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天空中烏雲密布，一輪殘月隱沒於雲層深處。

街道上，擺攤的小販賣力的吆喝著。

遠處巷口處，雜耍的藝人口中噴吐著烈焰。

「駕！」

馬蹄聲如雷。

數十騎烈馬自巷口狂奔而來，精鐵的鍛造馬蹄印落在青石地板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巡邏的衙役遠遠的望見那些身影后，迅速閃躲開來，暗罵晦氣。

……

「吁～」

林芒猛的一拽韁繩，自馬背上翻身躍下。

身後一眾錦衣力士紛紛躍下馬，面容冰冷的駐足於身後。

天盛酒樓門前，幾個喝醉酒的客人嚇的渾身一個激靈，酒一下醒了大半。

林芒左手扶著腰間的綉春刀，大步流星的酒樓內走去。

一旁一位小二小心翼翼的上前，恭敬道：「大人是否姓林？」

林芒微微頷首。

酒樓小二忙道：「林大人，周族長已在三樓雅間等候。」

林暼了他一眼，冷笑道：「邀請我赴宴，主人都不出來迎接嗎？」

「既然如此，那這宴不赴也罷！」

說完，轉身就走！

就在林芒即將跨出大門的那一刻，一道身影連忙追了出來。

「林大人且慢！」

周遠快步追上，歉意道：「林大人且慢，是我等禮數不周，怠慢了林大人，還請林大人贖罪。」

林芒眯了眯眼，盯著周遠問道：「你是……」

「在下周遠，本縣主簿。」

「周主簿！」林芒隨意一拱手。

周遠滿臉歉意道：「林大人贖罪，是我等失了禮數。」

林芒心中冷笑。

說的好聽，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罷了。

林芒臉色冷淡：「我還以為是周主簿瞧不起本官呢！」

周遠臉色微變，忙道：「豈敢，大人此言可真是冤枉在下了，下官萬萬不敢。」

雖然許多人都私下常常謾罵這群閻羅惡鬼，但從未敢有人在明面上詆毀。

詆毀天子親軍，相當於侮辱當今天子，這可是重罪。

錦衣衛的詔獄大牢，絕對沒人想進去。

林芒淡淡道：「希望如此！」

周遠略微躬身，恭敬道：「大人，請上樓上雅間。」

林芒扶刀上樓，身後一眾錦衣衛緊隨而至。

周遠有心阻攔，但看著那一張張煞氣凝結的冰冷麵孔，只得無奈作罷。

……

雅間內，

林芒挎著綉春刀走了進來，目光定格在對面的中年男人身上。

四目相對！

林芒一言不發，甚至腳步都不曾挪動寸許。

周世進滿臉笑容的起身：「林大人能賞臉前來，周某感激不盡。」

林芒臉上這才浮現一絲笑意，拱手道：「倒是多謝周族長的盛情款待了！」

「不過今日我一眾兄弟與我一同當差，不知這酒宴是否足夠？」

周世進儒雅的臉上浮現一絲錯愕，很快笑道：「林大人言重了，能請諸位兄弟吃飯，那是周某的榮幸。」

林芒回頭道：「還不謝謝周族長的款待！」

一眾錦衣衛紛紛拱手，沉聲喝道：「多謝周族長款待！」

周世進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強。轉頭吩咐道：「周遠，讓后廚多備幾桌酒席。」

周遠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林芒一抬手，身後一眾錦衣衛魚貫而出，

在包廂外落坐。

周世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林芒在一旁大馬金刀的坐下，然後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周世進手中轉動的佛珠再次停頓了下來，拇指在一顆佛珠上摁出一道淺淺的痕迹。

……

包廂之外，

一眾錦衣衛悄悄的議論著。

一個面容稍顯年輕的錦衣力士欣喜道：「勝哥，這跟著林大人就是好，天天能白嫖啊！」

臉上的笑容美滋滋的！

其餘錦衣衛也是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旁邊幾個錦衣力士一臉羨慕。

他們是董文山的手下，本來被劃歸為林小旗手下時心中無比忐忑，但沒想到今日也會將他們帶來。

心中多少有些觸動！

說實話，跟著董文山之時，別說進入天盛酒樓吃飯了，就連油水都撈不著多少。

董文山那傢伙平日里只顧給自己撈錢，從不管他們死活。

王大勝等人的情況他們多少也了解一些。

整個百戶所內，就沒有一個不羨慕的。

如今想想，似乎換位上司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王大勝乾咳一聲，冷聲道：「多吃，少說話！」

「是，是……」眾人連連應下。

……

酒足飯飽，林芒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道：「今日多謝周族長款待了。」

「本官還有公務處理，就先告辭了。」

周世進臉色徹底冰寒了下來。

「林大人！」

周世進語氣顯得有些不客氣，冷聲道：「實不相瞞，今日請林大人前來，是為一事。」

林芒起身俯瞰著周世進，淡淡道：「王烈一事？」

「是！」周世進點頭道：「王烈無故傷人，打殘我周家子弟，觸發律法在先，還請林大人能讓我將其帶回縣衙。」

「我周家願奉上薄利一份，並且感念林大人大恩！」

說著，將一個錦盒擺放在桌子上。

「觸發律法？」林芒面色一冷，冷笑道：「周族長，你這話是真當我錦衣衛是無能之輩嗎？」

「那周末玷污民女，打死老翁，更縱使惡奴殺人，敢問周族長，此等行為又該當何罪？」

「還有，賄賂錦衣衛，又該當何罪？」

周世進臉色微變。

「林大人，竟有此等事？」

很快滿臉憤怒道：「該死的混賬，竟做下此等惡事，真該千刀萬剮！」

周世進起身鄭重道：「林大人恕罪，先前是我被那孽障矇騙，差點鑄成大錯，今日願將那孽障交由大人處置！」

「至於賄賂，更是萬萬不敢。」

林芒眼眸半眯。

好一招斷尾求生！

真狠！

隨即戲謔道：「那這是周族長撿的嗎？」

周世進微微錯愕，緩緩吐出一口氣，點頭道：「是！」

「那此物我就代為保管了，待找到它的主人，定然將其物歸原主。」

拿起桌上錦盒，轉身就走！

……

待林芒一眾人離開后，周遠從門外走進，低聲道：「族長，是否談妥？」

周世進神色格外的陰沉，手中的佛珠「卡嚓」一聲碎裂，恨聲道：「如今看來，那王烈應該是將武技交與了這林芒，不然他不會如此力保。」

「什麼？」周遠不敢置通道：「那傢伙真的願意白白交出來？」

「如果是真是這樣，那我們就不好動手了啊！」

「哼！」周世進冷哼一聲，將手中佛珠捏的粉碎，冷冷道：「讓人去查，這林芒在錦衣衛中的所有人際關係。」

「哼！」

「敢和周家作對，就算是錦衣衛也不行！」

他混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只收錢，不辦事的！

可這買命錢，你也要有命花才行。

他就不信，一個空降而來的人，不會有人心生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