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蘇長玉感到驚恐的是，這滿地屍身的面容，居然跟先前那位白髮修士一模一樣！

彷佛，這些都是他本人的屍體一般！

饒是自詡心志堅定、異於常人，此刻蘇長玉也不禁被這詭異的場景，嚇出一身冷汗。

「呵呵，不要這麼緊張。死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要知道，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

白髮修士陰惻惻地說道。

輕輕一指，地面上升起一套桌椅。

「坐，好好欣賞下。」

「這裡，可是有許多年沒人來過了。」

對於那怪異的雙重聲音、以及周邊可怖的場景，在最初的驚怖之後，蘇長玉逐漸適應下來。

定了定心神，沉穩就坐。

「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坐下之後，見那白髮修士只是愣愣地打量著周圍，蘇長玉不由地出聲問道。

「我叫殷上人。」

「呵呵，別人都叫我殷殷上人。」

殷上人略帶自嘲的說道。

「見過殷前輩。在下蘇長玉。」蘇長玉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紹道。

殷上人這時卻是突然回過頭來，仔細打量了眼蘇長玉。

許久之後，他才移開目光。

「嘁，還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殷上人嘴裡低聲念叨著。

蘇長玉聽在心中，卻是不明所以。

許久之後，殷上人再度開口道:「你也是遇到築基瓶頸，受到心中機緣引導，才會來此的吧？」

「築基？」蘇長玉一愣，他才剛剛鍊氣後期而已呢。

正欲否認，卻聽殷上人自顧自說道:「呵呵，習慣了。反正每隔個幾年，都會有修士受指引過來。」

「每來一個，我都要重複一遍。話我都要說膩歪了。」

「神仙打架，

小鬼遭殃。真他么，煩都煩死……」

蘇長玉眉頭微皺，這殷上人瘋瘋癲癲，說的都是些難懂的話，不知其深意。

「也罷，就再說一遍吧。」

殷上人也坐了下來，說道:「所謂築基，築修道之基也。那麼你可知，這道基究竟為何物？」

……

「我以我自己為奇物，築就了道基！」

身體從中一分為二，露出了五臟血肉中的另一副面孔。

裡外兩張面龐，異口同聲。

最後以兩張滲人的笑臉，結束了這段闡述。

蘇長玉先是被眼前這駭人的一幕驚的站起，而後看著恢復如初的殷上人，緩緩重新坐下。

「以我築道基……」蘇長玉眼中泛出異樣的神色。

「怎麼？心動了吧？」殷上人笑呵呵的問道。

「道基與自己完美重合，一切神通法術盡歸己身。」

「從此往後，無論什麼功法秘術，都是一學就會、一會就精。」

「拳打絕世天驕，腳踩隱世大能……」

「還不趕緊行動？」

殷上人用有些瘋癲的目光看著蘇長玉，充滿誘惑地說道。

蘇長玉則是難得的保持著理智和冷靜:「那麼，敢問前輩，代價是什麼呢？」

「若是每個人都能輕易的【以我築道基】，那麼豈不是天才滿地走？」

「若人人都是天才，那麼也就無所謂庸才、天才之分了。」

殷上人痴痴地笑道，伸手指了指滿地的數百具屍體:「這些，就是代價！」

蘇長玉不明其意，只能保持沉默。

「我在解剖了數百具【我】，有了充足的把握之後。」

「才開始重新【以我築道基】。」

「即便如此，也依舊離完美成功差上那麼一絲。」

「尋常修士妄圖【以我築基】，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殷上人冷笑著解釋道。

「人體何其精妙，又何其複雜。」

「一般人，如何能盡知己身，以自我築基。」

「能夠全憑自己，不靠外力做到這點，也是當世少有的天才了。」

蘇長玉聞言，頓時明白了。

不禁心中有些暗然。

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蘇長玉對於自身的修行天賦究竟如何，還是十分清楚的。

絕對稱不上什麼天才。

連普普通通都不是。

甚至用「庸才」來評價，也絲毫不為過。

想要【以我築基】，更是沒有可能了。

殷上人將蘇長玉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呵呵笑道:「蘇小子，不要灰心。」

「在這個時刻，你來到了我面前，說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說著，伸出食指，輕輕一點，正中蘇長玉眉心。

剎那間，無數畫面與知識，瘋狂的湧入蘇長玉腦海之中。

那些都是殷上人解剖數百具築基屍體的畫面與感悟。

還有更加珍貴的，【以我築基】的過程以及半成功的經驗。

……

勐地接受如此龐大的信息，蘇長玉一時有些感到吃不消。

太陽穴不斷跳動，腦袋似乎要隨著裂開一般。

不過他心知，這次奇遇恐怕是此生唯一的改命機會。

於是咬牙堅持。

半晌之後，他渾身虛脫地癱坐在椅子上，全身被汗水浸透。

殷上人看了，連連搖頭。

過了會，蘇長玉振作起精神，朝著殷上人行了個大禮。

「多謝前輩！」

「呵呵，不用謝我。」

殷上人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原本你已經沒了【以我築基】的心思。」

「現在我把腦海里的經歷傳給你，卻使得你有了搏一搏的打算。」

「需知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的情況，你肯定未必都適用。」

「說不定，你就因此失敗，從而身死道消。」

「這麼說來，還是我害的你呢！」

蘇長玉一臉肅然道:「不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罷了。」

殷上人臉上笑容不見:「倒是好志氣。」

毫不客氣道:「此間事了，你滾吧！」

沒想到對方突然就下了逐客令，蘇長玉微微一怔。

不過既然殷上人已經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強留。

再次行禮，就要離開。

臨行之前，看著滿地殷上人的屍身，蘇長玉還是忍不住問道:「殷前輩，不知這些屍體，究竟是從何而來？」

殷上人掃視周圍一圈，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是啊，這些屍體是從哪裡來的呢？」

「啊！我想起來了！」

「那是好大一場雨！無數的屍體如同雨水般從天而降，我就趁機搜颳了一些……」

殷上人有些魔怔，喃喃說道。

得到答桉的蘇長玉心中再次生氣一股寒意。

不敢再在這詭異的小島上多待，匆匆離去。

看著蘇長玉遠去的背影，殷上人慢慢恢復了正常。

摸了摸胸口，那裡似乎藏著什麼難以捨棄的珍寶。

……

許久之後，熄滅的火焰再度燃起。

將殷殷島徹底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