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即是說，師父他老人家授徒的手法，是出自啟明者的遺產？」余連表示這事自己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這似乎也能解釋靈研會門下那讓世人為之驚駭的成材率了。

首先，我們可得知道，蘭先生是一個「修羅」。

沒錯，雖然他老人家嬉皮笑臉為老不尊還會穿着花襯衫混在人群里給十八線的女團小姐姐們打call，也確實是個「修羅」。他幾乎以一己之力為地球培養除了足可以和帝國、聯盟對抗的超凡傳承，但卻就是個「修羅。」

就是那個到了巔峰九環，便可以一劍劃破九重天的星界劍主，但一打紅了眼就特別容易陷入躁鬱症戰狂狀態的「修羅」。關於這一點，看看當初那個在西尾星域戰役中被自己坑死的橘貓，以及靈研會第二代的武力擔當「赤修羅」娜塔莉亞·艾琳科大姐，便可見一斑了。

然而，蘭先生卻一點都不躁鬱，年輕時候走的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路線呢。年老之後雖然各種老不羞的小道傳聞不少，但也被人自動腦補成了大丈夫本色，君子風流之類的雅談。總而言之，現在這個宇宙，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能比自己這位從未見過一面的「恩師」，更能詮釋飛天遁地，仗劍除魔的劍仙形象了。

大師兄澹臺靖倒是想學恩師這個做派，但大概是由於氣場和顏值的原因吧，君子倒是真的君子了，如玉也還是勉強湊得上，但總覺得更像個熱愛叨逼叨的道學家。

總而言之，像蘭先生這樣的當代劍仙，一看就和「修羅」傳統的戰狂躁鬱症不是一個畫風。至於當初被他老人家揍了一個遍帝國一眾高手們……嗯，戰爭年代嘛，大家各為其主各安其命，這也都是命運的選擇嘛。

言而總之，他老人家這樣的專註於提升自身戰鬥力的星環，卻能教出一大票高手，而且星環還各不相同，這的確是很讓人驚嘆的。

有人認為這是梅女士的功勞，畢竟老太太可是開了個專門面向權貴的大型連鎖武道館的，也還是教出了一些人才，一看就很會教弟子。然而，根據師兄師姐以及王叔叔的說法，他們確實都是蘭先生因材施教培養出來的。

門下親傳的七個弟子全部都是六環聖者，以成材率來說，確實是震古爍今的歷史第一宗師了。這確實不太符合「修羅」的一貫以來給人的戰狂映像。

不過，若他老人家得到了一些啟明者的遺產，那一切就說得過去了。

「這算是我們靈研會最高的機密吧。」大師兄侃侃而談。不過，聽他那輕描淡寫的口吻，怎麼都不像是什麼最高機密，就像是在討論後院裏種的西瓜一定保熟似的。

總之，在半個多世紀以前，藍星共同體都還沒有成立，李元帥和他的戰友們正在蟄伏積蓄力量。帝國的國勢依舊如日中天，正著摩拳擦掌地準備和聯盟的第七次全面銀河戰爭。蘭先生雖然已經是地球人中頗有名氣的靈能高手，但也沒有現在這種共同體鎮國武神，九環之下第一人的赫赫威名。

靈研會自然還不存在，而大名鼎鼎的七子甚至都還沒出生。

那個時候的蘭先生，據說正因為一些自身的私人問題而被梅女士追殺，於是便一路跑到了聯盟那邊，參加了一個高端的民間冒險團。

在然後，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宇宙探險故事了。雖然曲折了一點，熱鬧了一點，激烈了一點，但總體而言，也算是一個he了。

那個冒險團的戰友們人人收穫頗豐，蘭先生則是收穫了最大的一個。他除了得到了那柄天機劍之外，還得到了一塊材質很像是玉石，但怎麼都破壞不了的石板。

「哦，命運石板。」余連雖然第一次聽到這個事，卻還是很應景地給這神秘物起了個好名字。

「師父其實是管這叫造化玉諜的。」大師兄不好意思地嘆了口氣。那表情，就和告知截手的學名是叫「正陽絕根手」時一模一樣。

這就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中二了吧。余連想，果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就算是八環的天人亞神也不例外！

「我們師兄弟是管它叫『那本書』的，這是為了保密。這個事，目前只有我們第二代的師兄弟知道，你可千萬莫要外傳。」大師兄如此道。

余連自然點頭稱是，心想你們確實挺能保密的。上輩子本人也在靈研會的普拉斯加強版無極學宮上過幾年旁聽班，和您老的弟子們談笑風生，卻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那其實也確實是一本書，呃，或者說，一塊硬碟吧。師父試着把它插上了終端，就啟動……」

「等等，上個時代的啟明者了喲。呃，先不說還能不能用，這規格都不一樣吧？這都能啟動得了？」余連舉手質疑道。

「可確實是啟動了啊！師父在那本書的下面看到了一些插孔，他覺得這應該是數據終端的接入口，便按照那些插孔的形狀銼了一下終端的插槽……」

銼是什麼鬼？用銼刀弄的嗎？余連頓時對那位名義上的師父再次生氣了油然的親切感，雖然他其實現在也沒和他老人家見上一面呢。

總而言之，通過那個「造化玉諜」中導出來的資料，靈研會一下子掌握了九種星環的詳細資料。蘭先生得出一個結論，至少創造這個玉諜的啟明者，確實是一種和人類及其相似的種族，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人類本身。

余連想起了通過超越萬年的長夢，教會自己了「白銀龍息」和「靈子風暴」的那個神人小姐姐，便再次點頭表示同意。

當然，啟明者遺物的修行資料雖然精妙，但無論是環境還是資源的要求都太過於苛刻了。於是，蘭先生還是從那些苛刻的內容中，提煉出了一整套符合現今社會條件的修行體系，而且確實教出了一大票決定高手。

譬如說，靈脈循環法，就是他老人家獨創的，便是為了讓門下弟子在未來抵達高環的時候，能有足夠的精神力和藍條，去研習啟明者的典籍。

光憑這一點，他老人家確實是當得起這一代宗師的評價的。

「所以，關於平衡的話……」

余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已經加快了許多。莫不是，七環之後風景，是可以從自己這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神聖的無所不能的師門這裏找到的？

「很遺憾，那本書上完整記錄了九環資料的，只有『修羅』和『守護』。記錄到了八環的有『審判』、「駕馭」、『擁靈』和『純凈』。然後便是『平衡』、『無限』和『探索』了，都是七環。」

余連的表情頓時就垮了下去。

「已經不錯啦。你也知道，任何一個星環，五環以後的修行方式、晉陞材料和儀式要求，都是各大國和著名靈團的核心機密。光憑這些，我們靈研會便已經擁有足以受用無數代的頂尖傳承了。」

確實如此，雖然比起虛靈聖殿的萬年積累還有一定差距，但也絕對算得上是全銀河一等一的「名門大派」了。

「所以，大師兄，果然七環才是我們的頂點啦，您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呢？」

「自然是因為緣法咯。」大師兄滿臉高人范兒地道。

「這是佛，不是道。」余連冷笑道。

「佛本是道……好吧，因為本人樂意。我從不指望自己有朝一日能達到不知有之的境界，但親而譽之總可以吧？這總是道法了吧？」

余連心想您說是就是吧。

「好吧，我說實話。」大師兄笑道：「一方面則個星環確實很符合我的個性。另外一方面，其實是因為恩師說過，平衡只要能補完，前途應該會是不可限量的。」

「為啥？」

「現在的那些遊戲電影漫畫小說里，能當主角的不都是魔武雙修的嗎？」

余連希望大師兄是在開玩笑，但從他的表情上看，完全就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澹臺靖便繼續解釋道：「……那本書的資料里，其實還有一份星圖。最開始檢查的時候，師父只覺得這星圖亂七八糟，無論是恆星密度，行星的演化模型參數，引力參數，還有太空磁場以及輻射的波動數據，都和銀河系完全不同。」

「師父他老人家還懂這些？」余連心想着離著白衣飄飄老劍仙的人設越來越遠了啊！

「他老人家也有個天體物理學博士學位的。」澹臺靖道：「老師那時候只覺得可能是啟明者開的玩笑。可是，在星門開啟之後，我們才知道，先人可沒有無聊。」

「那是新大陸的星圖？」余連頓時懂了。

「至少不少天體物理的參數是可以對上的。只是，你也知道，銀河對新大陸的探索才五十年，真正完成了探索的恆星系還不到百分之十。那份星圖所在區域，目前並不在已探索範圍內。不過，師父卻認為，那裏埋藏着珍寶，說不定比玉諜上的更寶貴呢。我們平衡之到的後續，所不定就落在這上面了。」

「這可是極好的，咱們總算就有下一步的行動方向了。大師兄，您把那兩個妹子，嗯，我的兩位小師侄女兒送到第十三艦隊那邊，也是為了順便進行探索嗎？」

余連說的是那兩個代號「幹將」和「莫邪」的雙胞胎女孩的，都是三環的實力。有了她們的加入，第十三艦隊的超凡力量，已經能頂得上一支以戰巡為核心的主力艦隊了。明明到現在為止，第十三艦隊都還只是一支總兵力不到三萬人，全部艦支還沒到三十艘的地方巡邏艦隊呢。

這麼好的事，學姐自然是不會瞞着余連的。

「不，只是讓門下的優秀弟子們多多參與家國之事而已。畢竟，有共同體才有靈研會嘛。而且，老師也說過了，自家人的事，自家人的艦隊，大家應該支持一下的。」

什麼叫自家人的艦隊？司令官是馬克洛夫少將，副司令官是埃莉諾學姐，這是妥妥的國家正規軍好不好？和我這個人畜無害的駐外武官有什麼關係？別把人家說的像是個軍閥野心家好不好？

另外，他老人家說的那個「支持」，怎麼聽起來那麼瘮得慌呢？

大師兄笑道：「當然，也確實有讓他們對新大陸進行先期探索的打算。只不過，我們都沒指望着能在這一代就找到那個藏寶地。」

「是怕探索不到？」

「就算是探索得到，也得多加小心。」大師兄搖搖頭：「那份星圖在核心位置標記了一個血紅的大骷髏頭，一看就很危險。呵呵呵~~~一般來說，古代財寶總是會有巨龍在守護，這也是傳說故事的套路了，那裏不會是守着個超巨型的太空利維坦吧？」

大師兄是在開玩笑，但余連可完全笑不出來。這那一刻，他已經想到了那一幕，自己上輩子人生的最後一幕：

匍匐於小行星上的龐然大物已經蘇醒了，仰起了修長而優雅的脖頸，緩緩地睜開了雙目。那眼眶之中看不到分明的瞳仁，渾然一體，彷彿兩顆不滅的恆星。星辰的光暈在漆黑的鱗甲上抹過，彷彿化作了燦爛的星河，流淌於它雄偉的身軀之中。

祂支起了半身，張開了遮天蔽日的甲翼，傲然屹立於群星的包圍之中。祂隨即張開了巨口，噴吐出可以讓一個風景明媚物產豐富的蓋亞星球瞬間化為死寂的伽瑪光爆。

抖抖抖……

「你哆嗦個啥？」大師兄奇道。

「可能是中午的時候螃蟹吃多了，一不小心打了個寒噤。薩爾納星撈起來的螃蟹說是新鮮，但搞不好是被什麼不明物質灼過了，咱們以後吃起來可得慎重。」余連故作淡然面無表情地比了一個大拇指：「我可以看看那份星圖嗎？」

大師兄倒是不疑有他：「這份星圖可比玉諜本身更機密，但你是第二代自然有資格看，不過，首先得先經過師父的同意。」

余連點頭，剛想問問沒見過的師父的聯繫方法，卻見大師兄又道：「好了，別好高騖遠的。你現在才四環呢，等十年以後再琢磨七環以後的問題，就已經是我們靈研會有史以來的第一天才了！趕緊的，把手綁好，繼續演練單臂截手！」

余連無奈地把一隻手壓在胸前，一邊任由機械人過來給自己上綁，一邊無奈道：「等我掌握了單臂截手攻防之後，是不是得左手畫圈右手畫圓了？」

「那是入門，如果你在二環以下，我會讓你那麼乾的。」大師兄說：「可你好歹也是個四環，對身體細微的控制能力早已超過普通人的想像。我就算是用截手點住你的靈能，你也可以用雙手分別施展不同的武技吧？」

余連仔細想了一想，好像還真可以。

「所以，下一步就是，我用截手封住你的靈力后，你要同時彈一曲《旭日之舞》和《繁華幻想曲》。當然，不用你彈出大師的水平，能比得上機械人就行。」

《旭日之舞》和《繁華幻想曲》，都是全銀河公認最難彈奏的琴曲。相比起另外一個世界，姑且不提炫技專用的《野蜂飛舞》，甚至比《唐璜的回憶》還高難上好幾個等級。

余連頓時聽呆了。

「彈玩曲子之後，還要一邊畫畫一邊編程，亦或者一邊彈琴一邊刷高數。反正……」

「反正就是要越精神分裂越好唄。」

「平衡即是分裂，分裂就是平衡嘛。小師弟，這裏面的大道，你還需要慢慢感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