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一路走來在謝波爾特村的所見，相比被月痕直接抹平的維納爾市要惡劣數倍、數十倍。

或許是穿在聖胎馬爾科斯身上的「紳士之皮」，間接表明失蹤的紳士已全數死亡。

若不是金被選作最終祭品，也可能淪爲其中一員。

或許是出於紳士本能，想要滅殺掉這樣一隻由病原間誕生的可悲生命。

易辰於最終時刻沉浸殺戮、意識迷惘，在金的提醒下才找回自我。

靠在邊牆，

易辰倒沒有覺得自己的斬殺有什麼不妥，正如澤德老師所言散落於地上的碎肉會構建出一幅抽象畫，展示個體的內在美。

只是被殺戮欲控制的感覺很不舒服，

易辰也完全明白客西馬尼爲何要設置果園，爲何要強制沉浸於殺戮的學員們花費大量時間進行種樹，如果不能控制自身的殺戮欲，必將墮落。

『威廉，你剛剛很危險啊……我本想提醒你的。』小葡萄的聲音傳來。

『以後我會盡可能避免。』

『這東西可避免不了，畢竟生在這麼一個世界，殺戮是必須的。回去以後好好向那位澤德學一學什麼是殺戮，試着與‘它’和睦共處吧。

累死我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辛苦了，小葡萄！』

小葡萄本身還是很滿足的，在易辰沉浸殺戮前，它便快速控制左臂摘掉聖胎的眼睛，

這種新生葡萄的滋味，就好比高檔果園結出的第一粒葡萄，新鮮而多汁……不但填補着消耗的體能，某種程度還喚醒着它的【本質】。

蘊藏於眼球的一縷舊世氣息，被小葡萄轉化吸收。

如同曾經吸收湖底巨眼那般，這種舊世東西能喚醒小葡萄的本質，激發出一些全新的能力。

當它陷入沉睡時，一根根新生肉須於口間蠕動。

……

易辰依舊靠在邊牆進行着自我反思，

這時，

啪啪~一陣溼潤腳掌踩踏地面的聲音逐漸靠近。

擡頭一看整個人瞬間愣住，

那些瀰漫于思緒間的殺戮殘餘以及相關的反思心緒被瞬間清空，

眼前，

金一隻手叉着腰，一隻手越肩扛着布袋。

兩條腿也是略微邁開，

原本穿在身上的黑色皮衣，已被改回腫囊布袋用來裝納聖胎的血肉。

愣神三秒後，易辰連忙移開視野，快速將自己的大衣遞了過去。

金卻立即拒絕。

“別~紳士之皮的不兼容可是很危險的，更別說你這套服裝更是使用第一紳士的皮製作而成，搞不好會弄死我的。

別在意啦，你這個男人已經看過我的臉，再看看身體也沒有關係啊。只是你要記得，這種【觀看】是互相的。

等回去以後，記得償還給我。”

易辰連忙岔開話題，問及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事情，“金……我的左臂還在嗎？”

緊跟着，一條破損不堪，找不到一塊完整骨頭，多處部位皮開肉綻的手臂遞了過來。

“不好意思，已經變成這樣了。不過整體性還在，應該還能接上，至少比沒了要好。”

重新接回左臂的易辰試了試活動手指，沒想到食指與中指居然還能動，說明神經系統還算正常，後續只要進行骨肉修復應該就能恢復如初。

如果整條手臂沒了，就需要像埃德蒙那樣完全重構，恐怕需要花費很長時間來適應。

左臂骨骼與傷口經過植物的簡單處理與連接後，

易辰一個踏步來到儀式地窟的中部，

找回自己的手提箱，順便扒下一件死去教員的服裝。

“金……這個暫時穿上吧。”

“也行。”

金穿上一件比較合身的教袍，戴上兜帽，僅有半張臉與赤腳露出在外……但易辰看過去時，總會在腦海間自動浮現出剛纔的全景畫面。

隨後將手提箱將剩餘的藥劑平分，插進動脈，一同恢復着身體狀態。

易辰指向那些吊掛於頂部的教員，“話說，這些屍體需要一同打包回去嗎？這些教員有不少都是重度病者，他們的肉體對於你而言也很有用吧？”

金卻擺了擺手，“我已經檢查過了，這羣傢伙的【本源】通過流血的方式全部抽走，他們的肉體毫無價值，就連病原核心都萎縮乾癟，毫無用處。

所有精華都被集中在了這裡。”

金輕輕搖晃着腫囊布袋，示意重要的東西已被她收集起來。

她繼續說着：“錫安裡的那羣傢伙只要見到這堆肉體，瞭解到這裡發生的事情，必然會好好獎勵我們……畢竟，我們可是成功遏制開源病人的形成。

當然，最大的功勞在於你。”

“先出去再說吧。”

就在兩人準備沿着教堂原路返回時，

一陣躁動由牆面另側傳來，動靜越來越大，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正不斷由地下逼近。

“還有病者嗎……”

易辰與金倒退數步，同時做出戰鬥準備時，

轟！牆體倒塌。

一雙雙詭異的細小眼球於黑暗間瞪着兩人。

“小佩！”易辰第一時間喊出這個名字。

隨即以黑雞小佩爲首的大量雞羣涌進儀式間，不停扭動着它們的雞脖，搜尋這裡可能存在的敵人。

小佩也在第一時間發現【金】，

對方雖然沒有戴面具，沒有穿着那件花色西裝，依舊從氣息上識別出身份，嚇得它躲在雞羣的最後面，全身抖動不停。

“小佩，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讓你離開這裡嗎？”

“咯咯！大家都很感謝你，而且讓我們離開這片森林，一時間也不知道去哪……後面大家一致決定過來幫忙，誰知道你們已經解決了。”

聽到這裡，易辰露出一種無奈而欣慰的笑容，

小佩明顯是雞羣間最膽小的一隻，卻依舊選擇最危險的做法。這樣一隻雞可比易辰生前遇到的那些人類要可靠太多了。

嗖！

一陣紅光閃過，

躲在最後面的小佩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抓住，這般近乎死亡的抓取感讓它雞叫不停。

雞羣也全部轉過來， 對抓取者投去殺意。

將小佩抓在手中的正是金，她一邊撫摸着雞冠一邊輕聲安慰：

“別緊張，如果我想殺的話，你們已經快要死光了……話說你這隻雞是不是比以前厲害了，居然長出這麼多小眼睛？願意當我的寵物嗎？”

咯咯咯！

如果問出這句話的是易辰，小佩肯定會答應，

面對眼前的金，它只敢裝傻雞叫。

這時，易辰上前一步，擔任起調解員的身份。

“金，你確定要收養小佩？如果要的話，這些雞羣恐怕也得一同帶回去。”

金十分肯定地點頭確定，“對啊，尤其是這隻雞！好好培養的話，或許能幫到很大的忙……只要他們能通過檢測，就能以寵物身份進入錫安。”

易辰在大書庫間讀過關於錫安的寵物管理辦法，根據目前看到的雞羣狀況，的確有大概率通過檢測。

“小佩，你們如果沒有明確的去處，可以考慮金的提議。

只要能通過我們那邊的寵物檢測，就能安穩生活於錫安，其它雞或許也能找到一位好主人。”

小佩卻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這根本不是去不去錫安，通不通過檢測的問題。

而是它本能上畏懼着金，如果不是得到雞婆婆的強化，它幾乎快要失禁了。

小佩鼓起勇氣看向易辰，“我能不能當你的……”

話語還未說完。

一隻藏匿於黑暗間的眼神勐然瞪了小佩一眼，嚇得它差點暈過去。

最終只能暫時答應金的提議，先試着相處一段時間，也隨時準備找機會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