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這是多麼古典的展開！

菲菲和婭妮再次對視了一眼，居然沒覺得絲毫緊張，依舊是有點想笑。只不過，她們還是迅速拉開彼此的距離，做好了戰鬥準備。

兩位女士的動作都很快，至少比對面的這個東西快得多。等到菲菲已經在左手的手腕袖口裡捏住了四枚蝴蝶標，但右手卻多了一柄小臂長度的短棍。

這是一根共同體的軍用煉金產品，算是給軍方「法爺」們提供的制式神秘學裝備吧。性能姑且能算是差強人意，內里的各種能量水晶的純度雖不算高，但聚能陣列雕刻得還算精細，施咒的時候也不會太拉胯。外層杖衣的材料卻是耐磨且非常堅硬的合金材料，實在不行還能當成棒子砸人。

菲娜·李少校現在是「駕馭」，也即是所謂的靈能法師，而且也是這麼上報的，當然就得把這個人設執行到最後了。

婭妮則稍微推后了一步，左手充當信息終端的手錶在半秒鐘之內就完成了碎片話、擴大以及最後的重組，直接保住了她的手腕形成了一個架著好幾個炮口的機械臂。

這個時候，對方才終於出現了她們的視線中。

「這就是說曹操曹操到嗎？」菲菲望著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怪物，忍不住道。

「……好吧，我確實不該隨便拿節肢動物來舉例的。」婭妮向菲菲做了個道歉的動作。很顯然，她聽得懂這個典。

現在，出現在兩人視線中的，是一個正趴在地上，向兩人一步步挪過來的蟲類怪物。它光是趴在地面上就已經有超過一米多高了，身長目測應該超過了四米，倒是沒有想很多節肢動物那樣拖著一個極為臃腫或冗長的腹部，依靠著六條蟲類的節肢摩挲著前進。身後的兩條腿異常雄壯，有點螞蚱的感覺，應該是可以瞬間爆發進行彈跳和衝刺的。腹部的另外兩條蟲肢，卻好像是由十幾節組成的，顯得異常靈活。

可是，這個怪物的頭顱並不想是蟲類，倒接近於爬行動物的三角形腦袋，擁有四對被厚實的甲殼包裹得只剩下一條縫的豎瞳，露出了一張蛇類的大口，卻露出了一排鋒利的獠牙，其中甚至有幾根像是劍齒虎的大牙一樣，宛如頎長的利刃。

這也太混搭了。自然界應該是長不出這種東西來的。

婭彌妲很快就做出了這個判斷。

另外，這個長得又想爬行動物又有節肢動物特徵的怪物，似乎並沒有下定覺醒撲過來。它只是張開了嘴，發出了威嚇的哮聲，然後繞開了正面，準備從另外一個方向接近，就像是一頭正在試圖接近獵物的獵食者。

可是，它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破綻，便有些猶豫地停在了原地，將自己類同爬行動物的頜骨裂得更大，逼著自己露出了一張擇人而噬的血盆大口，沖著婭妮和菲菲兩人就發出了狂暴而嗜血的吼叫聲。

這咆哮聲宛若雷鳴，倒是很有威懾力的，倒是頗有點自然生態圈的霸主范兒。若是普通人再此，或許真的就要被這一吼，震得當場膽寒甚至暈厥吧。

可是，兩位女士卻依舊不為所動，並且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

婭彌妲道：「這種吼聲應該是經過設計的，有點像是大型貓科動物和大型爬行獵食者的結合，但聲音的低頻階段又無限接近於龍種。應該是從聲帶的結構就進行了大規模的基因調試。」

菲菲笑道：「說不定是龍種和哪個蟲類的後代呢？不是號稱祂們能和任何一種動物留下後代嗎？」

「這是哪門子的遠古時代的神話故事設定啊！物種之間的差距，可是比星球之間的差距還大呢。另外，更重要的是，對方的吼聲中不存在言靈的力量。」

菲菲點了點頭，覺得這個說法就很有道理了。

後天改造出來的存在，是無法掌握先天的，那「神聖而純潔的宇宙之力」的，這是幾乎所有文明都堅信的鐵則。

這蟲類怪獸就像是一頭餓極了的獵食者，卻又始終沒辦法尋到獵物的破綻。它在原地猶豫著不敢上前，但明顯表現得是越來越焦躁了，張開的大口中已經有濃濃的唾液從獠牙的縫隙中流了出來，滴在了青色的地板上。

雖然沒有燒穿那材質不明的地板材料，但卻成功給空氣中蒙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刺激性氣息。

……哦，強酸啊？婭彌妲微微蹙眉。

「它希望我們見好就收。我估計，如果我們現在撤退，它一定是不會追擊的。」菲菲說。

「那我們就更不能走了。」婭妮說。

異種怪獸見兩位女士寸步不動，不得不發動進攻了。它一躍而起，巨大的身體甩在了空中，倒真的有點猛龍過江的魄力。同一時刻，十餘條布滿了倒刺和裂口的醜陋觸鬚，從它的背後忽然展開，隨即便向著兩人鋪天蓋地地咬了過來。

節肢，爬行，結果還有軟體的特徵嗎？這也太混搭了。

不過，這種感覺，好像似乎是在哪裡見到過。菲菲一邊陷入如此的思考中，一邊隨手便一揮手，那個怪物便像是撞在了透明的氣牆上，duang的一聲當場就倒飛了回去，直接砸在地上。

可是，它在地上張牙舞爪地擺弄了一下蟲肢，迅速便翻到了正面，立在了原地躬起了身體，背後那兩條彷彿螞蚱一樣粗壯的雙腿緊緊地扣在了地面，然後昂起了頭。

這個動作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大炮。兩條粗大的螞蚱腿就是炮架子，身軀的炮聲，腦袋加張開的大口就是炮口了。

而事實還真有可能如此。就在這頭異種怪獸將大口張開到了120度以上的瞬間，菲菲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絲高能反應。

她正準備向著對方的嘴裡砸上一枚蝴蝶鏢，卻見婭妮已經抬起了包裹著合金機械手套的右左手，沖著對方張開的血盆大口直接開了火。

一發離子光束在怪獸喉嚨里的高能反應成型之前，便已經一頭轉入了它的喉管中，隨即當場爆開。怪獸的腦袋被當場撕裂，飛濺向四周的殘骸碎片兀自還在燃燒著。

可是，這頭異種怪獸的死亡卻只是一個開始。它無頭的屍體還沒有徹底倒下，蟲肢還在慌亂地擺動著，其傷口處便忽然鑽出來一大團發出了刺耳聲音的飛蟲，就像是被砸掉了窩的馬蜂一樣向著姑娘們撲了過來。

不過，僅從那些飛蟲散發出的刺鼻氣味就可以知道，如果真的被咬到了，可就絕不會是被叮傷那麼簡單了。

好在，沒等到飛蟲們展開隊形，又是一發離子炮彈噼里啪啦地飛了過來，就在它們中央之間爆開。爆裂的電磁纏繞伴隨著高溫的衝擊波，將所有的飛蟲都捲入了其中，旋即發生了爆炸。爆裂的蟲體在空中綻放開來，出現了幽綠色的液體飛濺。

高腐蝕性的酸性氣味愈加刺鼻了。如果這裡的是普通人，呼吸系統很可能已經受傷了，但在場的兩個姑娘只是及有默契地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緩緩地向那個中控台的方向退去。

婭妮順便又像是便戲法一樣地摸出了兩個面罩，遞了一個給菲菲。後者才剛剛戴上，那讓人不適的刺鼻氣味便已經再聞不見了，她甚至在鼻腔中感受到了初春溫暖的陽光和野外青草的芬芳。

「你要喜歡涅菲海岸的濕潤洋流，以及賽瑞迪爾原野上的千里果園，也是有的哦。」婭彌妲說。

「……我要釜街夜市的油煙和燈火，也可以嗎？」

「……我讓他們安排上。」

總而言之，貝倫凱斯特的大小姐，一定是字面意義地攜帶了一個四次元的口袋。菲菲甚至猜測，就算是一時半會沒辦法和後援取得聯繫，對方攜帶的物資足夠她過上一兩個月烏托邦式富足的生活了。

飛蟲體內的強腐蝕性液體在高溫之中燃燒起來，頓時讓屋內的空氣愈加渾濁了。在這渾濁不可視的昏暗燈火中，更多的張牙舞爪的身影顯露出了身影，從兩人的四面襲來。

婭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全知者護鏡，第一時間便做了結論：「已經激活了四十六隻。如果說，每一隻都有方才那傢伙的強度……」

「可以全滅一個全副武裝的加強團，亦或者幹掉五六個三環左右的靈能者小隊。」菲菲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怎麼辦？我也才三環啊。」婭妮用略微有些浮誇的音調，表達了自己的恐懼。

「是啊是啊，死定了，人家也只是兩環啊。」菲菲用基本上和鹹魚沒區別的棒讀音傳達了同樣的意思。她甚至還往對方的背後縮了兩步。

「你這樣就沒意思。」婭妮沒好氣地說。

「我的八輩祖宗是和貝倫凱斯特家有些交往，但這也是五百年前的事了。而我自己畢竟也只是個新人啊！」

婭妮毫不猶豫地翻了個白眼，隨即抬起了右手。離子炮彈以接近動能機槍的射擊速度從手背上的槍口呼嘯而出，就彷彿是連成了一條高能的光之鞭，上下紛飛。凡是被「光之鞭」掃中的異種怪獸，要麼被掛穿身軀，要麼被切下蟲肢。

可即便是如此，也依然有大量的異獸突破了婭妮的火力網。然而，沒等他們前進幾步，便被菲菲用靈能形成的閃電脈衝擊中，從腦袋到肚子都碎了一地。

如果真的是野生動物，哪怕是有些以兇悍不畏死著稱的幻獸，這時候早就應該徹底嚇破膽落荒而逃了。可是，這些怪獸依舊前仆後繼地衝擊著兩人的防線，除了身體明顯是碳基生物結構，各方面都表現得像是一群既定了程序的機器人。

只可惜，它們的兇悍卻完全奈何不了兩位比它們兇悍得多的女人。沖得最勇的一頭怪獸，也倒在了離菲菲足有十米遠的地方。它體內那些飛蟲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爆出來，就被婭彌妲又補了一發離子束，燃燒得相當雄壯。

婭妮停了火，帶著護目鏡掃描了一圈房間，又保持了超過一分鐘的戒備，確定再沒有什麼動靜，這道：「乾淨了。」

菲菲不動聲色地瞥了對方一眼，打量了一下她套在手腕上的那個銀灰色的機械合金拳套。那東西是由一塊小小的腕錶化作的，那應該是納米機械技術。這種技術雖然比較昂貴，目前沒辦法做到大範圍民用，但也遠不算什麼奇珍。可是，方才那一發離子光束就很值得商榷了。

可是，我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目前為止，能量武器的小型化還有很多技術難題沒有克服。到目前為止，最小型化的能量武器都是班用重機槍的分量。

像這種又能分解為微小的納米機器又能組裝成能量武器的效果，可絕不是現在的技術能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婭彌妲方才至少轟出了上千發離子束，每一發的威力都堪比主戰坦克的主炮。一般的離子炮，就算是背滿了電池，炮身又豈能承受這樣的高溫。

所以說，這件由納米機械的戰鬥拳套，其實是一件寶具，甚至是啟明者遺物嗎？

當然，菲菲倒是覺得一點都不意外。她還肯定，對方身上帶著的寶具絕不僅僅這些，這個納米戰鬥拳套說不定還是最普通的一款呢。

這就是魚兒所謂的「氪金玩家」了吧？菲菲聳了聳肩，又把藏在袖口中的蝴蝶鏢收了回去，然後操作著無人機們上前，開始拍攝一片狼藉的戰鬥現場。

貝大小姐則依然將拳套上的炮口對著遍地的屍骸，一直到全知者護鏡對其完成了分析，確定這些傢伙的生物細胞已經全部失去了活性，這才稍微放鬆了一點點。

她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根很長的金屬簽，走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體面前，輕輕地撥拉了一下。

「嗯，確實是剛剛蘇醒，身體上還帶著一點福爾馬林的氣味呢。」她說。

這你都看出來了？是靠鼻子聞的嗎？菲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方才問道：「所以，這是你之前感受到的那玩意嗎？」

婭妮搖頭：「不，我已經說過了。我剛才感受到的，是陷入休眠狀態的碳基生命體。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那這個……」

「這個是生命？誰能說能動的碳基物質，就一定生命呢？」婭妮站起身，菲菲說：「如果它真的是生命，為什麼之前一點氣息都感受不到呢？」

確實如此。這頭異種怪物，如果沒有方才刻意發出了威懾性腳步聲和吼叫聲，若一直縮在陰影之中蟄伏不動，兩姑娘還真有可能把她直接忽略掉。

菲菲也走上前，仔細回想了一下怪物之前的行動軌跡，視線隨即轉向了那排整齊的大號「試管」。

「如果說不是生命，那就可以理解成某種生體工具……或者說，兵器了？」菲菲苦惱地搖搖頭，掃視了一下自己身處的這個巨大空間：「不過，既然是剛剛兵器，那就一定要通過什麼指令才能覺醒。」

「是的，更重要的是，我之前感受到的生命，到底在哪裡呢？」婭妮也陷入了思索著。

兩位女士的思索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們幾乎同時將目光對準了正前方的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