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美和子的問題,直接令剛還恨意拉滿的高杉俊彥頓時啞口無言。
實話實說,這也是他在聽到這個錄音中的內容后心中逐漸湧起一抹不安的原因所在。
因為對松本清長的仇恨濾鏡,他本認為這個女人是因為貪圖高杉家的財產才會與他在一起,可現在看來他的這個想法簡直大錯特錯——
松本小百合居然甘願被他殺?!
混在人群中並不起眼的柯南微微低頭,鏡片上反射著莫名的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說不定,小百合老師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高杉俊彥對自己父親的仇恨,但她想用自己的愛來融化他心中的戾氣……
「咳咳,高杉俊彥先生,現在我們懷疑你與松本小百合——」
「不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我會配合你們,配合你們找到小百合。」
罵了一番后的高杉俊彥擺了擺手,神情有些複雜:「我想要問問她,究竟是為什麼。」
「那就去做筆錄吧。」
正了正帽子,親自出馬的目暮十三與松本清長隨著高杉俊彥走進了審訊室。
「好了好了,都散了,快去查案,交代的事情趕緊去做。田所,讓你去查宮澤太太所交代出來的那幾隻見不得光的老鼠你查了沒有?快去。」
目暮十三走後,作為其左膀右臂之一的佐藤美和子當即開始讓圍觀的警員們趕緊工作。一時間,剛還人擠人的區域此刻只剩下了小貓兩三隻。
「宮澤太太,你作為委託人反而向我這個偵探隱瞞相關事實,這會讓我很傷腦筋。」同樣也是才知道宮澤優香手上還有錄音以及昨晚去見了幾個藥販子這個事實的毛利小五郎正色道。
「實在是抱歉,因為這個錄音太重要,所以我不敢……抱歉。」宮澤優香咬了咬嘴唇,對毛利小五郎致以深深一躬:「請您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沒有什麼是瞞著您的了。」
在沒有完全信任毛利之前,她確實不敢把這錄音筆放出來,今天這是被警方給逼到必須自證清白了她才拿出來的。
「……」
本有心拒絕的毛利小五郎看著眼前這個為了調查丈夫死因真相而東奔西走的女人,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松本小百合會為了一個想殺他的男人甘願送死,這話你信嗎上原?」
凝視著毛利小五郎帶著柯南與宮澤優香離去的背影,佐藤美和子倚著辦公桌,雙手交叉於胸前問道。
「不好說,或許就是高杉俊彥走了狗屎運遇上了一個絕世好女人了呢。」
上原克己聳了聳肩,將手中的本子與筆扔在了辦公桌上:「高杉俊彥現在目暮警部接手了,我們還是先去會會那位夏木川止也吧。」
伸手在黑板上將高杉俊彥的照片調至嫌疑最大的圓圈后,佐藤美和子這才轉身與搭檔一起朝門外走去——
三十分鐘后,他們兩人得到了一個算不上是好消息的消息。
「不好意思兩位,夏木川醫生今天晚上都有手術,沒有時間接見兩位,還請見諒。」
「那他什麼時候下班?」
「明天早上。」
「……」
在親眼目睹了米花中央醫院高度救急救命中心的忙碌后,上原克己與佐藤美和子顯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我從急診科主任那裡拿到了夏木川止也的聯繫方式,等明天早上再來跟這位大忙人聊聊吧。」
夜色籠罩下的米花中央醫院內,
拿著純凈水的上原克己猛灌好幾口,算是解了渴。
「慢點喝,小心嗆到。」在用郵件回著信息的佐藤美和子瞥了他一眼。
「真出事了急診就在邊上。」上原克己抿著濕潤的嘴唇,指了指隔壁幾米的建築:「有新的線索了嗎,打字這麼快?」
「不,只是我們的人確認了宮澤優香確實沒說謊而已。她找的那幾個毒藥販子都承認了,她確實是想用錢與他們進行交易,讓他們給出高杉俊彥購買氫氧化鈉膠囊的證據,那是高杉俊彥買來準備毒殺未婚妻的毒藥。」
「她這人脈挺廣啊,毒藥販子都能找到?」擰上蓋子的上原克己砸吧幾下嘴,眉間揚起幾分詫異。
「用錢開路,你也可以。」
將自己的手機遞到了上原克己眼前的佐藤美和子挑著眉,將信將疑的上原克己垂眸看了一眼——
這一個月來宮澤優香的每一筆消費記錄都格外清晰。
「看起來她的嫌疑也在減小。」
「正在查她以及她老公有沒有其他銀行賬戶,預計明天下午出結果。」
「今晚不行嗎?」
「別想太多,今晚養精蓄銳好好睡一覺吧,接下來說不定我們也要通宵了。」
收回手機的佐藤美和子嘆了口氣:「回家了,晚安。」
「嗯,明天見。」
倚著石柱的上原克己輕笑一聲,朝她揮了揮手。
深夜的米花町街口,兩輛車分道揚鑣。
毛利偵探事務所,卧室。
強忍著毛利小五郎那震天的呼嚕聲,躲在被窩裡用手錶的微型電筒照亮了眼前被自己用筆復刻出的案情梳理,柯南陷入了沉思。
關於連環殺人案之後以及之後發生的兩個案子,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這其中最奇怪的莫過於犯人把警察白鳥任三郎騙到那家名為朝日居的餐廳然後引爆炸彈的行為。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殺白鳥任三郎完全不用如此大費周折。
還有這個預告函……究竟說得是什麼?
小手拾起另一張自己手寫的預告函,柯南眉頭緊鎖。
古羅馬……
斗獸場……
怎麼都想不明白的柯南心事重重地睡著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毛利蘭喚醒。
「柯南,快點起床了,今天要上學了哦,不要賴床。」
「啊哈……好,知道了,小蘭姐姐。」
打著哈欠的柯南揉了揉睡意朦朧的雙眼,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多少讓毛利蘭有點擔心:「柯南你昨晚是沒睡好嗎?」
毛利小五郎睡覺時會打呼嚕她是知道的。
「要不你跟我睡一個房間吧,怎麼樣,柯南?」
——?!
跟小蘭睡一個房間?!
本還睡眼惺忪的柯南一個激靈:「這、這不好吧小蘭姐姐……」
「為什麼?你不想跟我一個房間嗎?」毛利蘭不是很理解。
這孩子睡眠都差成啥樣了。
「還好,還好,我先去洗漱了小蘭姐姐。」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柯南急忙衝出房間就要往洗手間跑,途經客廳時,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毛利小五郎瞥了這小鬼一眼,抖了抖煙灰——
「真是的,麻煩的小鬼,不行的話把三樓收拾收拾給你住得了。」
「爸爸,柯南還那麼小,你怎麼能讓他一個人住三樓。」氣鼓鼓的毛利蘭放下從廚房裡端出來的早飯,雙手叉腰道。
洗手間里踩著板凳才夠上洗手池的柯南刷著牙,聽到門外那伴隨著電視新聞的聲音一同傳進耳朵里的父慈女孝,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是的,又開始了。
「最新消息,於兩日前發生在杯戶町的餐廳爆炸案傷者已經全部得到了救治,並盡數轉入了相應的病房中……」
客廳里,新聞主播正在優雅地播報著新聞稿。洗手間里,刷著牙的柯南聽著聽著,刷牙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
等一下!我記得那預告函上寫得是?!
來不及清洗泡沫的柯南急忙從板凳上下來,在毛利小五郎與毛利蘭的注視下飛奔回卧室中。
「柯南?」
在毛利蘭的注視下,渾然忘卻了小孩子習性的柯南正半蹲在自己的被褥前,拿手機似乎正在打字搜索著什麼。
原來如此……
所以犯人才會這麼做!
……………………………………………………
「不過,非常可惜的是,在米花中央醫院高度救急救命中心的小野田主任所公布的名單中,被送到醫院來的136名傷者中還是有34人因為傷勢過重搶救失敗死亡……」
東京,千代田區,某高層公寓內。
正在吃早飯的上原克己本還在放著早間新聞當背景音樂,在邊吃東西的同時還不忘翻一下郵箱里的郵件,可在聽到新聞里的播報聲時,眉頭卻突然一皺——
嗯?
咬著自己做的包子一抬眸,看著電視新聞里正在播報詳細情況的主持人,上原克己咀嚼的動作愈發緩慢……
難道說?!
猛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的上原克己腦海中就猶如有一道電光閃過——
咬著包子飛快拿手機搜索了一下相關信息后猛地站起身,立刻撥通了上司目暮十三的電話——
「喂?上原君?」
「警部!現在立刻馬上帶人到米花中央醫院!快!」
匆匆穿好西服外套的上原克己厲聲道:「炸彈和松本小百合都在醫院裡!」
「你說什麼?!你確定嗎上原君?!」
早早就抵達了辦公室的目暮十三猛地一拍桌,嗓門之大頓時引來了辦公室外剛來上班的佐藤美和子等人的注意:「你已經解開了那封預告函了嗎?!」
「啊,我也是剛才想到的。」
隨手將還沒吃完的包子往西服口袋裡一塞,旋轉著鑰匙啟動了引擎后,品紅的EVO直衝出停車位——
「一直以來,我們都沒有能夠查出犯人引爆那家特色餐廳想要殺死的第八人究竟是誰。白鳥?還是店老闆?亦或者是某位服務員?
「這些我們統統都查了一個遍,可是都沒有絲毫結果,相反還為此浪費了很多時間,很多警力。」
歷經前後兩代工藤老弟的目暮十三憑藉著多年來積攢的捧哏經驗下意識接了一句:「難道說上原君你已經知道犯人的第八個目標是誰了嗎?」
「我們查不出第八個目標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第八個目標不是單一的誰,而是當時身在整個餐廳的人!」
一腳油門轟出去不帶剎車的上原克己單手操控著方向盤,一手摁著手機打電話,被路口的監控拍個正著。
「還記得犯人綁走松本小百合后留下的那封預告函嗎警部,那上面的內容就是犯人要這麼做的原因。」
猛打方向盤的上原克己時不時摁下喇叭:「之前我就說過,那份預告函中所寫明的地點應該是象徵古羅馬斗獸場的意思。而在關於古羅馬斗獸場的歷史里,有些血腥與罪孽是避不開的。」
開了免提的目暮十三瞪大雙眼:「古羅馬斗獸場的歷史?」
「沒錯,西西里奴隸起義。準確的說,是第二次西西里奴隸起義。」
上原克己回憶著自己不久前搜索到的內容,沉聲道:「公元前104年,第二次西西里奴隸起義爆發。奴隸薩維斯被推舉為首領,建立起隊伍后與西部奴隸首領雅典尼昂率領的隊伍聯合,開始了與羅馬統治者長達3年的戰爭。
3年後,也就是公元前101年,奴隸起義軍和羅馬軍隊進行決戰,最後失敗了。無數被俘的奴隸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還有1000奴隸被送到羅馬做角鬥士。
「而這些起義的勇士拒絕供人取樂,他們在練習場中互相砍殺而死。」
聽到這裡的佐藤美和子猛然瞪大了雙眼,驚聲道:「那些餐廳里被炸彈波及的人就是這個典故中的奴隸勇士、將他們送往醫院的警方是羅馬軍、接手傷員的醫院是斗獸場?!」
「沒錯。
「【猙獰的野獸在歡呼聲中餓紅了雙目,悲哀的鬥士於絕望中向同伴揮出了致命的長槍;璀璨的禮花為勝利者歡呼,囚籠之中的生命縮於一角瑟瑟發抖】這兩句的重點就是古羅馬斗獸場,以及向同伴揮槍這兩個地方。」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能斷定是醫院?」已經開始給爆炸物處理班打電話的目暮十三皺眉。
這一次,不等電話另一頭的上原克己回答,佐藤美和子已然明了:「預告函的下半部分,神使、上帝,十字是基督教的標誌。」
「不止是這樣,佐藤,你還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最重要的一點?」
「沒錯。」
開著車抄近道的上原克己油門踩到飛起,而後一個漂移拐彎,抬眸間順利看到了米花中央醫院的標誌,眼神一凝,朗聲道:「米花中央醫院現在人滿為患,如果這個時候警察帶隊衝進來說一聲醫院裡有炸彈,希望各位在警方的引導下有秩序地進行撤離,你覺得人群會是什麼反應?」
佐藤美和子語氣頓了頓:「人群的……反應?」
「人大多是具備盲從性的,一旦遇上足以威脅自己與家人生命的事情那心態必將失衡,更不用提還是醫院這種惜命人最多的地方。
「屆時只需要有人輕輕一推動,警方必定會與想要迅速逃離醫院的人產生衝突。到那個時候,產生了衝突的警方與民眾就將與角鬥士無異;
「而這座醫院,也將淪為警方與民眾雙方角斗的斗獸場,為那位躲藏在暗處的兇手奉獻一出視覺盛宴。」
吱!!!
急剎車之下,輪胎與地面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一個甩尾直接把車違章停在了路邊的上原克己打開車門下了車,注視著面前人來人往的米花中央醫院正門,沉聲道:「即——【悲哀的鬥士於絕望中向同伴揮出了致命的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