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豪強欺壓百姓的案子最好審理,至少劉襄是這麼認為的。
甲士、弩手上門,抓捕涉案人員,敢反抗的,肯定是畏罪拒捕,全家抄沒,相關人犯按律判罰。
不敢拒捕的,到大堂受審,擄奪、強佔錢財產業,強搶民女,殺傷人命,就這麼些個事。
抽絲剝繭明察暗訪?那是啥?
劉襄才不費那個心思,百姓告你欺壓他了,你說你沒有?拿出證據來,讓這些世家豪強子弟自證清白,證明不了的,按律判罰。
什麼疑罪從無的法治精神,那是個什麼玩意?
執法者要費盡心思的搜集證據,沒有證據就要無罪釋放,憑什麼?
劉襄是個軍閥,他又不是法官,讓百姓舉告,也不是為了彰顯法律的正義,他是來賺取民心的,這才是他的目的。
目的不同,自然方法不同。
至於那些能自證清白的。
這是個好人呀,來來來,本將軍看你是個人才,就徵辟你做個書吏吧。
不願意?你心裏有鬼,這案子還得查,為他作證的,一起查。
這種案件最多,審理的也快。
剩下的那些,就比較繁瑣了,這家佔了那家幾壟地,那家佔了這家一面牆,他偷了你家雞,你摘了他家棗,這就很頭疼了。
都是小老百姓,偏向誰都不好,派騎兵去當地查吧,打聽涉案雙方的名聲、品行,按地契重新丈量。
本着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證據確鑿的,該賠就賠,該罰就罰;證據模糊的,依品行,家中勢力,稍微照顧一下人品好,家勢弱的。
律法這事,說複雜,真的很複雜,現代制定的那些法律條文,估計一輩子都學不完。
說簡單吧,真的挺簡單,就一個字,公平。
秉持着一顆公正之心,絕大部分的案件都能解決。世上哪有那麼多的驚天奇案,那些所謂的冤假錯案,案子本身很簡單,複雜的是人心,是各種人情世故,是權錢交易,是官官相護。
這些在劉襄這裏,都不好使。
三天時間,他判了四百多宗案件,八家豪強大戶被抄家,遒國二十七個官吏,只剩下七個還在大堂上待着。
百姓上告的高峰期,終於過去了,之後就是署衙的日常辦公了。那七個倖存的,再提拔一些將軍府的書吏,傷殘退役的老兵,這就差不多了。
人手不足,湊活着用吧,至於那些因為招賢令而來的,新徵辟的人才,當然是帶在身邊考察了,正好彌補書吏的缺口,以後會放到地方為政。這比他剛起兵那會強多了,好歹有人可用。
劉襄在遒國審了三天的案子,又回故安轉了一圈,這裏有書吏預先整理卷宗,世家豪強又基本逃散,一天時間就完成了審理,但是人犯的抓捕就比較難了,發下海捕公文,做做樣子,安撫下民心吧。
四天時間,所有人都在忙碌。
經過考核,故安縣徵召民兵兩萬一千人,提拔正卒三百多人,遒國徵召民兵一萬一千人,正卒五十人。
所有通過考核的人員,家中優先分田,報名考核未通過的,第二批再分,其餘人不分。
涿郡人口多,沒辦法給所有人分田,所以要找個由頭,給支持他的百姓優先的資格。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劉襄是可以按戶籍平均給所有人分田的,但是,這樣怎麼調動支持他的百姓呢?這裏和其他郡縣不一樣,他還沒有全面佔領涿郡呢。
百姓大多是不願意動遷的,都分了地,誰還願意走呢?怎麼移民到廣陽郡呢?怎麼組織屯田開荒呢?
區分一下吧。
劉襄站在故安城頭,看着一隊一隊的兵卒向涿縣開拔。
他回頭看看西邊的方向,那些逃跑的豪強地主,已經過了五阮關了吧,可惜了一大筆錢財。原本打算天亮就追擊的,結果轉頭給忘了,這讓他很懊惱。
「唉!老嘍,腦子不好使了。」他感覺丟了一個億。
「主公為何嘆息?」史阿很疑惑,大軍開拔,兵卒迤邐而行,直至天邊,看得他心潮湧動,為何主公卻一副別人欠錢不還的樣子。
「我丟了好多錢。」
「啊?」史阿更疑惑了,主公隨身都不帶錢啊,怎麼丟的?
不理疑惑不解的史阿,劉襄轉身下城:「留一千民兵守城,其餘人,加速趕路。」
故安和遒國都沒有留大軍守城,沒有必要,五阮關守軍不敢動的,他們要是能出兵,那才是求之不得呢。
遒國、故安兩路大軍,六萬多人,三日後趕到涿縣城下,在城南五里處下寨,與城東的大營聯成一片,將涿縣東南兩面完全包圍。
算上民夫,十四萬人,聯營二十餘里。起灶做飯的炊煙,瀰漫在半空之中,如重雲般壓迫在涿縣守軍的心頭。
整個涿縣,戰戰兢兢。
劉襄並沒有攻城,他先巡查了各處軍營,又去了民夫營地。
四處走動一圈,了解了一下具體情況,-發現了王興是個鬼才。
這些日子,王興一直在擴建營地,再給他點時間,他能在涿縣外面,建起另一座城池。
他還在營地里建立了工坊和火窯,已經造了三百架七梢砲,燒制了數不過來的大小石彈,編織了無數的麻袋、竹筐。
他還造了上千輛櫓車,用櫓車互相串聯,後面加裝車轅,套上牛馬,形成了一個移動的營寨,就是沒找到上陣的機會,也不知道實戰效果如何。
壕橋、雲梯、轒輼車倒是不多,每樣上百架,王興覺得足夠攻城所用,就停工不做,調人手去做其他的器械了。
最近王興在研究床弩,方圓十里的桑拓木都被他砍光了,全部拉回了營地。可惜床弩這玩意,技術要求有點高,他造的幾架都不合用。
最近一直愁眉苦臉的,剛見面時,劉襄還以為他是壓力過大,累著了。
結果,這是閑着了。
王興真的很閑,這是他自己說的。
「主公,溫恕那老兒跟個老鱉一樣,怎麼罵陣都不出門,某也不敢分兵,就擴建營地,打造器械,等主公回軍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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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嚴綱偷笑着補充道:「王都尉每天都很忙,都快成將作大匠了。」
劉襄湊趣的說道:「王都尉勞苦功高,等打完仗,就升你為將作監的大匠,將作監只有工官,正缺一員大匠坐鎮。」
「主公說笑了,某這等粗人,還是在軍中廝混吧,大匠咱可做不了。」
劉襄笑了笑,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時勢造英雄,這世間,總是事情推著人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