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啊！」余連向著那些莫可名狀的怪物，發出了今日的嘲諷。

換做普通的二環，若是真的目睹那一團黑霧，尤其是從自己體內和靈魂之中鑽出來的黑霧，並且漸漸凝結成遮天蔽日彷彿可以吞噬星辰的巨大魔物，怕是已經san值掉光了。

靈能者的san值掉光，便意味著，自己的精神將很有可能被那些污穢徹底吞噬。那麼，他位於物質世界的身體，也將產生變異。

是的，正常的靈能者可千萬不要隨意對自己的靈魂做什麼超越常規的手腳，就按部就班地按照前任摸索出來的路徑，一步步升級就行了。只要你夠努力，運氣也在正常平均值內，按部就班地修行、戰鬥和生活，總是有一天能升到高位的。

只要能活得足夠久！

這個宇宙的靈能者們，其實是很幸福的。至少比每次升級都要擔心會不會失控變成怪物的一些苦逼強得多。

可是，若想要有更大的前景，便必須面臨更大的挑戰，以及更大的風險。

余連卻知道，若是他真的向上輩子那樣按部就班地修行，只要不死於非命，遲早有一天還是會登上巔峰——至少一定不會比上輩子差。

然而，這並不是他應該選擇的。

「你過來，要麼就是你吞了我，要麼就是我吞了你！」余連卻張開了雙臂，站立於星海之上，擺出了一個渾身都是破綻的姿勢。他的笑容開始慢慢地出現了瘋狂和猙獰，舔了舔嘴角，彷彿那一團黑色的莫可名狀怪物只是食材。

不管是淬鍊精神排除出來的污穢，還是所謂靈魂的惡，余連都覺得這是一種沒有科學依據的神學。難道說，把這些「污穢」排除了，靈能者就會失去了惡念和慾望了嗎？歸根結底，不還是一種神學概念上的自我標榜嗎？

「這就是幻覺！或者說量子意義上的幻覺，於是便能干涉物質！可是，還是幻覺！」余連根深蒂固地相信這一點。在上輩子，每一次他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是這樣堅信著的。結果就是，每一次他都無所畏懼。

黑霧慢慢停止了跳動，身軀似乎正在縮小。

事實上，並不是怪物在縮小，而是余連，以及他腳下的星海和宇宙，正在擴大。

熠熠星光愈發的明亮，在輝煌光暈的照耀中，黑霧正在一點點退縮著，徹底失去了那吞噬萬物的猙獰。

意識之海的邊緣，似乎出現了光芒和黑暗中的縫隙。那團莫可名狀的污穢向那個方向不斷地退去，一瞬間就只剩下了一點點。

然而，星海之上的余連卻伸出了手，輕輕一伸，手便已經跨過了星海，跨過了宇宙，跨過了所有的空間的束縛，捏住了那一漆黑的不明之物。

「其實，你應該是我精神的一部分吧？那麼，又何必要逃跑呢？遁入虛境，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其他超凡者的養料，待在自己的家裡，不是更好嗎？」余連道。

不規則的霧氣似乎接受了余連的詰問，慢慢停止了掙扎，就這麼穩定了下來。

余連隨手一拋，便將那團黑霧扔向了腳下的浩瀚星雲之中。

這所謂的污穢便這樣地融入了星空之中，然後化作了熠熠星光的一部分。

星雲在隱約之中，便又擴大了一些。借著這個機會，余連的手指碰向了一處虛空，點亮了第二個星光形成了宇宙漩渦。

擴散的星環穿越意識海，作用在了記憶之上，然後又影響到了余連的精神。他對靈能的應有，又多了一絲了悟。

「心靈鞭笞？好多三四環的人還掌握不了這個能力呢！很好，」

余連鬆了一口氣。這次冒險的收穫，他很滿意！他也更有信心，卻應付剩下的幾天假期了。

這必然將是一個相當繁忙的假期呢。

大蘋果城，位於地球北美大陸東岸，哈德遜的河口上。

當然，這是余連家鄉的說法了。在這個宇宙中，美洲叫明洲。哈德遜河則叫友誼河，據說是為了紀念帝芮羅人和地球人的友誼而命名的。

最早其實是帝國在此建立的一個觀察點，這些（當年）很有風度的帝國貴族想要一個不容易受到舊大陸列國勢力影響的地方，來就近收集地球人的歷史和人文情報。

等到地球人終於搞清楚了這些並不是天降神人而是更高等的文明的時候，便為了學習先進的知識和文化，慢慢地聚集過來形成了城鎮。再後來，觀察站又變成了大使館，城鎮變成了城市。再再後來，大使館又開始擴建，變成了總督府所在地，城市當然也就隨之擴建成了大都市。城區內還有了頗具規模的帝國公民定居點。

時光荏苒，這個城市現在成了共同體在地球上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全共同體的第二大城市，常住人口超過三千萬。

另外，之所以叫大蘋果城，是因為最早的觀測站建立者，那位帝國星見官在這裡種了一棵來自天域的黃金蘋果樹。原本只是想要觀察一下物種入侵的社會和自然效應，想不到物種不但沒有入侵，反而融合地相當和諧。

現在，一大片黃金蘋果林，已經成了這座城市的地標盛景之一了。

市中心那大片黃金蘋果林自然算得上盛景。那座集帝國建築設計大成的原總督府，現在的獨立戰爭博物館，以及原來的帝國貴族聚集區姑且也算是有點文化韻味。

除此之外，大蘋果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科幻式的超級大都市。滿溢著都是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穿梭於其中的忙碌的車流和人群，時刻可見無法避免的各種光污染廣告，以及被摩天大樓俯瞰著的，隱藏在他們陰影中的城中村。

余連辭別了舅舅他們，坐大氣層內穿梭客機趕到城大蘋果城的時候，已經是2月4日的下午了。

他可沒有時間前往繁華的上城區去購個物，在黃金蘋果林中的豪華餐廳吃個飯，順便再去獨立博物館朝聖，而是直接去往了面積更大，房屋更顯老舊的一些下城區。

從市內軌道中出來，余連肚子開始咕咕叫了，便頓時想起了前世在大蘋果嘗過的「庶民」美味，頓時就開始流口水了。他盤算了一下路線，發現正好是順路的，等會辦完正事之後，倒是可以去打打牙祭。

余連一邊想著，一邊沿著地鐵站衍生出來的地下通道穿過了一個街區，然後才通過階梯來到了地面上。映入眼帘的，便下城區中央的十字路口。他還沒有來得及去辨認與喜愛方向，便看到了黑壓壓人群完全擠滿了街道。他們打著橫幅，舉著各種海報和牌子，擁堵了大街，阻塞了交通。

「我們要工作！我們要吃飯！我們要生活！」人流一步步向前推進著，高聲喊著並不是太整齊的口號。

「工廠是我們的家！」一個應該是領袖樣的男子，站在一處臨時搭建的高台上大聲呼喊著。

「我們的家！」民眾們大聲呼應。

余連沉默了一下，抬頭望了望從天上慢悠悠飄過來飛的巨大一艘飛艇。光線從飛艇上射出，投影到高空形成了巨大的光幕。

「阿芙羅財團的加入，將會給大蘋果城注入新的活力！給大蘋果城的市民們注入新的希望！讓我們一起攜手，共創和諧和富裕的明天吧？」

卻只見光幕之中，以金蘋果林的城市公園為背景，來自聯盟的霸總帥哥，含情脈脈地舉起了一個地球弱氣少女的手。

兩人相視一笑，看向了天空的無盡繁星，彷彿在攜手面對著未來。

他們的眼中全是生動的希望，即將踏上彼方的幸福之路。

可是，在他們的「身下」，卻是越來越多正在聚集起來的民眾們。

余連無聲地嘆息了一聲，在被人群攔住之前，拐彎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這麼一瞬間，他就彷彿從寬闊的平原進入了狹窄的山道，視野一下子就收攏了。

大蘋果下城區的巷道據說是九曲十八彎，相當複雜。當年在獨立戰爭時期，先輩們便在這裡，就在總督府的眼皮子底下，和帝國衛隊們打了好幾年的游擊戰。當然，這倒是難不住有上輩子經驗的余連。

余連繼續在小巷中穿行著。他聽到了警笛聲，聽到了口哨聲，甚至還聽到了外動力骨骼摩擦的機械聲，以及越來越多憤怒的喧嘩聲和罵聲。值得慶幸的是，他總算是沒有聽到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