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用四輪車一輛接一輛的把縣委縣政府大門堵住,在每輛車上,都有幾名鬼鬼祟祟的年輕人。 看他們的穿著,跟村民沒有什么兩樣。但要細看你就會發現,這幫家伙的頭發有染成紅色的,居然還有人帶著耳釘,一個耳朵上少的兩三個,多的一排六七個。
四輪車停穩之后,這幫家伙一聲唿哨,“下車,都下車。他媽的,這些狗官不給我們活路,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而這時,大街上來往的人都發現了突發的情況。無論是走路的,騎車的,還是開車的,全都停下來觀望。
鄭達民看著在車上蜂擁而下的林業鄉村民,能有五六百人,聚在一起黑壓壓一片,這讓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要都是年輕人他不會怕,再多一倍都無所謂。可現在面對的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婦女,還有十多歲的孩子,而且這些人都是普普通通的村民,本本分分一輩子沒有犯過法,現在只不過是被不法分子蠱惑,再加上那么一點點利誘,才會跑過來的。
鄭達民現在才意識到,這件事有多辣手。等到一會動手抓人,不可能不引起沖突,一旦傷到這些老人、女人和孩子怎么辦。
只是現在也容不得他多想,馬上命令特警隊隊長康寧,指著圍觀的人群說道:“把人群驅散,在二十米之外拉警戒線。”
“是!”康寧帶著特警隊員把圍觀的人群勸離,然后拉起了警戒線。并在左右兩邊路口設障,讓車輛繞行。
而刑警隊大隊長萬曉峰一直在觀察人群,過了一會趴在副隊長張達耳邊一陣嘀咕。
張達一邊聽,雙眼一邊掃著人群,偶爾,目光會停留在某個人的臉上,接著移開,然后又會停留在另外一個人臉上。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張達一點頭,招呼一聲刑警隊其他隊員,然后走到一邊又是一陣嘀咕。那些隊員不時的抬頭看看人群,好像實在確認什么。
縣委縣政府對面的一棟樓下,楊洛、柳蘭歌、張正貴還有吳月奇站在那棟下能有一米多高的臺階上。
吳月奇抬起手指著人群中,一名個子很高,大概有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說道:“縣長,那個家伙是余江的堂弟,叫余暉,是林業鄉的一霸。那些礦主每月都會給他交一筆錢,就是所謂的保護費。只要有社會閑散人員,或者政府公務人員去礦上找麻煩,余暉就會出面。據我所知,那個家伙手上有人命。”
楊洛眉毛一挑:“警方沒有介入調查?”
吳月奇說道:“縣局也調查過,但沒有證據。”
楊洛瞇起眼睛看過去:“牛壯!”
站在一邊的牛壯急忙走過來:“書記!”
楊洛指了指余暉:“看到那個家伙沒有?”
牛壯說道:“看到了!”
楊洛說的:“他叫余暉,你去告訴鄭所長,一會行動的時候,先把那個家伙抓起來。”
“好!”牛壯剛想走,楊洛突然看到左側五六十米外的路口停著一輛霸道,“等等!”
牛壯又轉回身,楊洛看著那輛霸道:“你有沒有注意,那輛霸道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牛壯說道:“就是剛才,不到兩分鐘呢!”
楊洛說的;“你去看看,那輛車有沒有車牌!”
牛壯點點頭,沿著馬路向左側走去。走了大概有二十多米遠,反身走了回來。
“看清了,沒有車牌!”
楊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告訴鄭達民,派人穿便裝過去,行動開始的時候,控制住那輛車上的人。”
“好!”牛壯穿過馬路,到了警戒線外剛要鉆進去,就被一名特警攔了下來。
牛壯輕聲說道:“我找鄭局長有事!”
特警一皺眉,冷聲說道:“你沒看到現在的局面嗎?有什么事明天去局里,不要在這里添亂了。”
牛壯憨厚的一笑:“是楊縣長讓我找鄭局長,有些話要交代!”
特警心里一突:“楊縣長?”
牛壯回頭指了指,“在那棟樓下站著呢!”
特警抬頭看過去,雖然楊洛站在墻角處,而且背著光,但距離并不遠,特警一眼就看出來真是楊洛,急忙說道:“快點過來吧!”
對楊洛,他們可不陌生,可以說還很熟悉。當初吉昌礦業的案子,面對劫持人質躲在大廈內的日本人,他們束手無策,后來楊洛趕來,帶著人非常干凈利索的解決,那種震撼的場面,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啊?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散了,散了,趕緊都散了!”萬曉峰安排完之后,拿著喇叭走到大門口開喊。
“放屁!”人群中傳來一聲大罵,“你說來干什么?你們當官的整天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紙,沒事摟著秘書女下屬的親親嘴,摸摸咪,到了月底工資照開,獎金一分不少。可曾想過我們老百姓吃不吃得飽飯?現在糧食那么賤,我們土里刨食的農民,一年到頭不要說賺錢,不賠錢都感謝老天爺照顧……可老婆要穿衣,孩子要吃奶,手里沒有錢怎么辦?只能上山去鋁土礦打工,掙點零花錢。你們可倒好,居然要關掉鋁土礦,豈不是斷了我們的活路?那我們不過來找你們,找誰去?”
“就是,你們在辦公室里喝茶玩女人,每個月還有錢拿。我們除了種地,只能在礦上打工賺錢。可沒想到,你們這些當官的要把礦封了,真的要斷了我們活路不成?”
“就是,就是,你們憑什么封礦?”
“……”
村民開始騷1動,七嘴八舌的亂叫亂嚷。
這些村民里面,五六十歲的男人,年輕力壯的女人,還真有不少在礦上打工的。但他們過來可不是因為要丟工作,而是每個人有二百塊錢拿。只是他們只拿到了五十,還有一百五要等到回去之后才能給。所以,他們只能賣力的起哄架秧子,不然那一百五就拿不到了。
至于犯不犯法,他們當然知道這是犯法的。只是農民有農民式的狡猾,這么多人在一起,即使事后政府開始算賬,只要把事情往余暉身上一推,到時候政府抓到了組織鬧事的人,他們肯定什么事都沒有。法不責眾,這個道理他們也懂。
萬曉峰抬頭看過去,說話的是余暉,他認識。當年一起故意殺人案跟余暉有關,是他帶隊調查的,但最后沒有找到證據,到現在那個案子還沒有破。
“余暉,不要躲在群人里說話,像個王八一樣,出來說。”
余暉三角眼一瞇,眼珠嘰里咕嚕亂轉,走出人群說道:“我出來了,你能把我怎么樣?”
萬曉峰冷笑一聲:“余暉,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得什么主意,我勸你快點把人帶走,不然沒有你好果子吃。”
余暉說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萬曉峰冷哼一聲:“你可以這么理解。”
余暉說道:“我不想跟你說,我們要見楊縣長!”
萬曉峰說道:“楊縣長不在!”
余暉說道:“既然楊縣長不在,葉書記也行。”
萬曉峰說道:“葉書記也不在!”
余暉眨了眨三角眼,萬曉峰輕易的在余暉眼里捕捉到了得意:“我不信,楊縣長不在,葉書記也不在,哪有那么巧的事。”說完一揮手,“大家跟我去看看!”
村民一陣猶豫,在大門口怎么鬧都沒有問題,可沖擊縣政府,那問題就嚴重了。而且他們但由于,余暉也看出來了,急忙給隱藏在人群中的手下打了個手勢。
那幫家伙突然大喊一聲:“走啊,我們進去找書記和縣長,一定要讓他們給一個滿意的答復,不然今天我們就不回去了。”
站在前面的村民就感覺到身后大力涌來,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
“砰砰砰……”
一陣沉悶的槍響,整個世界變得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看向槍聲傳來的地方,只見一名三十來歲的民警,手里拿著槍,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興奮的,還是身體不舒服。
死一般的寂靜并沒有保持多久,余暉突然一聲大吼:“沖進去,他們不敢開槍打我們。”
“對,他們不敢開槍的,沖進去!”躲在一名六十多歲老人身后的一個家伙,伸出雙手猛的把老人推了出去。
“你干什么……砰!”一聲怒吼,緊接著一聲槍響,那名被推出去的老者,胸口猛的暴起一朵血花,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都傻了,包括鄭達民和萬曉峰在內的所有人,都瞪著不敢相信的眼睛,看著胸口流著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老人。
“爸,爸……啊……”一個女人瘋了似的撲到老人身上,一聲聲的喊著。
“殺人了,警察殺人了!”一個家伙在人群中大喊大叫。這也驚醒了所有人。
鄭達民看著開槍的那名民警,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跟他是本家,叫鄭青松。
而此時鄭青松已經被那名三十來歲的民警控制住,并且下了他的槍。
就在這時,人群傳出一聲聲怒吼。剛開始他們是來湊熱鬧,為了剩下的一百五十塊錢,那么現在他們是真的憤怒了。一個個舉著拳頭,甚至有人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石塊和磚頭,撲向那些民警。啟用新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