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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克在街道穿行的時候，能夠感受到周圍建築內在朝着自己投來目光，街道中偶爾會有穿着怪異的行人出沒，但在遠遠地看到他時就主動地躲進了兩側的建築，好像他是什麼可怕的怪物般。

因此格雷克在此地清晰看見的活物只有趴在道路旁的各種「生物」，他看見了好幾種不同的未知生物，它們跟格雷克熟知的動物只要少量的相似之處，而且全部身體上都有程度不低的機械改造。

他的控制金屬能力在面對它們時理論上具備優勢，但考慮到那些黑腦的強壯程度，以及這些機械生物龐大的體型，格雷克很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在它們面前堅持着活下來。

不過這也提醒了他一件事。

雖然看不出來，但是看起來像是美麗人類女性的米拉估計身上也有着不低的金屬改造，就跟她那個全身已經都被機械結構替換的父親一樣。

在那座鎮子上的時候，他也見過身上有機械結構的生物。

而且那裏有兩種不同的人形生物的屍體，其中一種是完全由機械結構組成的機械人，還有就是部分身體高度機械化的「人類」，米拉和其他這裏的住戶似乎都是後者。

那些躺在小鎮里的機械人雖然乍看起來很像是人類，不過它們其實沒有特地製造得能以假亂真——似乎製造它們的人的目的並不是擬人。

簡單的觸摸就能感覺到它們跟皮膚完全不同的材質，不然當時他也不會那麼快就察覺到異樣。

而米拉雖然出場的時候在駕駛着一具機械裝甲，但她身上應該還保留着相當多的血肉，這點和她的父親完全不同，格雷克懷疑這是因為後者想以此來延緩自己的衰老。

那座鎮子上的多數死者的機械化程度也不是很高。

米拉帶着他來到了一間高約二十米的建筑前，格雷特並沒有說出面前的這棟樓和其他的建築有什麼區別，不過還是能隱隱感覺它的獨特性。

在米拉看過去的同時，正門自動地朝着兩側移開了。

已經披上了皮膚的中年男性安托姆正在其中等待他們，他神色平和地看着格雷克，臉上掛着慈祥的微笑：

「你已經看過我們的鎮子了，

這裏和你以前生活的城市比起來怎麼樣？」

格雷克誠實地回答道：

「我覺得你們這裏有些我沒法理解的東西，不過其實我以前生活的世界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如果要我說的話，這裏和那只是兩個有自己特色的城市。」

安托姆微笑着說道：

「我們的鎮子在這裏只是普通的鄉下地方，沒有什麼最近發展出來的新東西，如果有機會我以後可以帶你去大城市看看，那裏還遺留着許多在我看來都不可思議的遠古造物。。

「不過好像在幾十年前，你們的城市跟這裏比還有着很明顯的差距，你們的進步速度很快嘛。」

格雷克同意道：

「沒錯，這幾十年的變化可能的都要趕上過去幾百年了。」

安托姆聽到這話搖了搖腦袋：

「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我年輕的時候就接觸過外來者，他們口中的科技發展速度在我眼中相當的詭異。

「尤其是你們已經不在民眾里使用原理尚未明了的技術這點，你們只公開那些完全可控的理論，將魔法，心術和奇技全都被藏在了幕後，你們難道不清楚使用它們可以對你們現有的生活造成多麼驚人的變化嗎？

「其實只要細心推敲，你們就會意識到很多技術的發展都不符合生產規律，其實這點你們中可能有聰明人已經察覺到，他們甚至可能會推斷出其中的原因——你們並不完全是在發展科技。

「很多時候你們是在拾起自己已經遺失的東西，在我們先祖出現的時代，你們現在使用的很多技術都已經被淘汰了多年，電氣時代是遙遠的過去，你們曾經掌握的東西完全超越了你們的想像。

「但是很可惜，那些古老的技術在遠古的戰爭被徹底地撕成了碎片，你們只撿起了其中最小的那塊碎片，更多的則留在了如今你站着的這片土地上。」

格雷克滿面期待地看着安托姆，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真相的渴望：

「這是什麼意思？」

安托姆也解答了他的疑問：

「你應該聽說過諸神吧？」

他點了點頭：

「南聯邦諸神，我就生活在他們屹立在的土地。」

安托姆不著痕迹地問道：

「南聯邦受到諸神的統治嗎？」

格雷克連忙搖頭說道：

「當然不，它歸於聯邦政府的控制，南聯邦諸神他們有着自己的子民，我聽說過一些很強的諸神之子，但還遠遠沒有到達能夠挑戰聯邦的程度。

「不過他們在南聯邦內的確有着不俗的權力，因為有着許多掌握著世俗和異常權力的人類都是他們的信徒，但是這也僅限於這片土地了，諸神也沒有什麼過分的行為。」

安托姆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

「也就是說，現在的聯邦和其他異常勢力還能制約他們？」

格雷克點了點頭：

「沒錯，他們是有什麼問題嗎？」

安托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剛剛說過很久以前，你們人類有着遠超如今的技術水平，那時各個學科都達到了相當鼎盛的時代，很多他們古籍里提到的東西在如今的我們眼中宛如奇迹，比如說存在於我們遠古神話里的……

「創造智慧種族。」

格雷克眨了眨眼，已經有些預料到了對方將要說什麼。

安托姆沒有立刻進入正題：

「你們的祖先將我和我的同胞稱作血肉泰坦。

「泰坦這兩個字的意思是挑戰諸神者，而這就是你們如今科技倒退的真相。

「對了，你去過離鄉鎮嗎？」

格雷克問道：

「那座有很多屍體的鎮子？」

安托姆點點頭說道：

「那裏有些死者是我們的同胞，還有些則是跟我們有着相同命運的機械泰坦。

「過去的人類跟如今被困住南聯邦的諸神們有過一場戰爭，而我們和他們就是在那時誕生的。

「你們以自己為基礎模版創造了我們和機械泰坦，我們跟你們雖然有許多細微的區別，而且莪們都有着跟你們高度一致的心智模式。

「你可能沒法想像那些金屬構成的生物跟你們有多麼像。

「而你們和我們間只有一個決定性的差異。

「那就是我們不會被諸神寄生。」

格雷克還有些沒法理解：

「不會被寄生？」

安托姆微微翹起了嘴角：

「正如我所說，諸神是一種存在於全體人類腦中的恐怖生物。

「因此只要有人活着，祂們就不可能消亡，每位活着的人類都是他們的力量源泉，諸神中還有些特殊個體能輕易地入侵凡人的心智，這讓當時的人類相當的困擾。

「他們需要一隻強大的軍隊對抗諸神，但是如果使用人類士兵的話會有很多問題，最底層的戰士不具備對抗諸神的能力，也沒法跟自己腦中的恐懼搏鬥。

「因此人類創造了我們和機械泰坦，並且像是倒垃圾般將我們傾斜到了前線，作為生物和機械兵器參與這種偉大神聖的戰爭，去跟那些臣服於恐怖諸神的奴僕們廝殺。

「那些諸神是多麼的邪惡，他們竟然奴役著無辜的生物去跟自己的敵人戰鬥。」

安托姆臉上浮現了幾分嘲弄的意味：

「就跟你們人類一樣。」

他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停留多久，馬上就回到了剛剛的平和：

「在最早的時候，我們和機械泰坦都是你們的奴隸，被你們灌輸了跟諸神戰鬥的指令，像是家畜般被不斷地生產出來，然後帶上裝備離開培養皿，跑到戰爭前線結束我們短暫生命。」

「但我也可以理解你們做法。

「其實你們對我們的奴役行為源於一個簡單誤解。

「你們的先祖覺得我們不算生命，我們和機械泰坦能夠不懼神祇的原因——我們和他們都沒有靈魂。」

格雷克驚愕地看着他：

「什麼？」

安托姆抬手示意他不必那麼驚訝：

「古人類稱呼我們血肉泰坦是因為我們是單純由血肉構成的，你們中的科學家很清楚所謂的細胞內的物質和信息交換就能讓一具身軀動起來。

「電信號和化學遞質本身就能形成一個想法。

「而機械泰坦的意識也是幾塊晶片內的信號變化，你們中的信息技術專家創造了一套能夠完美模擬人類意識活動的智能演演算法，讓它們可以對外界的刺激做出跟你們相同的反應。

「即使沒有靈魂，我們和機械泰坦都清楚何時該笑，何時該哭。

「這才是你們先祖做過最偉大的事情——創造了兩種不懼怕諸神的智慧種族。」

安托姆說道：

「你是說，站在我面前的你們根本沒有靈魂和精神層面？」

安托姆自豪地點了點頭：

「對，我們沒有你們的缺陷。

「因為沒有心靈的原因，諸神也沒法跟我們純粹是信息的腦袋進行任何的交互，我們將祂們隔絕在了心靈維度中。

「在經過幾次的反抗和交流以後，你們的先祖也意識到了我們是活物，我們達成了盟約和條款，這場戰爭我們依然會參與其中，以報答你們的創造之恩，但必須尊重我們應有的權利。

「在這樣的局勢下，你們中的一些智者立刻就想到了一件事。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我們是你們的子嗣，是你們的延續，同時……

「我們就是你們，只是沒有了靈魂而已。

「那時我們和諸神的戰爭的走向還未明確，對失敗的恐懼也瀰漫在全體人類中，有位偉大的智者提出了一個能夠戰勝諸神的主意。

「我們和機械泰坦其實在意識層面上跟你們基本相似，因此智者覺得我們其實也可以算人類，他提議通過生化改造或數據傳輸的辦法，將全體人類都轉化成血肉或機械泰坦。

「只要不存在具備靈魂的人類，諸神就將不復存在。」

格雷克咽了咽口水：

「這個計劃並沒有順利執行吧？」

安托姆笑着說道：

「當然，不然你為何還會站在我的面前。

「你們中的反對者覺得我們雖然是活物，但跟你們已經不是同個物種了，他們覺得除去記憶和承載其的粒子外，靈魂的存在也是你們活着不可或缺的證明。

「對死亡的恐懼讓這個計劃徹底擱淺了，而結局也很明顯——你們的懦弱讓諸神活了下來。」

格雷克不同意他的說法：

「雖然我不清楚靈魂到底是什麼，但我相信自己的祖先不是蠢貨。」

安托姆不置可否地說道：

「也許吧。」

「我也沒說這算是什麼過錯，但事實就是諸神依然存在，而且這些遠比你們的先祖要邪惡和恐怖的生物還對整個世界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捲土重來。

「而你的同胞則是祂們在寄託的軀體。」

格雷克小心翼翼地說道：

「也許我該將這個消息帶回去，讓我的同胞接着對抗諸神？」

安托姆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不用了。

「我不覺得你們能戰勝諸神，如果說如今的諸像是被餓了幾千年般虛弱，那麼你們和自己先祖的差距遠超成年人和嬰兒，你們沒有任何的贏面。

「諸神勝利只是時間問題。」

前提是這場戰爭只有人類入場。

安托姆頓了頓說道：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來歷和諸神的真相，那你應該能夠理解我接下來有些過分的要求。

「首先，我想通過你得知外界的情況，也可以讓你活下來，但是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了，我們不能讓自己的情況暴露給南聯邦的諸神。

「其次……」

他的眼神帶着莫名的色彩：

「你得抹除自己身上的缺陷，才能得到在這裏生存下去的資格。」

格雷克面露恐懼：

「你說的缺陷是？」

安托姆回答道：

「你得成為我們的同胞，我在此處的目的是守護這座高塔和其中的泰坦武器，其中就包括一台可以將你們轉化成新人類的除魂機。

「看看我吧，靈魂並不是你作為人類活着的必要條件，我和你的身軀只有着細微差距。

「難道你覺得我不是活物嗎？難道你此時此刻的血肉腦袋沒有自己意志嗎？不，只是你的身軀的設計存在着缺陷，需要一個叫做靈魂的器官提供生存的養分而已。

「我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