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您這是什麼意思？」付興安上前了一步。
昂子期立馬伸手攔住了對方不讓其靠過來，臉上帶上了一絲的冷澹道:「別那麼客氣，你上面兩句用的可不是「您您您」的。」
昂子期盯著付興安，看著上面發生的細微變化問道:「我就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你們這些人中，到底還有多少人是人類？」
付興安的表情有些複雜，開口道:「我們一直都是人類。」
昂子期臉上依舊沒有太大的波動，反問道:「既然你們還認為自己是人類，那為什麼要把王翎給殺了？」
聽到這一句話，付興安的眼睛波動了一下，安靜了數秒鐘后才開道:「他在上戰場前，已經上傳了意識了，不會死的，會轉變成為和我們一樣的機械身軀。」
昂子期盯著付興安的眼睛半天沒有說話，「所以呢，既然你認為都是人類，那你們為什麼非要把王翎轉變成和你們一樣的東西？」
「東西？」付興安輕笑了一聲，「那是因為你們從來都沒把我們當成人類的一員啊。」
昂子期沒說話，只是繼續的看著付興安的表演。
「昂前輩，你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我把皮膚偽裝解除掉后，你自己臉上的表情嗎？那像是看到了什麼驚恐的東西一樣，明明我身體內住著的也還是一個人類的靈魂，可你下意識的反應不也是排斥嗎？」
「我那只是錯愕。」
「是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昂子期:「……」
「你明明心裡也是有偏心的，在戰場就只問人類武者的傷亡，那ai呢，它們有了自己的意識，算不算的上一條生命？可你卻對這不管不顧，反正都只是ai，又不是人類，死掉了還可以再造對吧？」
「我們這些由人類轉變到機械的人呢，每次戰鬥都是佔據在最前列、最危險的位置，我們也是會死的。」
昂子期沒被說服，而是眼神冷澹道:「別用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現在擺在我面前的事實就是，你們謀殺了那些把你們當做是人類對待的人類強者。」
「是我們不把你們當成人類嗎？是你們和ai共情，自己不把自己當成人類的！」
之前和王翎聊天的時候，雖然能感到他對意識上傳這技術的抗拒，但也從未感受到他對付興安這些人的反感。
而且如果沒把付興安他們當做是自己人的話，也不會和他們一同戰鬥，直到被背刺而死。
「他們不會死的，我之前說了，他們的意識都已經上傳了。」付興安說道:「之前我在和妖獸戰鬥的時候，從它們嘴裡聽到了一個詞:「智械族」，那或許會是我們前進的方向。」
「但那不是人類。」昂子期反駁道。
這話一出，雙方都進入了對峙狀態。
過了幾秒，付興安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帶著昂子期望向了下面還在歡呼的人群，說道:「這樣的場面，不是您一直想要看到的嗎？」
說完，又沖著昂子期點了點頭，「一切如同你所設想的一樣，我們把妖獸給都給趕回了蟲洞里，我們獲得了勝利。」
昂子期:「但這樣的場景，如果不是我在的話，還能存在嗎？」
昂子期語氣憤慨道:「你說了那麼多，營造出這樣的場景，你們無非是怕了，怕我回去ai的發展給掐斷了，這樣一來，你們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付興安望向了昂子期，微微搖頭，感嘆道:「你真的很聰明。」
他之所以特意把昂子期帶出來看這樣大勝利的結局，就是為了能讓昂子期安心回去，別對ai的發展進行什麼阻礙，影響到了他們這一條世界線。
聽到這話，昂子期也知道沒什麼好說的了，直接後退了半步，快速的舉起了雙指戳向了自己的太陽穴，一道雷鳴響徹在空中。
「雷鳴轟？」
付興安舉起了一隻手掌對上了昂子期的身體，五指輕輕分開，而相應的昂子期那快要接觸自己太陽穴的手臂被不知哪來的力量給鉗制住，接著身體呈大字張開。
昂子期身體被束縛住，只能瞪大了雙眼望向了對方。
「前輩，別這麼看著我。」付興安一轉手，將昂子期的身體又給扶正了回來，說道:「在我們想出解決辦法之前，還不能讓你死。」
……
燈火通明的地下基地內。
昂子期的身體被牢牢禁錮的懸浮在半空中，周圍各種看不懂的科技機器在圍繞著他旋轉，防止他死亡，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動的地方就只有腦袋。
距離自己被抓，已經過來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這段時間裡，昂子期一直被囚禁在了這裡，求死不能。
瞥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后，昂子期輕吐了一下舌頭，接著牆壁上便傳來了一道機械音。
「昂前輩，請不要做無用之舉，以現在的科技，這種程度的傷，我們花不到十分鐘就可以治好了。」
昂子期將舌頭收了回去，放棄了自己嘗試了好幾次的咬舌自盡的嘗試。
然後眼睛又四處轉了起來，最後看膩了后，又投向了自己面前的投影上，這是自己唯一的消遣娛樂項目，可以用意念來切換想要觀看的節目，以及玩遊戲。
百無聊賴的看了好久后，「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
昂子期也收回了目光，望向了門口的方向，過了幾秒，付興安負著雙手走了進來。
「前輩，早上好。」
「別這麼叫我，還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吧。」昂子期撇了下嘴。
「我對您心裡還是滿懷敬意的。」付興安微微欠身，繼續道:「過得如何？」
「不好，你們什麼時候可以對我上刑罰啊？我感覺我可以撐到美人計，到時候我說不定就被你們給收買說服了，你們這條時間線也可以保存下來也說不定哦。」
付興安笑了笑，「對您上了刑罰進行折磨，然後您假意服從，放你自由的時候，你反手來一個自殺，回到過去？」
這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他們無法得知昂子期的真實想法，所以昂子期的服從與不服從對他來說，還不如一直囚禁要來得好一些。
「真看的起我了，說不定折磨我一會兒，我就奔潰了呢。」
付興安沒應，在他們這個時代里，折磨的讓人精神奔潰的技術可不少，但他不能保證，對方精神奔潰后，算不算某種意義的死亡，進而返回到過去。
見付興安沒說話，昂子期又主動道:「今天又打算說些什麼？」
付興安說道:「我們向民眾公布了「智械」的存在，以及這麼多年來，被轉變成為了「智械」的人類強者……」
「他們的反應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大，而是選擇了包容和理解，同時我們也在為那個「ai」爭取人權，讓其獲得和普通人類一樣的權利。」
付興安一邊說著，一邊將整理來的視頻和資料投影給了昂子期進行觀看。
「我們還打算在十年後，正式的探索蟲洞另外一邊的世界……」
昂子期開口打斷了付興安的長篇大論，問道:「你說那麼多，是想告訴我什麼？」
付興安頓了頓，應道:「人類和「智械」是可以共存的。」
「是嗎？」昂子期應道:「我覺得你說的也挺有道理的。」
付興安抿了一下嘴，「下周這個時間，我還會過來看您的。」
接著將投影都給關閉了，看昂子期這態度，就知道他沒把自己說的話給聽進去半點。
「不繼續放了嗎？」昂子期笑眯眯問道:「我覺得你們可以考慮一下研究什麼篡改人的記憶的技術，這樣比你持續的給我洗腦要來的方便的多了。」
反正自己掛掉后，到了虛擬空間里有系統給自己提示，即便記憶被篡改了也知道這種方式行不通。
「這並不是洗腦，而是陳述事實，人類真的可以和我們共存的。」付興安開口道:「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我們也尊重他們的人權，他們在到達一定的歲數后，可以自己選擇是否將意識上傳。」
付興安問道:「我們庇護人類的生存，人類壯大我們的數量，這難道不是一種很好的解決方案嗎？」
「我記得之前的時候，你還自稱人類的。」昂子期盯著付興安的眼睛澹澹道。
付興安瞬間啞口無聲，「……」
「而且我覺得，人類的命運應該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別的種族的手裡。」昂子期說道:「你所說的庇護難道不是圈養的另一種說法嗎？」
付興安半閉上了眼帘，「時間還有很多，我相信可以讓您改變對我們的觀念的。」
「不會的。」昂子期搖頭道，系統既然沒給出人類文明延續的成功提示，就說明這次的穿越結果是失敗的，即便對方用什麼詭辯說的再天花亂墜，也不可能說服的了他。
「時間還有很多，我們可以慢慢來。」付興安又重複了一句，他們計劃中可不止有一種方法。
現在昂子期四品武者的境界，壽命有兩百五十多年，而它們可以通過其他手段慢慢的把他的境界給提升到八品的境界，那時候壽命就有將近六七百年。
這麼長的時間，付興安相信以它們的「智械」的技術，應該可以根據昂子期那可以穿越時間的特殊性，製造出穿越時間的機器，回到過去阻止他改變這個時間線的發展。
總之時間還很多，它們可以慢慢的嘗試，實在不行到最後，還可以試著能不能真正的殺死對方。
「我之前見到的你，比現在的你要值得尊重多了。」昂子期嘲笑道。
付興安沒受到太大的影響，而是轉身走了回去，在快到門口的時候，才開口道:「下午的時候，會有一個特殊的人來見您，別睡著了。」
昂子期眼裡閃過了一絲的波動，似乎猜到了是誰。
……
門口處又傳來了「噠噠噠」的腳步聲，專門等著沒睡覺的昂子期抬頭看了過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臉上帶著一絲複雜的笑容沖著自己打了聲招呼，「昂前輩。」
昂子期的眼裡也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望著下面的王翎許久后，才開口道:「把皮膚偽裝關了吧，我想看看。」
王翎按照昂子期的吩咐將皮膚投影給關閉，將自己機械身體展示在了昂子期的面前。
「你的眼光不錯，弄的機械身體挺酷的。」昂子期誇讚道。
「多謝誇獎。」王翎又將皮膚投影打開。
這話結束后，兩人安靜了幾秒。
「……」
「他讓你過來幹嘛？說服我嗎？」昂子期率先開口道。
「沒有，只是我想來見你一面。」
「他們殺死了你，你知道嗎？」昂子期反問道。
王翎輕輕點頭，「知道。」
「……」
「幫個忙，殺了我吧。」昂子期說道。
王翎搖了搖頭，「這恐怕不行，我現在已經不算人類了。」
「你和他們不一樣。」昂子期開口道:「他們中有很多本該死掉的了，他們怕死，但你不同，你不管是在哪一條時間線里，都活的好好的。」
「之前的時候，我也和你談論過吧，你和我說過，你的思念偏保守一點，如果可以就自然死亡，不願意上傳意識不是嗎？」
「現在殺了我，我可以逆轉時間線，你也不會被他們殺死，你還是王翎。」
昂子期說話的時候，王翎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言，等到昂子期發言結束后，王翎才開口道:
「不，我已經不是王翎了。」
「你什麼意思？」昂子期疑惑道，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有如此大的變化，這和他印象中的那個王翎一點也不像。
「知道之前的我為什麼那麼抵觸意識上傳嗎？」
「為何？」
「因為意識上傳后，人並不會死亡。」王翎解釋道。
昂子期應道:「這個我知道，不然的話你現在……」
話說到一半，昂子期突然卡殼住了，眼睛瞪的熘圓，似乎想到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嗎？」昂子期苦笑道。
「嗯。」王翎輕點頭，「所以這也是那時候的你臨死，都不願意上傳意識的原因。」
昂子期深吸了一口氣，這技術根本就不應該就意識上傳，應該叫做意識複製。
在把意識上傳后，肉體內的意識卻還存在，那麼哪個才是本體呢？
以人類社會的正常邏輯思維來說，自然是肉體內的意識才是本體，那麼上傳后的意識呢？又算是什麼東西？一個擁有著本體的全部記憶和思維的另類生命？
換句話說，你將自己的意識上傳了，但你還活著，那麼你怎麼看待上傳后的意識，你會覺得那是自己嗎？
然後再代入被上傳后的意識本身，知道自己是被複制出來的后，即便有著本體的所有記憶和思維，但還能把自己當做是對方嗎？
見到昂子期明白了，王翎才開口道:「所以我現在雖然有著王翎的所有記憶，但也已經不是人類了。」
昂子期笑著搖了搖頭，「所以你相反的還感激它們把王翎給殺了對吧，不然你也不能出來。」
王翎表情複雜的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所以我不能幫你，-讓你回到過去修改時間線，就相當於害了我自己。」
「特么的，是誰開發出這技術來的！」昂子期難得的爆了句粗口，這技術運用在人類強者上，就相當於走鋼絲繩一樣，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問題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技術的主導人也是你。」王翎提醒道。
「呃……那下次等我回去，就只發展ai智能就好了。」
「這個恐怕也不行，ai在有意識后也發起過反抗，不過被付興安他們悄悄的給鎮壓了下來。」
「那我這條路完全是走錯了啊，」昂子期感嘆道。
有閑聊了幾句后，牆壁處傳來了「滴滴滴」的提示音，王翎見狀應道:「時間到了，我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現在該離開了。」
昂子期望著下面的王翎神情複雜，最後嘆了口氣，「以後別來了，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和你交談。」
「嗯。」王翎輕輕點頭，接著沖著昂子期深鞠了一躬，「那我走了，昂子期前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