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我必須提醒你，無論你現在的地位有多麼的尊貴顯赫，是一個阿斯塔特戰團的首席領航員，是一艘帝皇級戰列艦的操舵手……但是你的一切都來源於家族！”
男人拽住女人的袖子，厲聲說道：
“是家族培養了你，是家族的血脈給了你獨特的靈能天賦並教會了你如何運用，你的一切都是家族給的，包括你現在的地位！爲格雷家族誕下子嗣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
特蕾西當即反脣相譏道：
“放你的狗屁！”
“當時的烈馬號，是一艘只有兩個星際戰士的輕型巡洋艦，你們誰都不看好它，只是爲了給白疤的原體那邊一個交待，於是纔派了我這個不服管教的刺頭前來服役，你們就是想把我打發走，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你們根本沒有想到神機兄弟會會變成鐵浮屠戰團，你們也根本沒有想到察合臺·可汗會把一艘帝皇級戰列艦送給青山·可汗！”
傅青海和夏朧就站在不遠處看着。
傅青海並沒有直接走上前去暴露身份，因爲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一開始傅青海沒有感覺出來導航者特蕾西是一個蔑視權威的小刺頭。
他只是對靈能學院安排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來當自己的星語者不太滿意。
好在後來特蕾西和夏朧都證明了自己的專業能力，他也就不甚在意了——有本事的人有點性格怎麼了，戰團長肚裡能撐船。
兩人繼續爭吵，音量開始拔高，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力，船員們都認識特蕾西這個肅正號的首席領航員，他們放下手裡的小買賣，漸漸圍了過來，面色不善地看着男人。
“你們想幹什麼？”
男人轉頭看向周圍人羣，大聲問道。
他的長相和特蕾西·格蕾有幾分相似，都是淺棕膚色和烏黑頭髮，鼻樑高挺眼窩深陷，額頭上佩戴着一個精緻的頭環。
“這位先生，我得提醒你一下，這是肅正號戰列艦，隸屬於鐵浮屠戰團，如果你對我們的領航員有任何的意見，可以向尤金·埃利諾艦長或者戰團侍從官林宇反映。”
一箇中年船員沉聲說道：
“而不是在這裡鬧事。”
“鬧事？你說我在鬧事？”
男人氣急而笑。
身爲神聖泰拉古老特權家族的一員，自認爲時刻都保持着優雅和體面，他難以接受一個普通海軍船員對自己行爲的粗魯評價。
“你就是在鬧事，格羅佛·格雷！”
特蕾西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正在使格雷家族蒙羞。”
男人不再理會周圍這些充滿敵意的人羣，轉身對特蕾西說道：
“好了，我親愛的表妹，別再犟了，跟我返回家族。或者在我給你的名單裡挑一個順眼的親戚，人工授精或者直接結婚，都隨便你，我們把他送到這來。”
“如果你擔心影響了你的工作，我帶來了兩個靈能等級不亞於你的導航者，他們的服役經歷還比你更豐富，我相信那些阿斯塔特大人肯定會欣然接受的。”
“我不！”
特蕾西倔強地說道：
“我的子宮我做主。”
這句話可太耳熟了……傅青海心想。
“ME TOO”運動爲你打call，特蕾西。
就在這時，一隊挎着武裝帶手持霰彈槍的武裝水手排開人羣走了過來，槍口齊刷刷地指向了這個衣着華麗的男人，說道：
“這位先生……不用解釋，我們知道你是領航員大使派遣的代表，但你已經觸犯了肅正號的安全條例，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領航員大使……
傅青海微微挑眉。
那是高領主議會的成員。
所有導航者家族在泰拉的發聲喉舌和全權代表，高領主議會的九大永久席位之一。
特蕾西·格雷還驚動了領航員大使？
“你們敢逮捕我？”
男人難以置信地說道，說着他一把扯下了額頭上的珠寶頭環，露出一顆漆黑豎瞳，直直地瞪着他面前的武裝水手們。
“啊啊啊！”
所有武裝水手就像看到了什麼難以想象的恐怖畫面，眼睛瞪得老大，一下驚叫起來，渾身冷汗直冒，連槍都拿不穩。
夏朧再也忍不了了，直接站了出來。
“誰準你對凡人使用靈能的！”
夏朧白布蒙着的眼眶裡驟然綻放出了炫白的光芒，刺破蕾絲布條的縫隙，正正地射在了男人的獨眼上，讓他發出一聲慘叫，急忙捂住自己額頭然後連退兩步坐倒在地。
人羣自動讓開一條道路，星語主管杵着法杖，走到了男人的面前，面色冰冷，一言不發，身後跟着她的隨從。
船員們沒認出傅青海，畢竟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但是特蕾西很熟悉戰團長的樣貌，一看到那雙眼睛就認出來了。
“可……”
領航員張嘴欲呼，傅青海豎起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深深看了女人一眼，沒再理會這爛攤子，轉身離去了。
……
格羅佛·格雷在一隊武裝水手的羈押下，來到了艦長室的外面，他一邊走一邊用一塊精緻潔白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額頭，他的第三隻眼正在不斷滲血——全拜夏朧所賜。
剛剛來到門口，碰巧遇到尤金·埃利諾從裡面走出來，這名凡人艦長狠狠地瞪了格羅佛一眼，什麼也沒說，徑直離去了。
在兩名高大星際戰士的注視下，格羅佛·格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拉直下襬，撫平皺褶，挺胸擡頭走進了艦長室內。
“請坐，格雷先生。”
平靜的聲音響起。
男人擡頭看去，鐵浮屠的戰團長一如傳聞中的那樣，年輕、英俊、氣勢不凡……格羅佛先輕輕鞠了一躬，口中說道：
“向您致敬，青山·可汗。”
然後坐到了沙發上。
“不知道領航員大使的代表抵達了我的戰艦，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傅青海不鹹不淡地說道。
“戰團長公務繁忙，就不勞您費心了。這次過來只是爲了處理我們家族的一點私人內部事務，保證不會影響戰團艦隊的正常運轉。”
格羅佛不卑不亢地說道。
他知道自己今天在戰艦上闖禍了，心裡猜想這位阿斯塔特戰團長或許會暴跳如雷、大聲咆哮、指着他的鼻子怒罵……格羅佛已經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然而想象中的一切沒有發生，青山·可汗看起來非常平靜。
“特蕾西·格雷是一名非常優秀的領航員，她操縱肅正號得心應手，我不想失去這名領航員，也不想強迫她做她不喜歡做的事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格雷先生？”
傅青海開門見山地說道。
“可汗，我需要提醒您的是，我這次過來得到了領航員大使的特別授權，這是一道來自神聖泰拉和高領主的要求和命令。而您麾下的所有領航員，都是我們中的一員。”
格羅佛斟酌着詞句說道。
“哦？意思就是，如果我不同意你的要求，導航者家族將要違背對帝皇許下的誓言，拒絕向阿斯塔特的艦隊派遣領航員嗎？”
傅青海淡淡問道。
雖然確實隱含威脅之意，但是這種話柄格羅佛可不敢落下，他忙說道：
“不不，當然不是。我們不會影響戰團艦隊的正常運轉，事實上我們已經提供了特蕾西·格雷的替代者，他們同樣都是經驗豐富的領航員，我已經向尤金長官介紹過了，您也可以考慮一下，尊敬的戰團長大人。”
考慮個屁，鐵浮屠戰團的小秘密這麼多，又涉及到星語者和導航者這種關鍵崗位，怎麼可以隨便安插一些信不過的人。
看着眼前這個來自泰拉的導航者。
傅青海忽然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鐵浮屠戰團是不是有點太低調了？
戰團和戰團是不一樣的，有的阿斯塔特戰團確實任由泰拉的官僚們捏扁搓圓，但如果是暗黒天使的阿茲瑞爾，或者聖血天使的但丁身處這裡，這個什麼狗屁領航員大使的授權代表……敢這樣說話嗎？
阿茲瑞爾和但丁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物，但他們都是數一數二的阿斯塔特戰團長，沒有哪個高領主可以忽視他們的存在。
格羅佛不知道傅青海的思緒已經飄遠，看着他陷入了沉思，還以爲戰團長正在思考自己提議的可行性，殊不知傅青海已經在考慮找個什麼對象開刀，宣示一下戰團的存在感。
“嗯，這位代表閣下。”
傅青海輕咳一聲說道：
“從某種程度上，我能理解導航者家族延續和發展的特殊性與必要性，也沒人願意將榮華富貴拱手讓人。在此我誠心誠意地向你發問，給我的戰團一個例外，可以嗎？就特蕾西·格雷，她作爲一個例外，行不行？”
格羅佛·格雷緩緩搖頭：
“我想恐怕不……”
“好的我知道了。”
傅青海沒等他的話說完，直接揮手說道：
“下去休息會兒吧，格雷先生，你的提議我會慎重考慮，有消息通知你。”
“好的，青山·可汗。”
格羅佛·格雷告辭離去。
……
肅正號，上層甲板。
領航員的個人艙室裡面。
在這間緊湊但是裝飾豪華的艙室裡面，特蕾西一個人坐在大牀邊上，心裡亂糟糟的，雙手絞着裙邊，開始各種胡思亂想。
嚴格地說，即便從最迂腐的感覺上來講，她也不是人類了。
導航者血統中的基因編碼使她處於一個尷尬的進化生態龕，接近智人的亞種。她的童年充滿了課程，導師用嚴厲的講座和複雜的生物圖表向她灌輸這個事實。
很少有合格的導航者可以被輕易地培養出來，孩子是導航者家族手中極其寶貴的商品——用於收買未來的錢幣。
她知道如果她的生命按照預計的方式進行，度過一兩個世紀的服役期後，她就會被召回泰拉，與另一個同爲導航者家族出身的少爺結合，不一定是近親通婚，但導航者家族之間世世代代都在聯姻，拐彎抹角之間都是沾親帶故，然後盼着爲她父親的權力帝國的利益順利誕下後代——一個大概率會患有畸形和疾病的可憐後代。
特蕾西的神色不斷變幻。
可汗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爲什麼喬裝打扮和夏朧在一起？
他看到了我那愚蠢的表哥在戰艦上鬧事的一幕，他會怎麼想？他最後的那個眼神什麼意思？他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一個燙手山芋，一個總在招惹是非的惹禍精？
“篤、篤、篤。”
艙門敲響。
“請進。”
特蕾西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襬。
艙門滑開，來人不是想象中的青山·可汗，而是星語主管夏朧·弗洛斯平。
“夏朧！”
特蕾西連忙把女孩拉了過來：
“你快和我說說，我該怎麼辦？”
雖然一個是窮學生一個是貴族女，但是幾年共事下來，兩個女人已經發展出了不錯的友誼，經常湊在一起分享艦上八卦。
兩人坐在牀邊竊竊私語。
夏朧表示可汗不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再說這也不是特蕾西犯的錯，是她那個高傲自大、自以爲是的遠房表哥云云……
夏朧安慰了特蕾西一番，可是女人依然心神不寧，她忽然看向了夏朧，三隻眼睛看得盲女心裡一陣發毛，輕聲問道：
“夏朧，你還記得，幾年之前，你和我分享的那個小秘密嗎？關於可汗的秘密。”
夏朧一臉茫然：
“什麼秘密？”
特蕾西輕輕地說道：
“你說，在可汗的艦長室裡，有個漂亮的女性靈能者，她一直都住在那裡。不僅如此，你還看到了女人的內衣內褲。”
“是…是又怎麼樣。”
夏朧有些結巴地說道。
不知道特蕾西爲什麼舊事重提。
特蕾西盯着腳下的地板，沒有說話。
“我覺得和其他星際戰士相比……可汗確實有點不太一樣。”
…………
傅青海此刻正在武器庫，耐心地擦拭保養自己的動力戰甲、噴氣摩托以及各種武器裝備。
每到這個時候。
他就想起一個好玩的故事：
某個鋼鐵勇士的混沌星際戰士，好像還是一個戰爭鐵匠，高級軍官，他看上了一個被俘虜的帝國衛隊女兵，可能覺得那個女兵比較潑辣有點骨氣還是怎麼，總之把她納爲了自己的私人奴隸，平時就替自己打掃打掃個人艙室、擦拭保養動力盔甲之類的。
然後那個女兵發現，戰爭鐵匠的盔甲裡竟寄宿着一隻惡魔，惡魔誘惑她說：老子很早之前就受不了這個優柔寡斷的蠢貨了，你把動力盔甲穿上，我帶你去殺個痛快。
之後女兵真的穿上了這套被惡魔腐化扭曲後的動力盔甲，把戰爭鐵匠弄死了。
看完這個故事以後，傅青海都是親自保養自己的各種武器裝備，絕不假以他人之手。
傅青海把基因原體送給自己的動力關刀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鎖上盒子，站起身子，心想林宇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該不會是上個輪迴世界裡死了吧？
就在這時，一個星際戰士前來報告：
“可汗，侍從官、藥劑長和隱修長，還有第一連長，已經率領各自連隊歸來。”
傅青海松了一口氣。
沒死就好。
“通知他們，集合開會。”
“是的，可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