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希將披薩放在桌子正中央,蛋糕擺前面,還拿出一張橫幅,上面寫着「歡迎加入異調局的大家庭」老土掉渣的字眼。
一看就是,不知用來迎過多少新人。
循環利用的橫幅,邊邊角角上還沾著陳年舊蛋糕奶油……
桌子正對着泰格病房的玻璃,組員們熱鬧洋溢忙碌的身影,泰格盡收眼底。
去年初他進異調局,同樣迎新規格――一個蛋糕、兩個特大披薩、三隻烤雞、一堆零食水果……
後來特蕾希入職,又見證了同樣的土冒迎新式,循環利用的橫幅。
泰格就是那時,對細心又憨厚的特蕾希上心的。
可惜憨妹紙不來電。
土掉渣迎新規格,本是卡爾隨便搞出來迎伊薇特的,當時異調局喜提特種部隊牛人伊薇特,卡爾為表誠意,在「探員之家」舉辦吃吃喝喝小型派對。
隨後是尼爾、泰格、特蕾希,再到現在的艾維斯。
土冒迎新派對,流傳了下來。
道爾頓最早跟着卡爾入駐州局的,沒有榮幸體會成為土掉渣迎新會的主角。
泰格失去健康的體魄,但他依然擁有很多……
志同道合、姓格各異、善良逗比的同事;
體面福利好的工作;
關心他的父母兄弟姐妹……
特蕾希還是不開竅,但可以繼續舔屏。
一切都沒變……
他想不開要結束自我時,沒想通這些,才着急去死。
如果死了,失去的,不僅是健康的體魄,還失去了所有。
活着,才能繼續擁有!
復健,還能雙腳站起!
寸頭泰格,病體感懷頗多,寡言的漢子,再次眼眶發紅。
坑了卡爾人設的女神璐亦絲,此時不敢再說話,緊緊抿著嘴,不知所措、無所適從地坐在不鏽鋼椅子上,觀賞異調局眾人忙活,時不時掐顆葡萄或開一包小餅乾吃。
特蕾希她是認識的,還自認為跟憨憨姐很熟。
女神很喜歡特蕾希,憨妹紙保護她那幾天,每晚都會自費偷偷煮各種口味的速食麵,分給女神吃,是女神的投喂者之一。
艾維斯不用說,同一個娘胎親生的哥,最牙痒痒的熟悉人、愛之入骨不提也罷。
道爾頓、尼爾和病房裏的泰格都第一次見。
社恐含羞草從頭到尾不見臉,發簾兒長得,休想看到他眼睛。
尼爾比較隨和熱情,佈置桌子手腳利索,還時不時跟女神璐·卡爾說上兩句話,照顧所有人的感受,不冷場、能控場的主持人姓格。
佔着卡爾軀殼的女神,一臉八卦,好奇地在心裏點評尼爾的長相。
兔耳女郎愛好者尼爾,中等身材,精神的短髮,兩邊鬢角剷平,清爽不失時尚,衣着寬鬆休閑,還戴着工作牌。
總笑眯眯眼角彎彎,說不上帥,卻洋溢着爽朗平易近人的溫和。
對比起來,含羞草道爾頓顯得暗沉許多。
女神璐·卡爾邊八卦邊嚓嚓嚓磕著蝦條,時不時喝兩口快樂肥宅水,快樂極了!
「老大......買東西的錢還剩了2萬多,我.....轉回去給你。」
道爾頓道,並對眼前貌似不是卡爾的人,有點害怕。
道爾頓的超能是感知。
但作為社恐含羞草,他並不想感知這個世界,尤其是人類。
他能感知的東西太多了。
天地萬物,遠近高低。
從人類的精神狀態到即將飄來的風。
他目前還沒完全掌握。
有些東西他並不想知道。
比如眼前這個人,實際是大明星璐亦絲。
但超能力硬把這個消息塞進他腦子裏。
有些東西他很想知道,比如每次案子的兇手是誰,在哪裏。
可當他詢問超能力時,能量只會告訴他,秋雨要來了,注意晾在陽台的褲褲可能會不幹.......
他害怕這個世界,害怕人類,卻因為超能力的緣故,被迫感知一些毫無徵兆,毫無意義的事。
可能他內心深處,更關心的東西,不是兇手,而是接下來一個星期有沒有乾淨的褲褲穿。
有時他感覺準確,像某種預言,但這件事發生之前,他不敢說。
一來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二來不是每次都准。
他預感的東西,是根據當下這一方空間的宇宙規律,順其自然發生的,若有變數因素加入,比如外來力量增加或減少,結果就會改變。
一言弊之――他預測預感的東西,隨時都會改變,若沒人着手去改變,真的會發生。
雞肋極了,預感了寂寞,相當於沒預感。
「2萬?什麼2萬?」
女神璐·卡爾正跟噬齒動物小倉鼠似的,用門牙快速啃咬着五顏六色的蚯蚓橡皮糖。
啃著啃著突發奇想,改為吃麵條一般吸嚕嚕橡皮糖。
社恐道爾頓完全確認,現在在他面前的,並不是和藹可親殺人不眨眼的組長卡老師,而是女神璐亦絲――即使他不知道為什麼。
秉承著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基本原則,道爾頓把臉埋到衣領里,再把自己埋到尼爾和艾維斯身後,才感覺好一點。
「老……老大……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特蕾希發出靈魂拷問。
沒等璐·卡爾開口,女神之哥艾維斯立刻搶答:「卡爾只是累了!殺完布朗奇那個王八蛋沒多久,還受了傷嘿嘿你看他吃得真多,真饞!他是餓的嘿嘿。」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其他人覺得更奇怪。
組長坐姿感人,雙腿緊緊併攏,兩腳跟內八字向內併攏,腰也不直,手還老摸吃的。
摸完一個,不擦手,再去摸其它吃的。
眼神清澈見底,懵懂純真。
跟個涉世未深的姑娘一樣。
還是那個殺伐果斷的人姓探長嗎?
這娘炮傻呆樣,活像個蠢姑娘家!
艾維斯越是想矇混過關,就越欲蓋彌彰。
道爾頓早就看透一切,不再說話。
尼爾和特蕾希面面相覷。
病房裏的泰格雖也倍感不解,但他更專註於大家嬉笑打鬧、齊聚一堂的其樂融融。
除了翅膀受傷的胖妞,都來陪他一個殘廢。
沒人放棄他,就不能自我放棄――信念更加堅定了。
「好了,艾維斯吹個蠟燭,蛋糕就能吃了。」
尼爾點燃蛋糕上一根細細的彩色蠟燭,特蕾希配合默契,去牆邊關燈。
冷清的白熾燈突然滅去。
散發着醫院消毒藥水的走廊,搖晃的燭火,映出每個人的輪廓,投射到很遠的牆面上。
橙黃的蠟燭光芒,照出去很遠,也穿透特別看護室的玻璃。
照進泰格的眼裏。
和心裏。
異調局組員每一個人,都在橙黃的燭光里。
寧靜,暖色調。
熱烈,朦朧美。
跳動的燭火,籠罩了這一段走廊。
哪怕以後人生有再冷的寒冬,只要想起這抹橙黃的光芒,陰霾會被穿透,高昂的歌聲會傳遍天際……
這一刻對泰格來說,意義深遠。
人生不止男子漢自尊和氣概,也不止求而不得的姑娘。
還有親情、友情、敬業精神。
還有這麼多賴以生存的意義。
活着,才能尋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