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偷吃賊，李海軍跟七小子往宿舍區走。

「七小子，你最近有些不務正業了啊。」

「軍兒哥，姐夫，你饒了我吧。」

七小子哀呼：「我這手腕在練下去就廢了。」

李海軍：「回去用濕毛巾敷一敷，這都不懂？」

你是咋活這麼大的？

不過這話他沒問出口，宋家連生六個女兒，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獨苗苗，不僅宋父，宋母含在嘴裡怕化了，就連六個姐姐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

鬧飢荒的時候，日子那麼難，七小子都沒餓著，就知道這一家子把他保護的多好了。

可練刀工沒有速成的辦法，熟能生巧，別無他法啊。

為了激發出來七小子的積極性，為了刺激自己這個好友兼小舅子，李海軍決定教他一點皮毛。

「休幾天吧，這幾天我教你一道家常菜。」

七小子一蹦三尺高：「真的？」

「嗯，等你手腕消腫了，繼續練，刀工是不能放下的。」

如果能學做菜，七小子覺得繼續練刀工也不是不可忍受的。

翌日。

因為昨晚折騰了半夜，李父看李海軍沒醒他也習慣了，沒有喊李海軍吃飯。

都已經過了九點，七小子在廚房一直等著李海軍，都未見他。

「錢師傅，我去找軍兒。」

錢師傅一聽，小舅子找姐夫，這能不答應么。

「去吧，有事的話不用著急。」

七小子『蹬蹬蹬』一陣小跑來了李海軍的宿舍。

「軍兒，醒醒。」

被七小子給搖醒的李海軍，睡蓮惺忪：「天亮了啊？幾點了？」

七小子在他耳邊厚道：「快十點了。」

「小點聲，我又不聾。」

揉了揉被震得嗡嗡響的耳朵。

李海軍不緊不慢的起床，洗漱。

「你找我幹嘛？」

七小子胸口發堵：「軍兒，你不會得了健忘症吧？」

「昨晚上，你說今天要教我做菜啊。」

李海軍拍了拍腦袋：「哦，想起來了。」

倆人去了廚房，李海軍看到了干豆腐。

錢師傅笑盈盈道：「李股長，崔主任剛送來的，想讓您中午給做了。」

看著一斤干豆腐，李海軍想到了做什麼。

「七小子，我就教你做尖椒干豆腐。」

李海軍重新洗了手，用他的專用菜刀。

「看好了，這麼切是菱形塊。」

七小子：「這麼切挺好看的！」

李海軍懶得廢話：「記住沒？」

七小子：「這麼簡單我還能記不住？我又不是棒槌。」

接下來李海軍開始切辣椒。

「軍兒，你怎麼還把辣椒籽給剔下去了？」

「萬一有人不吃辣呢？沒有了辣椒籽，青辣椒即便有點辣味也不礙事。」

「哦！」七小子若有所思，覺得李海軍說的有道德。

接下來燒水，把干豆腐放在水裡焯水，李海軍提醒：「看好了，接下來是關鍵。」

七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李海軍往翻滾的鍋里放了一點鹼面。

這個時候其他廚子都想偷藝，可奈何，七小子那大身板子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軍兒，這水綠了。」

「嗯，記住焯水的時間不能過長。」

李海軍把干豆腐撈出來，過涼水。

一斤的干豆腐挺多的，李海軍特意留下來二兩，給七小子練手。

蒜瓣，蔥花，水澱粉勾欠。

李海軍動作一氣呵成，但也沒有太快盡量放緩速度，就是為了讓七小子看清過程。

干豆腐出鍋裝盤。

李海軍讓七小子一個人，去一旁回憶著。

「南易，

今個中午都什麼菜？」

南易放小炒勺：「就一個土豆片，一個木耳湯。」

李海軍：「給我一個削好的土豆。」

李海軍又炒了個酸辣土豆絲。

「劉明敢，你去告訴劉峰，我做菜做早了，讓廠領導提前半個小時來吃飯吧。」

「好嘞，李股長我這就去。」

劉峰聽劉明敢說，今天中午是李海軍親自掌勺，也不在意提前半個小時，就喊著其他辦公室的人一起去吃飯。

有資格跟劉峰吃飯的都是各個部門的領導，也沒幾個人。

這個時候，李海軍從最簡單的讓七小子入手，二兩干豆腐七小子到是切的有模有樣，刀工沒白練。

焯水的時候出了問題。

李海軍：「時間太短，有點硬。」

「時間長了，你自己看看干豆腐都軟爛了。」

李海軍無奈：「水開下鍋，你在心裡默默數十個數，試試。」

聽從吩咐的七小子歡喜道：「軍兒，這次成了。」

「成了，你就炒菜啊，看我幹嘛？」

一共就二兩干豆腐，七小子每次都用一點點來實驗。

「澹了。」

「咸了。」

「蒜瓣蔥花都湖了。」

「欠勾的太濃了。」

一共就二兩干豆腐，七小子想要繼續但發現沒有食材了。

這個時候劉峰他們也來了，李海軍就跟著他們去吃飯了。

「七小子，你記住每一道工序，晚上回去買點干豆腐自己在家裡練練。」

七小子點頭：「嗯，我記住了。」

小飯廳里，大家誇讚著李海軍做的干豆腐好吃，嫩滑。

其實就是因為他焯水了，其他廚子炒干豆腐都不用鹼面焯水，自然不同了。

吃過飯。

劉峰：「海軍，昨晚那倆偷吃的工友，已經被罰去掃廁所了。」

李海軍：「那就成，廚房裡有了南易，往後工友們的大鍋飯也能得到改善。」

崔主任：「還是你有能耐啊，這南易以往都是油鹽不進，這次回到廚房我特意觀察了，老實得很啊。」

「你用了什麼辦法，讓他這麼聽話？」

「哈哈哈！」李海軍笑道：「無他，是他自己不想繼續掃廁所了，再說我給食堂立了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他南易要想重新當大師傅，就得按照規矩來。」

「我想他不會再想回去掃廁所了。」

中午，李海軍回到宿舍繼續睡覺。

梁拉娣抱著秀兒來了。

「海軍，別睡了快醒醒。」

「舒服，咋了？」

梁拉娣哽咽著：「秀兒，秀兒······」

梁拉娣先開了秀兒的衣裳，露出圓滾滾的肚皮，原來是秀兒貪嘴吃多了地瓜。

還是半生不熟的，小孩子胃太脆弱，來不消化，漲的跟個皮球死的。

「把秀兒給我，咱們去醫務室，」

李海軍接過秀兒，領著梁拉娣去了醫務室。

丁秋楠看到他眼神一亮，準備說點什麼，但看到懷裡的秀兒，換上了工作時的表情。

「丁大夫，我家秀兒·······」

聽完梁拉娣的敘述，丁秋楠緊忙道：「快，把她頭朝下，讓她張開嘴巴，以免窒息。」

「李海軍，你去食堂拿一把食鹽來。」

李海軍也不問無所謂，用最快的速度去了食堂，等他回來的時候懷裡捧著鹽罐子。

丁秋楠用自己喝水的搪瓷缸子，沖了滿滿的溫鹽水。

「把這濃鹽水給她灌下去，能起到催吐的作用。」

梁拉娣身為母親，顧不了那麼多了，扒著秀兒的嘴就往下灌。

丁秋楠拿過來痰盂，放在秀兒的身下。

接著用壓舌板攪觸咽弓和咽後壁，秀兒果然吐出來了。

「哇」的一聲，吐出來了。

看著秀兒再吐下去，膽汁都吐出來了，丁秋楠給她喝了點葡萄糖。

梁拉娣抱著肚子癟下去的秀兒放聲痛哭，接著就要打孩子。

李海軍給攔住了。

「師傅，你這是幹嘛？」

「她不貪嘴，能出這事嗎？你不知道都嚇死我了。」

李海軍抱著秀兒：「秀兒，以後餓了就去找我知道嗎？」

「再也不能吃沒熟透的食物了。」

精神萎靡的秀兒，小臉慘白著點點頭：「海軍叔叔，秀兒知道了。」

一旁的丁秋楠看著李海軍，眼裡都是小星星。

這是個心地善良，很有愛心的男人。

李海軍：「師傅，我前些日子不是給你糧票了嗎？」

梁拉娣愧疚道：「怪我，苦日子過怕了，有了糧食也不捨得吃，總想攢著。」

「秀兒既然沒事了，你也別自責了。」

「秀兒，走去叔叔家，叔叔給你蒸雞蛋羹吃。」

秀兒現在肚子空空的，只能喝點粥，雞蛋羹更軟和比粥還有營養。

這個時期，廠里醫務室不收錢的，都是公費醫療。

李海軍跟梁拉娣抱著秀兒走了，臨別前也只是跟丁秋楠點點頭，笑一笑。

李海軍這邊剛走，南易又來了。

丁秋楠看著狗皮膏藥一般的南易，就頭疼。

自己都拒絕他八百次了，他怎麼就這麼沒皮沒臉呢？

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無論做什麼，在她的心裡都是閃閃發光的。

當一個女人不愛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無論如何舔狗，在她的心裡都是無用之功，甚至還會產生嫌棄的想法。

「南易，南師傅，你能不能不來醫務室了？」

「你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工作跟生活了。」

南易：「就因為李海軍？」

丁秋楠也不避諱，斬釘截鐵：「對，我不想他誤會。」

南易回到食堂就聽說了，李海軍跟六丫頭的事情。

如果李海軍單身的話，他南易又自知之明，搶不過李海軍，但李海軍都要結婚了，丁秋楠不還是自己的嗎？

「丁大夫，你跟他不可能的。」

丁秋楠：「你是說紡織廠的那個姑娘吧。」

南易瞪著眼睛，一副不可置信，訝異的表情：「你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還不放棄呢？」

「你這樣做可是在破壞人家夫妻感情。」

丁秋楠厲聲道：「南易，你別胡說，我怎麼就破壞人家夫妻感情了。」

南易：「你不知道嗎？他們倆十一就準備結婚了。」

丁秋楠激動的一把抓住南易的胳膊，因為過於用力，指甲已經刺破了南易的皮膚：「你聽誰說的？」

南易雖然很疼，但他還是強忍著，只要能讓丁秋楠回心轉意，這點痛算什麼。

「我們廚房七小子，宋雷。」

「對，他就是紡織廠那個姑娘的弟弟。」

「他的話不能有假吧？」

聞言，丁秋楠渾身失去了力氣，整個人頹廢的坐在椅子上。

然後趴在在了桌子上，無聲的流著淚。

她在哭自己，也在哭這份還沒開始的感情。

南易：「丁大夫，你······」

丁秋楠淚眼婆娑的看著南易，眼神里的仇視絲毫不加掩飾，她怪南易把這麼殘酷的消息告訴自己。

如果南易不告訴自己，自己也就不會這麼痛苦。

針扎，刀割一般的痛。

「滾！」

丁秋楠是一個很有涵養的人，此時能夠口不擇言，時態的對南易說出這個字，足以見她的心態崩了，心裡破房了。

南易看到臉色如此難看的丁秋楠，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討人嫌，尷尬的離開了。

沒人了，醫務室靜了下來。

丁秋楠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不管如何，李海軍既然要結婚了，她丁秋楠的一切希望，幻想都破滅了。

將來這個男人與她無關，她不能再抱有希望，與他有任何的糾葛了。

下午，丁秋楠請了假，因為總廠派來了駐廠醫生，丁秋楠請假也有人替她。

回了家的丁秋楠，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丁如山跟丁母也是只表面關心一下，他們更在意的是丁秋楠的工資，以及定量。

丁秋楠趴在床上，淚水陰濕了枕頭。

腦海里始終都有個李海軍，揮之不散。

是她在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李海軍一次又一次的出現。

自己的狼狽，脆弱都被這個男人看到了，自己傾心對方，但已經晚了。

有一種遺憾，在錯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

丁秋楠只希望下輩子，自己能夠早點幡然醒悟，不在傲氣凌人，能夠跟李海軍在下輩子相互扶持，共度餘生。

哭著哭著，丁秋楠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

晚上，李海軍送六丫頭回家，宋父跟宋母熱情極了。

七小子回來做了尖椒干豆腐，雖然不及他，但也比一般人做的好吃。-

更何況，孩子在自己的父母眼裡永遠都是最好的。

經過反覆嘗試，七小子用了好幾斤的干豆腐，總算是做的有些模樣了。

李海軍看著七小子的傑作，嘗了一口。

品評到：「還湊合。」

聽到這個評價，七小子忍不住有些難過。

甚至有些自我懷疑，莫非我真的沒有學廚師的天賦？

李海軍又到：「但分跟誰比，跟后廚其他幾個大鍋灶的師傅相比，但就這道菜，你比他們只強不弱，」

「廚藝沒有捷徑，你以後做的多了，等掌握好火候，自然會越來越好。」

七小子這下子又信心滿滿。

「軍兒，我跟南易比呢?」

李海軍很想問他，誰給你的自信？

難道是勇氣這首歌嗎？

「南易的廚藝不僅在咱們廠，就是京城都叫的上號，你想趕上他且得練上幾年。」

「不過你也別泄氣，你要真有南易那兩下子，到時候絕餓不到自己跟家人，老話講的好荒旱三年餓不死廚子。」

宋父，宋母也鼓勵著七小子。

「小七，別灰心，你就慢慢跟你姐夫學，都是自家人你姐夫還能不盡心教你？」

宋母這話明顯是給李海軍聽得。

這年月一般有手藝的都不外傳，甚至傳男不傳女。

七小子只是自己的小舅子，教他還是看在六丫頭的面子上，連正經拜師都沒有。

不過李海軍也不是敝帚自珍的人，就是看在六丫頭的面子上也會盡心儘力教七小子的。

「呵呵，嬸說的對，你跟我身邊幾年，到時候也能在大廠當哥主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