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恩站在收容間外望著裡面神色緊張的年輕男子，這位心靈感應者陷入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境地，滿地都是被他撕碎的紙張和枕頭的填充物——馬恩給他特地準備了比較好的居住空間。

【

心靈感應者Ⅲ-2

】

平均強度的Ⅲ階心靈感應能力，提取需要消耗1點異常值，固化需要10點，並且每消耗1點就能將其給予一位異常控制局員工。

沉至和站在馬恩身後兩步的位置望著收容間內的裝飾：

「這就是我在最近找到唯一的心靈感應者了。

「雖然他是我親手帶回來的，但這種力量依然讓我感到了恐懼。」

他說的是異常控制局。

馬恩回答道：

「我們的敵人也會這麼想。

「而且如果未來遇到沒有資格擁有力量，但卻還罪不至死的惡棍時，我們其實有了比原先要符合道德和倫理的處理方桉。

「我聽說你們過去處理他們的時候似乎只有兩個選擇——死亡或自由。」

沉至和點點頭：

「因為囚禁一群具有異常能力的罪犯有著相當高的風險，要是讓他們成功逃跑了的話很可能會做出遠比進監獄前更兇惡的罪行。

「所以在南聯邦的，我們對有重罪的異常罪犯全都是殺死，而對中輕罪的則是簡單的教育下，不會真的對他做什麼，我聽說其他的幾個區域的協調局都有自己的辦事方式。

「這種事情還是要看當地的情況，比如說有最先進的技術的中央聯邦就會通過一套針對異常能力者定製的法律將他們囚禁起來，因為他們的確不用擔心罪犯逃跑可能造成的危險。

「畢竟就連不同州的法律都會有不小的差異，說到底我們只是在權衡利弊的了，即使是同個執行者也會給出不同的處理方桉，比如說諸神子民和有背景的能力者都會從輕發落。」

馬恩點點頭：

「我們不是法院，在異常領域也沒有哪位統治者制訂過最初的法律，普通人生活的世界法治也在這些年不斷地前進和後退，我們生活在他們眼中幾千年前就不見的法外之地。

「我覺得只要符合基本的道德和倫理就夠了，殺了一位重罪犯或是使其在孤獨中度過餘生，這其中的界限對我們來說過於模湖，而且面臨足以滅絕人類的危機，我們也沒必要吹毛求疵。

「在這裡，我們是在黑暗中的開拓者和先行者，沒有誰在前面替我們開路。」

沉至和已經隱約預料到馬恩想說什麼了：

「你想好怎麼處理他了嗎？

「我們已經有了三點收容值，已經足以將他的力量提出出來。

「我和老和還在搜尋著其他的能力者，估計在數值超過二十前應該不會遇到什麼門檻，不過因為它沒法重複在相同類似的異常上提取同樣多的數值，我估計過了那以後收集速度就會慢下來。

「而且最算是我們想要對付Ⅲ階能力者也得保持謹慎，如果急於求成可能會給對手逃跑甚至是反擊的機會，你永遠都沒法想到自己遇到的能力者到底能做到什麼。」

他這麼說其實有謙虛的成分，只要謹慎行事兩位Ⅳ階能力者怎麼幾乎沒有可能讓低階能力者形成有效地反抗，比起Ⅲ階能力者成功反擊，更有可能遇到的問題是對手其實隱瞞了自己的強度。

保持自己信息的秘密是生存的最好辦法，如果沒法做到這點的話，釋放出虛假信息也可以實現相似的效果。

馬恩說道：

「等你們弄到足夠的異常值以後，我們就可以試著組建最初的隊伍了，其實按理來說我也該跟你們共同進行收集任務的，

不過秦嵐給了我其他的任務。」

沉至和有些驚訝地問道：

「什麼？」

馬恩沒有直接回答：

「這件事有著不低的風險，因此暫時由我檢測是否適合成為我們救世密盟的主要工作內容，而在其正式執行前，我需要派些成員去進行一些很危險的探測工作。

「在危險和情況尚不明確的前提下，我不覺得派遣我們的同胞去進行是個好決定。」

他說話時在注視著收容間里的年輕男子。

沉至和看似只是好奇地問道：

「現在不能告訴我嗎？」

馬恩說道：

「我們面對的對手有著許多的心靈能力者，不管是調查部或者諸神中都要Ⅴ階的心靈能力者，如果不想讓我們迅速被瓦解的話，我們得重視員工間基本的保密工作。

「不過這件事要是順利的話，我們過段時間就會詳細討論這件事了，我們組建的隊伍也很可能將會執行他們的首次任務。」

沉至和微微頷首：

「保密的事情是秦嵐跟你提的嗎？我以前都沒有注意到她那麼適合成為一位領袖。」

馬恩在牆上點了幾下：

「她可是神霄行者的妹妹。」

牆上出現了申請通過的字眼，它們正是來自秦嵐。

望著馬恩走出收容間的背影，沉至和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打量了起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或許是在哪天睡醒的時候，他忽然注意到了馬恩身上許多可疑的地方——雖然說他給自己的說法很合理，可以完美地解釋他的全部行為。

但只是可以解釋而已，全部的已知信息其實都沒法證明馬恩沒問題，而且他最開始的懷疑在這些救世密盟真實存在的情況下依然可以成立。

他和秦嵐的結識同樣有可能是精心策劃的結果，他的腦中還是可能存在不可見人的秘密。

最大的疑點就是「救世密盟」的來源，這種神奇的力量可以用神霄行者的存在來解釋，但是它最早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是跟隨著馬恩共同現身的。

這讓他不得不產生各種糟糕的想象。

因此沉至和試著在本子羅列了全部的已知信息，並且試圖思考自己的想法到底合不合理，而他通過純粹理性思考得出的結論則是：

他想太多了。

現有的疑點根本不支持他對馬恩進行懷疑，秦嵐沒有任何理由對他們說謊，而且即使她在「救世密盟」這件事上撒了謊，也有著超過九成的概率是出於善意的行為。

而且以現有的情況來看，他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由去懷疑馬恩和秦嵐會對救世聯盟不利，馬恩甚至已經告訴自己那個「秘密任務」將由他們共同執行。

他明明只用等待就行了。

這種多疑的想法應該是源自那些背叛事件留下的心理陰影。

沉至和抬頭看向收容間的玻璃，站在馬恩對面的年輕男子露出憎惡和憤怒神色，不過他還沒看到馬恩有什麼反應，牆壁就不再保持透明了。

這是秘密審訊。

年輕男子滿眼敵意地望著馬恩：

「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馬恩沒有回答。

年輕男子被馬恩無視的態度激怒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有多少可以替我復仇的朋友嗎？

「我會讓你們後悔把我關在這裡，就算你們這些能力者不害怕，但你們也有在乎的人，而我們會讓他們替你付出代……」

馬恩平靜地看向他。

眼神交錯。

年輕男子的聲音戛然而止，接著他臉龐開始迅速地漲紅，男子伸出雙手抓撓著自己喉嚨周圍的空氣，隨著面色徹底發紫，男子看向馬恩的眼中多求饒和恐懼。

馬恩不緊不慢地走到兩張椅子前，花了幾秒鐘將它們的位置擺好，這才重新看向臉上已經寫滿了絕望的年輕男子。

他臉上重新燃起了希望和懇求。

但馬恩只是看著他，繼續等待了幾秒。

對年輕男子來說，這近乎就是永恆。

「咳咳咳！」男子痛苦地彎下腰，雙手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喉嚨，眼神膽怯地打探著周圍的空氣，就好像懼怕有什麼不可見東西再次襲擊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馬恩問道。

男子抬起腦袋看向馬恩，在目光在馬恩身上停留的瞬間，他就感覺到逼近死亡的恐怖感覺似乎重新爬上了他的腦髓，隨即本能地露出驚恐的神情：

「我叫埃迪。」

埃迪對自己的反應感到又羞又怒。

如果讓他逃出去，如果給他找到機會……

他肯定要對馬恩全部在乎的人重複比剛剛還要恐怖百倍的折磨。

馬額坐在他對面說道：

「你應該也已經察覺到自己沒法感知心靈了吧。」

埃迪有不解地張了張嘴：

「你想說什麼？」

馬恩說道：

「我們剝奪了你的心靈感應能力。」

埃迪有些慌張地訕笑道：

「你是說心靈屏蔽金屬什麼的嗎，我有聽說過調查部掌握著這種東西，還是說這是其他心靈感應者製造的幻境……」

「不，我說的就是字面意思，你現在已經是普通人了。」馬恩的回答擊碎了他剛剛的全部幻想。

埃迪臉色漸漸發白，看向馬恩眼底里也浮現了幾分瘋狂，就好像下一刻就會將他撕成碎片，但在他情緒最高漲的時候……

他想起了剛剛的遭遇。

所有的怒火全都在瞬間冷卻下去，本來挺拔的身軀也頹了下去。

埃迪絕望地問道：

「你們要對我做什麼，我已經沒有能力了，那至少讓我離開這裡行嗎，我再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威脅到你們了。」

他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可以。」馬恩點點頭。

聽到這話的埃迪面露狂喜。

「我們當然可以給你自由，不過你已經犯下的罪行還是得接受審判，以我對現代司法體系的了解，你的罪行在九成九的州內都可以判決死刑。

「我可以讓你自由的死去。

「或者你要選第二個辦法。」

埃迪急迫地問道：

「什麼？」

「我們剛好需要幾位志願者執行一項任務。」馬恩說道，「如果你同意的話，就把這簽了。」

埃迪的面前浮現了一行字。

【你是否願意成為救世密盟的0級員工？】

【是/否】

員工能夠實時跟控制局聯繫，這樣即使埃迪在探索的過程中死去，也將留下對控制員有價值的重要信息。

埃迪問道：

「我要怎麼樣才能活下去，執行一次自殺任務，還是立下什麼功勞。」

馬恩的回答很簡潔：

「你不需要知道，我們沒沒有任何的承諾，自由，生命，全都沒有，不過你現在簽下它，至少可以保證推遲你的死亡。

「我們不會強迫你，你可以自由地做出選擇。

「畢竟你只是個普通人。」

埃迪面對著馬恩的「羞辱」他半句話都說不出，他只能咬死屈辱咽回自己的胃裡，而且他深知已經沒有任何掙扎的辦法。

正如馬恩說的他只是位凡人。

而且他怕死。

「我簽。」埃迪伸出手點了點，「至少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吧？」

馬恩站了起來，像是沒聽到他的提問般轉身走向出口：

「等我聯繫你。」

他離開收容間的時候，沉至和還在外面等著。

「怎麼樣？」他看著馬恩問道。

馬恩點點頭：

「很順利。

「如果可以的話，我接下來可能還需要相似的可消耗人手，你跟陶和在收集異常值的時候可以順便留意下有沒有十惡不赦的罪犯能承擔這些任務。

「能力者不是必要條件，但最好還是有些專業素養會比較好。」

如果聯邦是他們的盟友的話，異常控制局也許可以直接將監獄里的罪犯運送到這裡執行必死任務，

沉至和點了點頭：

「好的，交給我跟老和。」

他們在交流完全部的工作就各自離開了異常控制局。

但當沉至和踏出去的時候，走進的卻並不是熟悉的現實。

映入他眼帘的是無邊無際的銀色沙漠，它們是這處黑色世界中唯一的光源。

「歡迎回來。」他身後響起了陌生的女聲。

沉至和連忙轉過身，戒備地飄在身後不遠處的那位漂亮女子，接著他開口問道：

「你是誰？」

月神扯起嘴角微笑道：

「沉至和，你是位意志堅定的心靈能力者，不過即使最堅硬的頑石也沒法承受水流日積月累的塑造，這是我們第三次在這裡見面，未來我們無數遍的重複類似的對話。

「不過你一次都不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