遠!好個《意氣訣》!」
徐伯清回過神來,長長的舒緩一口氣,看着手中的《意氣訣》,由心的感嘆道:「天下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劍痴段鴻遠以劍入道,棄劍悟道,是個妙人~~」
想到那興味索然的拋下手中長劍,想到那惆悵又羞澀的感慨,想到那欲說還休的無奈,想那仰頭大笑離去的身影,想到那聲嘆詞…
他又咋舌補充一句:「恨未生於同代!」
「……」
段元澤聞言如遭雷擊,心中越發肯定恩公在自家的《意氣訣》中見到了先祖真意。
他猶豫了一會兒,心中如有貓爪在撓似的,明明想問,又不敢開口…
徐伯清也看出了他臉上的糾結,不以為意的笑道:「此番我與你們兄弟二人算是沾上大因果了,想問什麼就問吧。」
「……」
段元澤聞言這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問道:「恩…恩公…您…您是不是在這《意氣訣》中見到小人先祖的真意了?」
「不錯…」
徐伯清微微頷首…
這《意氣訣》算是一篇比較另類的武道修行功法,雖與武道同根同源,卻又與一般武道修行的『後天之境』、『先天之境』劃分不同。
《意氣訣》修行分為四重境界,分別為『氣』、『芒』、『罡』、『意』…
每重境界各有特色。
第一重『氣境』便是重養氣,段元澤與段元思兄弟二人身上氣的『質量』遠勝武道後天,便是源於此。
若是同樣的招數,他們兄弟二人用出來的威力也會比其他武道後天要強勢的多。
第二重『芒境』則是重儲備,顯威能,此境界將上一重『氣境』所養的真氣壓縮,若以形態變化比喻,類似於將氣態壓縮成了液態。
不僅容氣量大增,所用招式時更是如同吞吐鋒芒,威能亦是大增…
第三重『罡境』則是重威能,此境界對上一重『芒境』壓縮的真氣進一步壓縮,若以形態變化比喻,類似於將液態壓縮凝華成了固態。
再一次對所養之氣擴容,所用招式時猶如凝成實質,威能質變。
以段鴻遠真意中所展示的罡境威能,說是一劍既出,如萬劍歸宗,不足為過。
而對第四重『意境』的描寫的少之又少,這重境界段鴻遠只用諸如『可悟而不可傳』、『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此境最易,同樣最難』之類的話語輕飄飄的概過。
這般謎語人的姿態…
徐伯清看的卻只想笑。
因為前世話本中對於這類意境的描寫實在太多太多…
段鴻遠以劍入道,被人喚作『劍痴』,足見其愛劍程度,可他最後卻興味索然的拋了手中之劍…
由此可以看出,此境界大概率就是身與道合,不拘與形的境界!
他沒法說…
是因為他本身對劍的執念太深,深到閉關悟道,最終才悟出其中道理。
這般性質,類似於他繞了七八個大彎路到達了終點,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還有一條條更簡單,更直接的路也可以到達終點。
只是自己執念太深,繞多了而已。
而他悟道后又要死了,既不想讓後輩走自己繞過的老路,又沒時間在去總結出那些更簡單,更直接的路…
故而才說什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此境最易,同樣最難』之類模稜兩可的話,以期後輩可以領悟到…
徐伯清看着有些發愣的段元澤,用揶揄的口吻說道:「你家老祖確實驚才絕艷,也是個妙人,似乎……」
他聲音一頓,想到那白髮中年人臉上露出的惆悵和幾分羞澀,挑着眉頭笑道:「似乎還是個痴情種子,只不過看起來像是單相思的那種…」
「啊……」
段元澤瞠目結舌的愣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的呢喃著:「老祖是痴情種子?還是單相思?相思的是誰?」
「哈哈哈哈~~」
徐伯清開懷大笑,但也知道在人家後輩面前說人家老祖宗壞話確實有些不合適,故而擺擺手的說道:「這是你家老祖與我的約定,說不得,說不得~」
段元澤見恩公心情不錯。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後退幾步的跪拜在地,正色說道:「恩公既與段家祖輩有約,那也便是小人的長輩,恩公在上,請受段元澤一拜!」
「嗯!」
徐伯清微微頷首,坦然接受他這一拜。
段鴻遠藏在《意氣訣》中的真意與自己大有裨益,也讓自己有了暫時的方向,這份因果既然沾上了,他便沒想着賴掉,自然擔當得起。
段元澤見恩公並未露出抗拒之情,狀著膽子說道:「小人與胞弟飄零半生,只恨未遇恩公,公若不棄,小人兄弟二人願拜公為義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徐伯清見他說完便準備俯身跪拜,只覺得有股莫大的恐怖籠罩在心頭…
當下一個激靈的支起身子閃躲到一旁,順手還用內力拖住了他,叫道:「不可!
!」
「……」
段元澤面色有些茫然,在他的映像中,既然都認作長輩了,那認個義父義子,有個正經的名分不是很正常嗎?
見恩公反應竟這般激烈,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訥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回過神來,他訥訥的說道:「是小人孟浪了,還望恩公勿怪。」
「不是,與你無關。」
徐伯清撫平心中季動,也知道自己下意識的這番姿態有些傷人心了,故而解釋道:「我們年歲相彷,義父義子什麼的大可不必。」
見段元澤還是有些不理解,他也無心解釋,便扯開話題說道:「你家老祖真意中托我照顧段家後人…
你們兄弟二人既然無家可歸,不若就在我這西廠中謀一份差事,先當個小檔頭磨練一下,我也好教導你們。」
「謝恩公收留!」
段元澤聞言心中一喜…
他們兄弟二人被人追殺多年,一直漂泊,居無定所,如今能在西廠立足,不為活命發愁,不為油米折腰,還能得到指點,自然是滿心歡喜的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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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叫我督主便可…」
徐伯清沉吟一番,說道:「你們兄弟二人和西廠的其他人不一樣,私下裏也莫要和他們接觸的太深,對了……」
他聲音一頓,問道:「上次雨夜,我觀你們兄弟二人最後關頭似乎已經凝氣成芒,可是突破到《意氣訣》第二重了?」
「稟督主…」
段元澤先是眉頭微蹙的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解釋道:「上次雨夜,小…卑職被逼無奈,已是拋下生死,心有所悟之下,確實感受到突破第二重瓶頸了…
但是後來氣儘力竭,又得以保命,心神一松的便昏迷了過去…
那感覺似乎又消失了,醒來后似是被打回原形了一般,只有種澹澹的熟悉之感。」
他聲音一頓,隨即正色保證道:「不過督主放心,卑職既然已經踏入過『芒境』一次,有了這層熟悉之感,假以時日定能重新突破到第二重境界。」
「假以時日……」
徐伯清搖了搖頭,不是很滿意的說道:「打鐵得趁熱才行,既然有了層熟悉之感,那我便幫你把這感覺記得深刻一些。」
說罷手指微微一挑,段元澤隨身攜帶的驚鴻劍『曾~』的一聲出鞘,飛入他手中。
「恰好我也要修行一下《意氣訣》,就用你們段家的《驚鴻劍訣》和《游龍劍訣》展示,你好好看我是怎麼突破的…」
「……」
就在段元澤還在愣神之際。
徐伯清已走出了書房,在院中持劍閉目而立…
如今已過年關,院中的樹早就成了禿桿,如謝頂的中年男人頭頂也會殘留些頭髮類似,樹梢上也倔強的掛着零星幾片枯敗樹葉。
不是何時,院中似乎起了風…
徐伯清就靜靜地持劍閉目站在院中,而段元澤則在書房門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盯着他,生怕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就在這時…
樹梢上的幾片枯敗樹葉微微晃動…
緊接着便被突如其來風吹的連根脫落,晃晃悠悠的從樹梢上落下…
就在飄落至人影旁時,那枯敗樹葉毫無徵兆的從中間分成兩半,就在那兩半樹葉毫無徵兆的分開之際,恰好露出了那閉目持劍之人睜開的眼睛。
隨後,才看到一抹驚鴻閃過!
「驚鴻重快!游龍重粘!」
徐伯清手腕一抖,伴隨一聲清亮的劍鳴聲響起,院子中突現一種肅殺之意!
一旁的段元澤喉結上下滾動,就在那劍鳴聲響起時,他頓感頭皮發麻,渾身汗毛根根聳立!
似乎有一抹驚鴻直灌眼中,刺的他眼睛酸澀流淚,卻又不敢去揉,甚至不敢眨眼。
場中的徐伯清揮劍而起…
手中的驚鴻劍上吞吐著劍氣,速度快的似乎都看不見人…
所過之處只能看到一抹驚鴻劃過,那枯敗樹葉依舊隨風飄落,卻在無形之間,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又分為八…
待一套《驚鴻劍訣》演示完,那些碎裂的樹葉竟然離地還有一尺之多。
他手腕一抖…
手中的驚鴻劍緊接着變換劍招路數,劍招已不似剛才那般快如流光。
但所過之處,那些細碎樹葉卻如被牽引了一般,纏在劍旁,隨劍勢而行,猶如一條細碎樹葉構成的游龍…
待兩套劍訣演示過一遍…
徐伯清引劍而起,樹葉游龍同樣自飛而起,而他手中的驚鴻劍一轉,劍身上吞吐的劍氣幾乎在轉瞬之間便被一抹流光覆蓋!
流光覆蓋的驚鴻劍劃過樹葉游龍…
那游龍隨風而散,細碎的樹葉似乎被那抹流光絞碎成了粉芥!
遠處的段元澤眼睛已經變的通紅,酸澀的直流眼淚,但他卻不敢分心半刻。
待看到那細碎樹葉變為粉芥時不由得呼吸一滯,心臟跳動的頻率也快了數分,他瞪着眼睛,似是想要將那細碎樹葉變為粉芥的過程刻錄在腦海中…
就在他滿心歡喜,認為抓住了突破之機時,眼睛卻突然又瞪的老大…
卻見院中驚鴻劍上的流光再次凝實!
劍身隨風擺過,那些細碎樹葉所化的粉芥竟又凝成了實態似的,變成了一柄柄驚鴻劍虛影一般,隨劍而行!
剛修行…
便直接突破到了第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