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上的水這時也燒開了，桂淑珍燒催促沈芳姐弟倆趕緊打水把澡洗了。

洗完澡就可以換上新年了新衣服了，每到這個時刻是每個農村娃最幸福，最開心的時候。

姐弟二人洗完，然後換上了新衣裳，沈芳雖然已經是十二歲的大姑娘了，但內心依舊充滿了歡喜。

沈馳也穿上了孫富強給他買新衣。那衣服是一套印着小黃鴨圖案的牛仔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卡通了，剛上身時沈馳覺得很是彆扭。

等一家人都洗完，差不多到了吃晚飯的飯點，沈長林做了一頓簡單又不失豐盛的年夜飯，一家人圍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吃了，沈長林則把事先清理好的雞拿了出來，剁成塊裝到煨湯的吊子裡，打算煨了明天好待客。

這雞是胡氏先前喂的，沈長林養在屋後小樹林裡的稍微有些小，還不到出欄的時候。

一家人坐到十點多的時候胡氏便去睡了，這時沈長林朝沈馳他們道：“你們也去睡吧，我在這守着。”

年三十有守歲的傳統，一守就是一個通宵，這個時候也不停電，燈是不關的，徹夜亮着。

桂淑珍緊隨胡氏之後也去睡了，堂屋只留沈長林和沈芳姐弟二人。

沈馳回房拿了一本書道：“我守到十二點再睡。”

見他年三十還不忘看書沈長林不由勸道：“小馳，愛學習是好事，但也要勞逸結合。”

“我知道了爸。”沈馳頭也不擡的回答。

見他這樣，大過年的沈長林也不好說他什麼，只得由他去。

看書的時候倒也不覺得時間難熬，沈長林將湯煨好時差不多快轉鍾了，村裡陸陸續續，此起彼伏的響起了鞭炮聲。

沈長林忙將炮竹拿出來放了，然後將大門關好，又在吊子周圍圍了圈木炭讓盆中小火慢慢煨着，看着沈馳還在看書，沈長林催他快去睡覺。

“爸，我陪你守到天亮吧。”沈馳說道。

“我守着，這裡不用你們，快去睡。”沈長林沉聲道。

沈芳熬不住回房去睡了，沈馳也被趕了回了房只好脫衣上牀睡覺。

其實也沒睡兩三個小時鞭炮聲就又響起了。

這是有人要出門，大年初一出門叫“出方”，也是要放鞭炮的。此時交通不便，出門拜年要走早，於是三點多點就有人起牀出門了。

吵得睡不着沈馳只好起牀來看書，直到五點鐘的時候，沈長林纔開門“出方”，將炮竹放了。

大家陸陸續續的起了牀，沈馳家是外地搬來的，在本地沒什麼親戚，年初一例行給村裡人拜個年，只是今年情況特殊，正猶豫着要不要像往年那樣全村拜個遍，胡氏道：“小馳辦酒時來了的就去拜一下，沒來的咱們也不用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了。”

沈長林聽了胡氏的話，就只給袁三爺爺等幾家去拜了，村裡其他人就沒去。

不一會拜了的人家來回訪，桂淑珍拿煙拿糖的招呼人家，七點左右的時候孫富強就帶着孫濤來給沈長林拜年了。

劉翠花沒來，這個時候互相拜年的人多，家裡不能沒人。

孫富強父母都已過世，按農村的說法是“摘了帽子”，而沈長林則因爲胡氏還在，有“上人”，所以孫富強先來拜年。

桂淑珍給孫濤拿了一個小紅包，留着父子二人吃了碗雞湯麪。又坐了會便告辭回家去了。

孫富強剛走不多時，沈長喜帶着女兒沈萍回來了，胡氏和沈長林各給了沈萍一個紅包，

桂淑珍在廚房給他們下面。

一家人圍在一起歡歡喜喜的聊着天，沈長喜是吃了午飯才走的，沈馳家親戚不多，大年初一也就沈長喜會來了，他回去後基本就沒什麼客人。

昨晚沒睡好，下午的時候桂淑珍和胡氏守在堂屋待客，沈長林和沈馳他們則去睡覺了。

新年第一天平平靜靜的過去，初二一早，沈長林便帶了沈馳去給孫富強回拜。

孫富強來時還給胡氏帶了東西，沈長林回拜時，除了糖酒外還在胡氏房中又拿了一罐麥乳精和兩瓶桔子罐頭給添上了。

到了孫富強家，孫富強帶着孫濤出去拜年去了，只留了劉翠花在家招呼客人，沈馳他們到的時候劉翠花正忙着待客，沈長林沒多待就告辭要走。

“留下吃完飯再走。”劉翠花極力挽留。

“不了，家裡還有客人。”沈長林笑着婉拒道。

劉翠花見沈長林堅持要走，只好從身上掏出一個紅包塞給沈馳道：“連茶都沒喝一口這真不好意思。”

“你快回去招呼客人吧，我們就不講這些客套了。”沈長林道。

沈馳接過劉翠花的紅包，也笑咪咪的道謝道：“謝謝乾媽。”

這一聲“乾媽”直把劉翠花叫得心花怒放。

二人回到家中，張羅着糖酒之類，打算去給岳父岳母拜年，問沈馳他們去不去，沈馳還沒開口沈芳卻一口回絕道：“我不去。”

沈馳的外公外婆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喜歡兒子不喜姑娘，喜歡孫子不喜歡外孫。

以前農忙時桂淑珍有次帶沈芳回孃家幫父母栽田，把沈芳也帶上了，有天來了個炸爆米花的，沈芳吵着要吃，被外婆一頓訓叱：“個死丫頭女子總好吃，這麼好吃來做什麼？就好生在家裡呆着啵。”

從那以後，不管逢年過節沈芳就再也不去外婆家了。

沈馳想了想也不去了，外公外婆的偏心是一點都不藏着，給壓歲錢都是當着沈馳的面只給幾個表弟，他是一分沒有，有什麼好吃好喝的總是給他們的孫子留着，幾個舅舅住得又近，大家到時一起杵着難保不尷尬。

既然兩個孩子不肯去桂淑珍也就沒多說什麼，與沈長林一起回孃家去了。

他們走後不到半個小時，沈馳的兩個姑姑帶着姑父來給他們家拜年了。

“媽、二哥二嫂我們來給你們拜年吶。”

一進院子，沈馳的兩個姑父就同時叫道。

“大姑爹、二姑爹，我爸媽去給外公他們拜年了，剛走。”沈馳朝兩個姑父說道，看到後進院子的姑姑們又叫道：“大姑、二姑。”

“快進屋吧。”這時胡氏也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