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餃子。

李父就帶著李金鑫回家了。

收拾完飯桌，宋父去裡屋休息。

六丫頭給七小子打地鋪。

燈都關了，唯獨留下了廚房跟衛生間的燈。

李海軍也想弄幾個紅燈籠，但想著他們住的又不是平房，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大年初一。

他們兩口子還沒起來呢，宋母就帶著孫鳳玲倆人開始做早飯了。

剩菜熱一熱，以往每年剩餃子都是用鍋蒸一下，但李海軍家的油桶里幾十斤花生油，宋母知道他在吃得上不將就的原則。

就煎了餃子，又蒸了一大盆雞蛋羹。

飯菜熱好了，大傢伙都開始起來洗漱。

不出意外，孩子們醒來后就哭，不用問，肯定是尿床了。

李父也帶著李金鑫來了，吃上早飯都八點了。

吃過飯沒多久，南易一家，劉明敢帶著媳婦，還有一些廠里的其他同事，都來家裡拜年。

除了南易跟劉明敢兩家留下來，其他人說了吉祥話就走了。

因為李海軍沒收下他們的東西，大家日子都難。

因為梁拉娣的幾個孩子都來了，李金鑫就跟著大毛他們出去玩了。

李海軍也給他們拿了鞭炮。

本來李海軍打算留下他們吃法，可是南易今天有個活。

因為是大年初一做席，還是領導，主家給的條件很豐厚，不僅沒留下他們吃飯，還搭了個七小子。

七小子跟他們走了。

飯沒吃，但李海軍給梁拉娣還有馮春柳，倆人拿了羊肉。

「師父，春柳、」

「天冷，回去燉點羊肉。」

梁拉娣：「給我拿這麼多?」

「放心吧，家裡還有，你家孩子多，拿少了也不夠吃啊！」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你家這幾個大小子可夠你們嗆的、」

梁拉娣：「可不是么，一個個就跟餓狼似的，剛吃完飯一會兒的功夫就喊餓。」

李海軍：「還不是因為沒油水么，孩子餓的快。」

唯一不開心的就是李金鑫了，難得有人陪她玩。

中午吃飯，宋母勸著大家：「多吃點，來海軍吃塊肉。」

「六丫頭你不是最愛吃豬蹄了？」

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明明都很想吃，但就是沒胃口。

平常人家難得吃一頓這麼豐盛，可再好吃的東西連續吃幾頓你也會膩。

這也就是他們總吃肉，不然冷不丁這麼吃一次，非要鬧肚子不可。

六丫頭：「媽，晚上做點清澹的吧。」

宋母：「做什麼做，什麼時候把這些飯菜吃光了，什麼時候做新菜。」

六丫頭把碗里的豬蹄子，嫁給李海軍：「海軍，你吃。」

李海軍看著沖自己眨眼的媳婦，滿心苦澀，心想我也吃不下去啊。

你爸也在，你應該坑爹啊。

怎麼還吭起自己男人來了。

「咳咳，媳婦你給爸也夾菜啊！」

「哦！」

六丫頭反應過來，給每個人都夾了才，眼瞧著一盤子豬蹄被分光了。

李海軍：「太膩了，要不咱們喝點吧。」

宋父：「大白天就喝酒？」

李海軍：「沒事，咱們喝啤酒，就當解膩了。」

他這個提議受到所有人的歡迎，就連戒酒的李父都喝了一杯。

六丫頭也跟著喝了點。

傍晚，七小子回來了。

「咦！」

「你們怎麼還沒吃飯呢？」

提到吃飯，大家一臉的難色。

不管怎麼樣，還是繼續熱飯熱菜。

吃飯的時候，六丫頭主動給七小子夾菜：「吃排骨！」

「嘿嘿，還是我姐對我好。」

宋母：「吃肘子！」

「我媽對我也好！」

宋父難得沒有坑兒子，

李海軍把燉小雞也擺在七小子面前：「吃雞肉。」

七小子狐疑道：「都給我吃？你們為什麼不吃？」

大家相視一眼：「嗯，我么也吃。」

漸漸的七小子感覺到不對勁了。

「別給我夾菜了，我吃不下去了、」

六丫頭：「小七，你多吃點，你都吃光了，明天就能吃青菜了。」

七小子：「有肉不吃？吃青菜？」

不得不佩服七小子，有一副好胃口啊！

晚上吃過飯。

六丫頭從陽台拿進來牛羊肉，又從櫃里拿出來兩瓶酒，一條煙，兩瓶水果罐頭。

「小七，這些明天早上你去老丈人家拿著。」

孫鳳玲：「姐，不用，我們都準備了。」

七小子：「你給我姐客氣啥，你準備的那點東西夠幹嘛的？」

「把這些拿上我多有面子？」

六丫頭：「鳳玲拿著吧，別跟我客氣。」

「都是一家人，只要你好好跟小七過日子就行！」

孫鳳玲：「唉，謝謝六姐。」

七小子：「鳳玲挺好的，每天給我們做飯，還伺候我洗腳·······」

七小子給她媳婦說好話，宋父也點頭。

「嗯，兒媳婦這方面是不錯的。」

宋母努努嘴，想說什麼，但想著大過年的又憋了回去。

七小子想到鄉下來人給李海軍送的野兔，野雞。

「姐，野兔跟野雞也給我一樣拿一隻！」

孫鳳玲怕拿多了人家不願意，連忙道：「夠了，夠了，太多了。」

七小子：「沒事，這是結婚第一個春節陪你回娘家，怎麼也得讓你在左鄰右舍面前，壯壯臉。」

宋母囑咐著：「準備好零錢，明天別忘了給孩子發紅包。」

七小子：「早就準備好了，一個孩子兩毛錢。」

說完了七小子的事兒。

李海軍道：「爸，明天把家裡的桌椅板凳，快子碗盤都拿來，不然不夠用。」

「我再跟鄰居借一些。」

「我跟六丫頭的屋子擺一張桌子，客廳擺兩張桌子，這就差不多了。」

李父：「行，明早我就跟你妹妹，把東西帶來。」

七小子：「還明天幹嘛，叔，我現在就去搬！」

七小子自告奮勇，李海軍就跟著他，倆人折騰了兩趟。

睡覺前，宋母那邊還不放心，囑咐著七小子別喝大酒，怕他喝多了在丈人家，出洋相。

躺在床上，六丫頭枕著李海軍的胳膊，像個樹懶一般、

「海軍，明天五個姐姐，姐夫，還帶著孩子，咱們怎麼招待啊？」

李海軍早就想好了。

「涮鍋子吧，窗戶外面的幾十斤牛羊肉，再加上一些配菜，足夠吃了。」

李海軍不想太高調，如果做炒菜就要去走廊里做，左鄰右舍就都看到了。

關起門來，吃火鍋，即便是羊肉膻味傳出去，也沒人知道他們吃了多少肉。

在這個一年一個家庭都出不上幾斤肉的年代，你要是一頓飯就吃了幾十斤肉，太顯眼了。

換做是自家也會妒忌的發狂。

六丫頭雖然大方不小氣，但一聽到幾十斤的牛羊肉一頓都給吃光了，也忍不住有些心疼。

牛羊肉可是比豬肉還難弄到呢，這麼多牛羊肉自家男人得費多少人情，才弄回來？

「海軍，幾十斤全都吃了啊？」

李海軍捏了捏她的瓊鼻：「吃，吃沒了我再想辦法。」

「咱媽幫咱們照顧孩子這麼久了，咱們總得投其所好，讓她老人家有面子不是？」

丈母娘就愛炫耀，好臉面，他李海軍要是不好好招待，丈母娘也不會說什麼。

但水當尿褲的飯菜，也打他李海軍的臉啊。

更何況，他不缺這點東西，讓丈母娘開心，媳婦在姐姐面前有面子，自己也不落臉皮。

六丫頭：「海軍你真好。」

李海軍：「我好吧？」

一個翻身。

「叫爸爸。」

「不叫的話我可要折磨你了啊！」

「爸···爸····」

第二天一早，李海軍醒了就把窗戶外的牛羊肉拿進來，還有鯉魚。

等這些牛羊肉跟凍魚解凍之後，用鋒利的鋼刀切成薄片。

切完之後裝在簸箕里，再拿出去凍上。

冬天沒什麼青菜，李海軍也不好一次性拿出太多綠菜來，但白菜，凍豆腐，粉條，地瓜，土豆片，蘿蔔，這些還是隨便吃的。

至於調味品，芝麻醬，腐乳，韭菜花·····應有盡有。

青菜，他只拿出來西紅柿，黃瓜。

糖拌柿子，素片黃瓜。

這兩道菜是用來解膩的。

六丫頭把凍梨，柿子餅拿出來解凍，用清水泡著。

這一下涼台上的東西，用減速度的減少，怕是今天招待完親戚，就要光了。

宋母：「小六，這些肉都一頓都吃了？」

六丫頭：「嗯，怎麼也得讓大家吃盡興。」

宋母有些心疼：「要不咱們隨便做點炒菜，做兩個葷菜就行。」

六丫頭勸道：「媽，海軍說了，吃沒了他再想辦法。」

「你女婿這是給你漲臉呢！」

宋母的笑容有些勉強：「長臉是好事，但這也太破費了，幾十斤的牛羊肉啊！」

六丫頭：「哎呀，就吃涮鍋子吧，海軍懶得炒菜。」

「牛叔送的野味，海軍不捨得吃，他就愛這口，您就隨了他的心思吧。」

「窗戶外的野味留著咱們慢慢吃，要是一頓飯把野味做了，他才會真的心疼呢。」

宋母不理解，野雞，野兔，狍子腿，鹿腿這些全是瘦肉，李海軍為什麼會這麼喜歡？

「海軍還真是奇怪，算了，不管了，聽你們的吧。」

宋母拿出面盆，開始和面。

「媽，您和面幹嘛？」

「當然是切麵條啊，吃火鍋也得有主食啊。」

宋母是想著來的五個女婿都是能吃的，還有那麼多半大小子，給他們準備點主食，沒準這牛羊肉還能剩下一些。

六丫頭知道她的想法，能夠理解。

即便是她自己不也心疼么。

李海軍抬著一箱茅台酒進了屋。

路過廚房，宋母瞧見了。

「海軍啊，喝洋河大麴就行，這茅台太貴了。」

李海軍：「媽，沒事兒，自家人喝點好酒也花不了幾個錢。」

花不了幾個錢？

這一箱下來一百多塊啊！

她退休工資才三十塊。

宋父也勸道：「聽你媽的，就喝兩塊錢的洋河大麴。」

李海軍無奈：「可這酒都買回來了啊。」

宋父：「放你床底下去，留著日後來了人招待用。」

李海軍只能對諸位姐夫說對不起了，不是不想給他們喝好酒，而是丈母娘，老丈人不讓。

其實李父心裡都心疼了，但不好表露出來。

幾十斤牛羊肉，要是再喝茅台，李父都覺得這標準太高了。

雖然知道兒子能賺錢，有其他渠道，但也不能這麼造啊。

宋母忽然想起自己的兒子。

「六丫頭，你想著點把牛羊肉給小七留點，他今個陪媳婦回門子，吃不到涮鍋子！」

六丫頭：「那我留下五斤，到時候讓孫鳳玲給我爸，小七回家的時候做著吃。」

姐夫吃肉就心疼，弟弟吃肉就不心疼，一下子還給留出來五斤。

這就是這個時代男人的家庭地位。

宋母：「明天沒什麼事兒了，你跟海軍去廟會逛逛吧。」

六丫頭：「也行，不然就要上班了。」

「自從我懷孕，生孩子，就沒怎麼出去逛過，明天我可得好好轉轉。」

宋母：「別亂吃外面的東西！」

六丫頭：「媽，孩子現在有奶粉喝，母乳就斷了吧。」

宋母：「瞎說八道，奶粉怎麼能有母乳有營養呢？」

中午，大家煮了點餃子。

蘸著醋，李海軍吃了幾個。

其實李海軍更想喝一碗蔬菜粥，但大過年的不許吃稀的。

下午，宋家的女兒們，帶著女婿，孩子登門了。

「大姐，大姐夫，你們這是幹嘛？」

李海軍臉色不悅道：「來我家還拿東西，太見外了！」

「回去的時候，把這些都拿回去。」

大姐夫雖然是老師，但他是個老實人，並不想其他文化人那麼能侃。-

大姐想要說些什麼，六丫頭就道：「大姐，聽海軍的，不然以後我就不認你這個姐姐了。」

宋父，宋母：「聽他們兩口子的吧，你們日子過的清貧，他們也不缺這點東西。」

「心意到了就行。」

接著其他人來都是帶著禮物，李海軍一視同仁，沒有區別對待。

誰的禮物也不收。

不僅如此，他是當小姨夫的，還得給各家孩子發紅包。

還是按照往年的規矩，沒個孩子一塊錢。

李海軍這邊給了紅包，那邊六丫頭在拒絕紅包。

「他們倆還沒滿一歲呢，等明年你們再給紅包。」

「小六，知道你們倆條件好，可這樣我們這當姨的心裡·······」

六丫頭：「別矯情，說不收就不收。」

「今年就這樣吧，等明年的。」

「不過，四姐夫送的水果我就留下了。」

說道水果，四姐：「小六，去年你家海軍怎麼不給廠里謀福利了？」

「四姐，機修廠去年有人事變動，海軍也不好做的太過火。」

「不過，釘子被他拔下去了，晚上我給你問問。」

六丫頭知道四姐是什麼意思，四姐夫常年跑長途，還不是為了能夠倒騰水果賺點錢，養家湖口。

其她姐妹「小六，大姐夫，五姐夫，你家海軍都給幫忙安排了。」

「你看·······」

六丫頭：「這個，我得問問，沒聽說機修廠今年招工啊。」

六丫頭被幾個姐姐圍著，眾星拱月一般，讓她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更加確信，自己嫁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