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一再強調，輿論不能干涉司法，但是呢，當某個案子被放在衆人面前，各個細節都被各種打量的情況下，怎麼判都會被罵。
那就要重新想想那兩句話，以事實爲依據，以法律爲準繩！
到了法院判決這一步，規定是什麼那就按規定來就行，證據不足就是證據不足。
只是這個標的數額太大了……
湯朋成辦公室，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坐在那裡侃侃而談。
這案子太大了，阿福公司根本不可能讓法務去打，畢竟法務的水平相對於這些專業的訴訟律師還是差了很多。
所以阿福公司專門委託了深市一家知名律所的律師，呂祖雄！
此刻，湯朋成開口道：“呂老師，這個案子真的只能拜託你了，我們這邊已經沒辦法，證據什麼的你也看到了，就這些。”
“唉，現在說什麼也遲了，但是案子絕對不能輸的呂律師，這案子要是輸了，我們公司都不好承受。”
呂祖雄點點頭道：“湯總，我肯定是盡力而爲，至於結果如何肯定不好說，主要對方那個律師，那個姓方的，他的水平挺不錯。”
“但是有之前最高法的判例在，這種鉅額的賠償，我們還是有希望的。”
呂祖雄是律師，但他相對來說更加相信一些別的東西，他認爲這樣的案子，要考慮的東西從來都不是法律。
如果這標的額只有五百塊，那法院直接就會促成調解。
而一千多萬，國內還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這樣的案子可不好弄，一個不慎就會丟人現眼，但是呂祖雄無所謂。
畢竟對面是方許鏡，是他當初同校的學弟。
儘管比他低一級，但在上學那會，學校都知道方許鏡，卻沒人知道他呂祖雄。
最重要的是，大學時期有一次辯論會，自己這邊的幾個人，被對方一個辯的啞口無言。
這次居然敢弄出這樣的案子來，那就好好碰一碰吧！
簽了合同後呂祖雄離開了辦公室，他的助理在身邊問道：“呂老師，您和那個方許鏡認識嗎？”
他剛剛也是聽自己師傅的發言感覺好像師傅和對方認識。
那可是現在熱度很高的大牛！
呂祖雄聞言笑了笑道：“當然認識了，我當初還和他辯論過，他……確實很有水平，我不是在亂說。”
這話就很有意思了，他確實很有水平，但我還和他辯論過，言外之意就是，你看我也不差。
助理點點頭，覺得自己跟對人了，這以後出去了還能吹一波。
二月二十一日，距離大年三十隻剩下了不到一週。
周毅早早地從酒店牀上爬起來，不知道爲啥，最近睡覺老是能夢到女人，就是看不清臉，倒是看身材，感覺和周菜鳥挺像……
這大概就是命吧。
就真的很巧，方大狀的法歷上寫着，今日宜開庭！
這讓周毅懷疑，法院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法歷，否則沒道理會這麼巧。
今天開庭他是原告，所以需要早點去法院。
前幾天那個姓羅的法官還專門打電話詢問是否接受調解，周毅直接告訴對方，他們已經談過了，不可能調解。
那就等着開庭吧。
據說這個官司又要直播審理，看樣子也是爲了讓網上的輿論小一點。
你們親眼看到了，那做出了那樣的判決也就可以理解了吧。
雖然周毅覺得沒用，因爲網上這些人，那面子比什麼都重要，哪怕說錯了，也不可能給你承認錯誤……
下樓，方大狀和周欣然已經在一樓等着了。
“起來了？走吧，今天會很熱鬧的。”
方大狀丟下一句話便起身往外走，周毅趕緊跟上。
今天確實會很熱鬧，因爲網上已經爲這個案子吵了很久。
一千多萬的賠償金太吸引目光了，有很多法學教授直接斷言，這個案子如果真的判賠了，那絕對會成爲標杆！
連市場監管的小崔等人也在關注着這個案子。
網上的言論火藥味十足，反對人認爲，如果這都能被支持，那以後大家只要發現有欺詐行爲，就直接買個小目標，然後就坐等發財就行。
而支持的人則認爲，這些動不動就搞欺詐的公司，就應該這麼搞他們！
否則人家肆無忌憚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完了每次罰款都是不痛不癢的那點錢，對於一家年營收那麼高的公司，罰個幾十萬，真的不會被當回事。
但是呢，罰款多少都有具體規定，相關部門也不可能隨便亂罰。
而在這中間體現出來的意思就是，很多人都默認，阿毅應該是有報復的想法。
但具體在這件事裡有沒有體現，得看證據。
當然，針對魚反對者的擔心，一些律師很快就有了解釋。
相對其他的“惡意討薪”之類的詞，“惡意訴訟”是真實存在的。
而且一旦認定你存在“碰瓷維權”亦或者是“惡意訴訟”等情況，法院有可能做出處罰，被告方也可以提出反訴，要求賠償“惡意訴訟”帶來的損失。
所以真的不是說你哪天弄個小目標想起訴就起訴。
提起訴訟，本身就意味着你要承擔訴訟不利的義務！
比如周毅在這個案子裡的訴訟費，固定證據的公證費，以及提起訴前財產保全的保全費用，都是要承擔的義務。
一旦你這案子被查清楚說是惡意訴訟，那這些錢都別想要了不說，還可能面臨罰款和賠償。
只可惜，反對的人是不聽的。
“我不管你們說的那些什麼，反正阿毅就是不對，我以前一直覺得他是那種爲了公平而較真的，但是現在我覺得很噁心，他這樣做破壞了在我心中的形象！”
“那個阿福公司確實不對，但他就能這麼搞？”
這不是，已經有自稱爲阿毅觀衆的人站出來說話了。
用他們的話說，狗咬你一口你還能咬狗一口啊，說之前的反訴可以，但是不能報復，不管是法律手段還是別的手段。
核心一句話就是，你阿毅是以較真聞名的網紅，所以你應該做好事，而不是做這種事，讓人噁心。
然而，這些話一出來就被周某人的觀衆給懟了。
媛姐直接就在下面評論道：
“啥意思？就你這還敢說是阿毅的觀衆？現在長記性了不說粉絲說觀衆，可是隻要一直把阿毅視頻看下來的，誰不知道阿毅是什麼樣的人！”
“所以，阿毅就必須得是好人，所以好人就得被人用槍指着是吧？”
看阿毅視頻這麼長時間了，大家都已經有了一部分共識，那就是，我們絕對不能做那種純粹的好人。
我們可以捐款，可以幫助別人，但是，當我們被欺負的時候，也同樣可以進行報復，而不是說，別人欺負我們，我們就只能忍着，因爲我們是好人。
而媛姐的想法就是，社會對於好人的要求太高了，稍微做一些別的事就會被指責，所以乾脆不當好人了。
對方被懟了當然不服，於是雙方再次吵成一團。
而更多的人還是進了法院的直播間，很多人都好奇，這個案子究竟會怎麼判！
周毅三人來到了法院，就那麼很低調地往裡走，這個案子的旁聽人員甚至得排隊，因爲大家都想去聽一聽。
方大狀揹着自己的斜挎包，氣質非凡，給人一種大叔帥哥的感覺，前提是不看頭髮……
只不過呢，腹有詩書氣自華，哪怕是頭髮已經快沒了，方大狀走在路上依舊引人側目，他就是那麼的吸引人。
然而三人剛剛找到民一庭，便看到面前多了一個頭發濃密的中年人，身邊則是一個年輕姑娘，拎着包。
這誰啊，周毅正打算上前說兩句呢，便看到那個中年人對着方大狀開口了。
“是方許鏡方律師吧，有日子沒見了。”
咦？這是方大狀的熟人？
周毅頓時把邁出去的步子又收回來，和周欣然站在後面開始看熱鬧。
方大狀這熟人是真的多啊，走哪都能遇到！
呂祖雄身後的助理妹紙一臉興奮，師傅真的認識方老師。
然而，在呂祖雄懵逼的眼神中，面前的禿子摸了摸自己僅剩的那幾根頭髮，一臉疑惑道：“啊是我，您是……我們見過嗎？”
呂祖雄一臉無語道：“我呂祖雄，我倆一個學校的，我比你高一級。”
方大狀依舊滿臉迷惑：“啊？一個學校嗎，可我還是沒想起來……不要誤會，我確實記性不太好……”
周毅：“……”這看上去不像是熟人。
呂祖雄身後的助理妹紙已經有點臉紅了，因爲這是門口，所以有人已經在往這邊看。
所以師傅不認識方老師啊，那他爲什麼……
呂祖雄的臉色發黑，拳頭都已經握緊了。
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當初我們一起參加過辯論賽，辯論主題是程序法和實體法哪個重要……”
話還沒說完呢，方大狀瞬間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是對面那個三辯是吧，好像你們都被我說的要哭了……”
周毅和周欣然：“？？？”
鬧了半天不是熟人，而是“仇人”啊！
算上這個，周毅見過的方大狀“仇人”已經不下十個了。
這方大狀都快成爲夏洛的老師了，跑一百米第一記不住是誰，說當初送個麪包機瞬間想起。
他這是不提辯論根本不知道是誰，一提記得比誰都清楚。
呂祖雄臉色發黑：“你瞎說什麼，誰哭了，現在我是來告訴你，我是阿福公司的代理律師，明白了嗎？”
“哦……”
眼瞅着方大狀這樣子，呂祖雄轉身就進了法庭，他覺得自己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磨練已經有了一顆平常心。
結果剛剛見到對方沒兩分鐘，就被弄得想動手了。
但是動手也打不過，這就更讓人生氣了！
這傢伙真的很討厭，極其討厭，因爲真的是沒見過張嘴就能得罪人的傢伙。
周毅一直覺得自己得罪人多，其實和方大狀比起來差的遠呢。
方大狀年輕那會，那張嘴是從來不饒人的。
這邊，方大狀回頭看看周毅道：“行了，之前是百分之八十的勝率，現在是百分之百了，這個呂祖雄，他其實也不適合當律師。”
“尤其是這種需要真刀真槍乾的案子，必須得一心一意，而他呢，老想着場外因素，想着上級法院想着最高法，這是不對的。”
說着話，方大狀進了法庭，找到了原告的位置，開始一份一份的掏材料。
對面，呂祖雄也在幹着同樣的活兒，助理妹紙一句話都不敢說。
只感覺師傅的背影好像沒有那麼高了。
直播設備開始調試，直播間也已經開啓了。
一堆網友涌進來在亂說，羅法官作爲審判長來到了座位上。
審判員和人民陪審員也已經到位。
伴隨着羅法官敲下法槌，庭審正式開始了。
阿福公司的高管們都在看着直播，小崔等人則是在等着消息，可以說，這個案子已經是全國矚目！
“原被告雙方是否接受調解？”
雙方都回答不接受，舉證質證開始。
方大狀這邊的證據很多，有周毅去年爲公司年會購買禮物的證據，也有今年舉辦活動自掏腰包買禮物的證據。
同樣還有今年下半年時候公司的調查問卷。
詢問大家最喜歡什麼樣的禮物，調查結果顯示，大家都很喜歡黃金……
這當然不是假證據，騰達經常會進行類似的調查，今年一共進行了好多次，拿出來地這這是其中一次。
所以你也不能說這是假證據。
還有阿福公司搞促銷打五折六折比其他黃金品牌店鋪折扣要高，活動力度要大的證據，這些都是經過公證處公證的。
目的就是要形成證據鏈，證明周毅是正常消費者，他的行爲都是有原因，可以解釋的。
呂祖雄開始逐個質證，只是聽着聽着方大狀便突然笑了。
因爲呂祖雄針對這邊出示的促銷證據，說按照常理，沒有人會在購買東西之前特意進行證據的固定。
所以，可以推出，原告方在下單前就有訴訟的想法，因此對方存在着惡意訴訟的行爲，申請法官進行調查。
這話一出來，別說旁聽人員了，直播間裡看熱鬧的網友都有點暈。
因爲這個邏輯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