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說不來是高興還是傷情，他隔她幾米的距離，不近不遠地守着她，語調寡淡：“沒事了，你回去吧，”

“你……”

流年有很多的話想問他，想問他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想問他槍法怎麼練得這麼好，想問他爲什麼那般討厭黑道卻變得如此黑暗，想問他什麼時候變成了一職業殺手，

可話到嘴邊便什麼都說不出了，

他們之間，已經約定了再也不見，

所以他的事，再也同她無關了，

“你，珍重，”

流年起身，輕聲道了聲“珍重”，他們現在的關係，再也見不得，也只能如此，

她笑了笑，這是她的選擇，本該如此，

擡頭望天，天空中瑰麗的藍紫在這一瞬變得很黑很黑，黃昏消散，最後的光明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夜，

新月如鉤，這是個美麗的夜晚，

她大步往前邁去，

過往再怎麼絢爛也與她無關，就像這暮色黃昏，黃昏如何美麗，可即將陪伴她的卻是黑夜，

“小心，”

一聲叮嚀從他脣邊緩緩響起，緊接着，她落入他的懷抱，這是她熟悉至骨髓的懷抱，瘦削，卻足夠將嬌小的她納入懷中，有着暖暖的薔薇花香，很淡，像是靈魂的味道，那般的舒服，又那般的熟悉，

“噗……”

那是子彈鑽入血肉的聲音，很細微，可在這該死的靜謐的夜色裡，卻是唯一的聲響，

她瞬間淚流滿面，

說好不哭了的，卻還是，在這樣的夜裡這樣傷心傷肺的爲他落淚，

她真的很想很想轉身看看那個曾經的她是否安好，

只看一眼就夠了，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其實無關乎愛不愛，只是覺得曾經那麼優秀的你若是不幸福，又有誰能真正幸福，

她是多麼的想，他比她過得好，

即便沒有她，他也要過得很好很好，

“那約定一直到今夜十二點，所以你想都別想，”

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溫熱的氣息灑入她的耳畔，淡淡的溫馨，

而她的鼻翼間，是熟悉的薔薇花香，以及越來越重的血液的味道，

他的手環抱着她的肩膀，很緊密相擁的姿勢，很溫存的姿勢，卻是那個男人，在用命保護她，

最後的擁抱，最後的相護，

其實這個人給過她太多太多，可她卻不能愛他，也不再愛他了，

她那般清晰地知道自己移情別戀了，即便對着前任是那般的痛惜，但，卻不愛了，

不愛就是不愛，僅此而已，

“讓我看看你好不好，就一眼，最後一眼，看完我就滾蛋，永遠地滾出你的生命，”流年哭着哀求，

他的傷口，在左肩，出了那麼多的血液，流年都不知道是不是傷得很重，她清晰地知道這男人有多麼金貴，以前手頭割破一點都大叫着囔囔逼着她幫他包紮的，

可這一次，出了這麼多的血液，比過去所有的傷口還有多得多，可他竟然連看都不准她看，

爲什麼，爲什麼，

流年心底哀傷，絕望地望着前面，她不敢動，生怕一個動作就撕扯到他的傷口，

小巷口，一輛勞斯萊斯帶着焦急地感覺匆匆剎車，車上的男人焦急的下車，甫一站定，便狠狠呆住，

流年也呆住了，淚眼依舊模糊，視線卻清晰地望向他，他是她生死剎那最後的牽掛，他是她的易崢，他是她的一生，

她沒有任何解釋，而他站定在那裡，四目交接，他的脣角勾勒出最華麗最涼薄的弧度，

下一剎，他優雅地行了謝幕禮，動作標準優雅如貴族，

旋即，他上了車，

帶着焦躁趕來的勞斯萊斯，離開的時候已然平靜到冰涼，

流年心臟狠狠一顫，

這是她命中註定地無法掙扎出的取捨，無法選擇的去留，

容璽笑了，蒼白的臉，生命如泡沫一般脆弱，他緩緩鬆開了她：“走吧，去追他，他會理解的，而你，從來都是自由的，”

“記住我們的約定，別回頭，然後努力地往前走，”

容璽輕聲訴說着對自己而言最殘酷不過的話語，聲音低沉而美麗，宛若蠱惑，

流年僵硬的身體幾乎無法動彈，

去，留，

左，右，

生，死，

她糾纏出最無情的決定，她揉了揉臉，對着身後的人說出最殘忍的話：“對不起，”

容璽心疼若瘋，

這一句話，比挨一槍還疼，

然後，在他的眼前，那個最討厭跑步的少女發了瘋一般地往前跑去，紅拂夜奔也不過如此，

他想，他該放下了，放她自由，放她幸福，

他輕輕地閉上眼睛，身體“轟”地一聲栽倒在地，

身後，黑桃皇后射出最後一槍見他倒下這才悄悄地走出來，A1捂着失血過多的腹部，冷笑着看着這個瘋狂的女人，道：“你知道你殺得是誰嗎，”

黑桃皇后最討厭A1這副覺得她得罪大人物了的死樣子，

他們是殺手，殺手就該恣意自由，殺誰不是殺，

可A1，放走了今天的獵物就算了，居然還不准她殺另一個殺手，

“不就是一個殺手，我怕個毛線，”黑道皇后不屑地撇撇嘴，“你個窩囊廢，”

“殺手，”A1笑了笑，“他是這次軍火交易的買主麒麟會的繼承人，你殺了他，可不止損失一個億，而是得罪了控制整個長三角繁華地帶的麒麟會，”

“你……”

“對了，你還想殺女神，呵呵，好笑，就憑你，你知不知道她是老闆這六年來瘋狂尋找的人，誰動了她，誰就是在動老闆，”A1語聲冷漠，眼睛裡一片“怒其不爭”，“黑桃皇后，你爲了你所謂的自由愚蠢得可笑，總有一天，你連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完這些，A1便不再去看黑桃皇后的臉色，捂着傷口離開，

緊接着，他向總部發送了任務答覆：任務失敗，因爲獵物是女神，

女神……

聽着這兩個字的蕭絕心底微顫，

六年，多少次滿懷希望然後瞬間失望，這樣心心念唸了六年，他已然徹底絕望，

女神已死，

他心下已然如斯斷定，

只是，爲何心底還抱着一線希望，難道，還要再次失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