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聖子小姐不願意嗎?」
源賴光面不改色,只是搖晃著手中的香檳,然後遞到嘴邊輕抿了口。
實際上他在心裡皺起了眉。
因為當時的確是在開玩笑,他可不認為中村世綱聽不出來,但既然神谷聖子這麼說了,那的確是傳開了。
果然是得到就要付出代價。
那老狐狸這樣做,恐怕是本來就有京都和大阪勢力的隔閡存在,再加上對自己敏感,索性就放大了理由。
畢竟自己明確說了不會插手事務管理,這次幫神谷聖子要分額,已經越界了,雖然本來自己也有權利。
不過這緋聞對他倒是無礙。
反倒是面前的神谷聖子,恐怕頭疼了些,但得到利益哪能不受影響。
「我倒是還挺願意的,不過只是跟我自己私奔,只怕您捨不得其他人。」
神谷聖子輕抿了口香檳:「畢竟您的朋友很多,我恐怕還排不上號吧。」
「的確挺捨不得的。」源賴光呵呵笑了下,忽然變了話題問道:「所以這就是聖子小姐要我假扮男朋友的理由?」
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想問了。
就在昨天晚上,神谷聖子便突然給他打電話需要自己假扮一下她的男朋友,這個要求可是讓他有些詫異。
先不說究竟是什麼原因。
這年頭就這麼流行假扮男友嗎?
算上河谷正英那位還素未謀面的表妹,源賴光已經假扮了咲初小藤和御葯袋茶音的男友,堪稱經歷豐富。
只是誰提這個要求都正常。
但是神谷聖子的話...
前幾天還在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未亡人,現在就提這個要求,恐怕就連這次的緋聞都成了她的某些助力。
而且具體原因她沒解釋。
源賴光自然沒有答應。
他雖然把這位雙一流也勉強划入了礦山之內,還算有些想深入接觸的意思,但也不會傻到被人作刀利用。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神谷聖子點了點頭,臉色竟然罕見的收斂了笑意道:「實際上是我遇見了點麻煩。」
「你還能碰見這種...」
就在源賴光聽后心中好奇,以對方的身份還能遇見什麼麻煩時,一個聲音就從自己的身側突然傳了過來。
「聖子姐,晚上好。」
在聲音出現的那一刻,源賴光清晰捕捉到了神谷聖子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耐,以及轉瞬收斂后掛起的笑意。
於是源賴光便順著聲音,保持著持著酒杯的動作,側臉看向了來人。
一位身著西裝戴著眼鏡,氣質溫潤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僅憑容貌來看,大概也就是三十歲左右的樣子。
源賴光微眯了下眼睛。
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對的味道。
「這麼巧,佑平,你也來了。」
這句話讓來人停下了腳步,同時臉上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特別是看向神谷聖子,聲音溫潤的如沐春風。
「小林桑親自邀請,當然要代表村田家來了,沒想到聖子姐這次也在。」
「我也是剛好有空而已。」
「那真是湊巧了,距離上次見聖子姐,也有兩個月了吧,時間真快啊。」
「平時我們都俗事纏身而已。」
「我也不過是瞎忙,和聖子姐比起來差遠了,平常也都是出去玩而已。」
在神谷聖子臉上掛著虛偽的笑意沒再回話后,面色溫潤的中年男人扭過了頭,望向了她身旁的源賴光。
「說起來,這位是...」
這如沐春風般的語氣讓人聽了會很舒服,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更多是非言語溝通,言語反而不那麼重要。
就好比源賴光從頭到尾都在注視著對方,在看向自己打招呼時,也看清了對方眼裡那抹略有略無的戒備。
這種戒備源賴光很熟悉。
以前咲初小藤在看見自己脖子上天海留下的紅印時,差不多也是這種眼神,只不過那小女生不太會掩飾。
神谷聖子見狀察覺到了什麼,眼底的那抹不耐更濃,但還是準備介紹下,只是在她之前源賴光就開了口。
「我是聖子小姐的朋友,源賴光。」
源賴光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臉上掛起了得體的微笑,伸出了沒有拿酒杯的右手,和對方自然的握了手。
而對方也很適時的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甚至有點驚訝,繼而又變的自然,還握著他的手感激道:
「原來是源專務,真是久仰,聽說您是京都放送的專務,還在大阪那邊幫了聖子姐,真是太過於感激您了。」
「只是普通的商業往來而已。」
源賴光面不改色的回應道。
中年男人笑著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突然又開口笑道:
「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本人村田佑平,目前忝為村田瓷業常務取締役。」
「幸會。」
「您什麼時候有時間的話,請允許我做次東道,表達一下對您的感謝。」
「村田桑這是?」
源賴光聞言挑了挑眉。
他瞥了眼神谷聖子。
眼神開始變的疑惑起來。
「哦,對,聖子姐已故的丈夫是我兄長,雖然現在沒了關係,但兩家世代交好,我也算是聖子姐半個弟弟。」
似乎是看出來了他的疑惑,村田佑平鬆開了握著的手,很有禮貌的看了眼神谷聖子,然後又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
源賴光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還沒再多說些什麼,眼睛的餘光就察覺到身旁的神谷聖子有些不對勁了。
她本來漂亮的狹長眼眸中還夾雜著笑意,可當身前這位村田佑平解釋了句后,眼中卻閃過了一絲寒意。
雖然這縷寒意很快收斂,但神谷聖子卻臉色平靜,沒了剛才的笑臉。
源賴光心底暗自思索了下。
順帶又觀察了下面前這個男人的神色,發現對方看自己還正常,可看向神谷聖子時目光中卻透露著渴望。
這村田佑平眼神有些不對勁。
而且是神谷聖子亡夫的弟弟,能有這樣的眼神,怎麼也有點不應該。
總不能還想搶已故兄長的妻子?
源賴光微眯著眼,似乎明白神谷聖子說的麻煩了,但他也沒有任何出頭的意思,反而在默默的看起了戲。
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啊!
果然,在和源賴光這個京都最近聲名較盛的人寒暄之後,這位彬彬有禮的中年人便轉換了目標,往神谷聖子的方向走近,用溫潤的聲音說道:
「這次見到聖子姐剛好,我最近想親自上門拜訪下伯父,談一下上次的事情,聖子姐不如提前跟伯父說聲。」
「我想這就沒必要了吧?」
神谷聖子用手撫著腰間紅帶,竟都沒拿正眼去看村田佑平,往常恪守禮儀的聲音也極為罕見的冷了下來:
「父親一直抱恙在身,佑平你就不必去叨擾了,而且我最近也比較忙。」
她看了眼旁邊看戲的源賴光,投過去了個幽怨的眼神,但也沒有蠢到要拉他下水,只是將雙手放在腹前。
這個動作就很拒人千里之外了。
按理說以她和村田的關係算是親戚,即便亡故也不該這麼冷淡,可神谷聖子今天倒是罕見有些冷冰冰的。
特別是聽見對方說要拜訪。
還提及了父親的字眼后,神谷聖子更是不加掩飾了,冷漠的言語從絳唇吐出,當真半點面子都沒有留了。
這突如其來的冷漠當然讓對方有些尷尬,特別是以他們的關係,還有源賴光這麼個外人在,更是讓村田佑平的臉上閃過了不自然的尷尬之色。
不過他很快調整了過來,忽然問了句話:「您真的沒有那個打算嗎?」
「其實我們都年齡大了,但也逃脫不了某些事,更何況我也能照顧您。」
「而且村田家的瓷業份額緊張,如果沒有這層紐帶,我總感覺父親會...」
村田佑平有些苦口婆心的勸著神谷聖子,旁邊的源賴光聽的若有所思起來,只是還沒聽完就被忽然打斷。
「是佑平你會終止合作吧?」
神谷聖子迷人的臉頰上露出了危險的笑容,棕色的瞳孔中滿是警告之色,幾秒之後絳紅色的唇瓣輕啟:
「我本人沒有對你沒這意思,請不用再白費心力了,至於你說的逃脫之類的,那只是你,我已經接受過了。」
「聖子姐您...」
村田佑平見狀有些錯愕,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連剛才的自信都沒了。
似乎沒想到她拒絕的這麼乾脆。
特別是神谷聖子沒有給出半秒考慮的時間,反而沖遠處自顧自的招了招手,臉上也沒再跟他交流的意思。
很快有位黑衣人從外面過來。
在神谷聖子耳邊說了幾句,而她也輕微頷首表示明白,隨即便轉過身來看向村田佑平,面色冷淡的說道:
「抱歉,臨時有事,先失陪了。」
說罷后也沒管他的反應,繼而扭頭看向源賴光,臉上又浮起歉意道:
「源君不如先逛逛,我臨時有些事情要處理下,打完電話再來找您。」
源賴光點了點頭沒說話。
剛才這信息量比較大。
但他看的出來神谷聖子這是想找個借口脫身,所以也沒打算說什麼。
沉默了將近十幾秒鐘,氣氛和剛才迥然不同起來,特別是神谷聖子走了之後,村田佑平臉色陰晴不定。
宴會廳除了穿著西裝馬甲端著香檳的侍者外,還有慢悠悠推著滿載甜點的推車,各式各樣的點心也都有。
源賴光隨意拿了塊點心,填進嘴裡后入口即化,而且還不會覺得膩。
貌似是鏡餅之類的。
就在他品嘗著各種點心時,身旁的村田佑平轉過頭,畢竟兩人只是初識而已,神谷聖子這個紐帶又走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成年人,村田佑平當然不會直接扭頭就走,所以又重新看向了身旁的源賴光,將眼底的陰霾三區,又浮現了彬彬有禮的微笑。
「請問源專務今年貴庚?」
「二十二歲。」
「竟然才二十二歲嗎?我家小輩中最大才這個年齡,您真是年少有為!」
村田佑平推了下銀框眼鏡,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對源賴光很欽佩。
只是這話似乎別有深意啊。
特別是對方狀若無意的提起了小輩這兩個字,更是顯得皮笑肉不笑。
源賴光聞言只是淡淡道:「村田桑實在是過譽了,只是比年齡大的人少走了些彎路而已,算不得什麼成就。」
村田佑平聞言怔了下,也聽出來了他的深意,但也只是乾笑了兩聲。
「您和聖子姐是怎麼認識的?」
村田佑平瞧著源賴光注視過來的眼神,笑道:「莪只是有些好奇,畢竟聖子姐這些年也沒交過朋友之類的。」
源賴光見狀微眯了下眼睛,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將手中僅剩下半塊的鏡餅送入嘴中,笑呵呵說道:
「我和神谷桑的妹妹,同為京都大學的校友,曾經有些誤會,誤會解除后就勉強算是認識了,後來又做了些交易,這樣的認識方式也算正常吧?」
這樣的認識方式的確很正常。
只是唯一不正常的是,以村田佑平對神谷聖子的認知里,對方可不是個經常跟男性打交道的人,這個打交道不是指公事,而是屬於私人關係。
除非是有著特殊的原因。
所以當村田佑平輕推著自己鼻樑上的眼鏡,看著又抓起一塊鏡餅品嘗的源賴光時,心中便疑竇叢生起來。
特別是看見源賴光那張年輕的臉龐,與眼底深邃的氣質時,總感覺有些相形見絀,想要挪開自己的眼睛。
神谷聖子即便三十二歲,可臉頰依舊光華燦燦,絕美容貌也彷彿被定格,身材也被歲月醞釀出驚人美感。
所以從外貌上看,這兩人站在那就很般配,特別是剛才氣氛不錯,交談間笑語連連,讓村田佑平看了都感覺他們是對才剛剛交往的情侶一般。
村田佑平想著神谷聖子剛才看向源賴光的眼神,心裡湧出了強烈的不適感,剛才按捺的警戒又浮現出來。
這個人本來就很可疑。
現在又跟神谷聖子走的很近,明顯很不正常,他的疑心比剛才更甚。
帶著這份疑心,村田佑平突然又問道:「您和聖子姐只是商業往來?」
「嗯?不然呢?」源賴光抬起頭。
「難道就沒有其他關係嗎?」
「村田桑這是在質問我?」
「當然沒有。」
村田佑聞言臉色僵了下,似乎沒想到他這麼直白,乾笑了兩聲后說才道:「只是稍微有點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啊...」
源賴光似笑非笑了下,用玩味的眼神看著對方,吃完了所有鏡餅,然後抬起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著道:
「我這個人向來坦蕩,所以也不怕誰提問,只是比較討厭威脅,特別是笑裡藏刀的那種,真的是好可怕啊。」
他刻意在可怕上加重了音調。
甚至聽著都有些滑稽,更別提他還靠近過來,輕拍著村田的肩膀。
而在村田佑平的餘光內,卻發現他在拍著自己肩膀的同時,似乎還搓揉了兩下,把手上的餅屑留了下來。
鏡餅是糖分很高的甜點。
所以餅屑比較黏,還是深黃的顏色,而村田佑平穿的西裝,則是白色外套,這一拍肩膀的布料直接黃了。
村田佑平看的眼皮狂跳,但終究還是沒有發作,他可是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特殊,所以不敢輕易得罪。
而且就剛才他的話而言...
應該是瞧出了什麼,村田佑平心裡有些後悔,不應該輕易遷怒別人。
所以到現在,他也只能補救般的乾笑道:「我也不喜歡虛偽做派的人。」
「那我跟村田桑可真是一見如故了啊,我這個人最看不起那些人了,沒想到在這濁流中,還能碰見村田桑。」
源賴光如遇知音,頓時臉上便一本正經了起來,手上又開始拍對方的肩膀,直到感覺指腹不黏了才停下。
「那還真是我們的緣分啊。」
村田佑平再次瞥了眼已經發黃的肩膀,又隨意的寒暄了幾句,終究還是失去了和他繼續交談下去的耐心。
「源專務,我那邊還有熟人要去打個招呼,就先不陪您了,實在抱歉。」
「村田桑請便。」
等到對方走遠后,源賴光這才收斂起臉上笑容,面色重新歸於平靜。
像這種笑裡藏刀的人多的是。
先不管跟神谷聖子怎樣,總歸只要拉上自己,源賴光就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他沒必要也不需要去受氣。
剛才只是好好的吃著瓜看戲。
這人就開始質問起了自己,源賴光理所當然的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而且惦記已故兄長的妻子...
貴圈就這麼亂么?
源賴光在心底嘖嘖稱奇,卻也沒有插手的意思,沒有回報他肯定不插手,又不是見了漂亮女人走不動道。
要是神谷聖子肯付出的話。
他倒也不在乎得罪些人。
可既想得到自己這副擋箭牌又不想付出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嗡嗡——」
兜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源賴光掏出來看了眼。
發現竟然是咲初小藤的信息。
具體內容大概是清水阿婆想邀請他去家裡做客,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所以就讓咲初小藤來傳達。
源賴光很快便回復了過去。
今天肯定不行了,現在都已經將近晚上九點,所以明天自己再過去。
除了咲初小藤的信息之外。
還有好幾條綠茶後備軍發來的消息,他已經有意識在培養後備軍,特別是有關於懶惰之罪這方面的人選。
主要是不想鍛煉身體。
可自己對這方面的剛需缺口又比較大,所以只能縮小範圍,在後備軍里挑了,這些他已經有意開始運營。
畢竟他現在帥氣又多金。
自從進階為京都帥哥之後,收到的名片已經有一掌厚了,走在大街上被索要聯繫方式的次數也有數十次。
源賴光基本都是來者不拒。
但他也都淺淺了解了下。
壞女孩和綠茶味道足的當然都重點關注,至於那些因為帥就搭訕,只是有著懵懂少女心的女孩則拉黑了。
原來你是好女孩是吧?
你不要過來啊!
我要的可是壞女孩!
就在源賴光覺得無聊,處理起自己堆積的信息后,才幾分鐘就有人主動靠了過來,甚至還很大方的交談。
神谷聖子被暫時叫走,原地只剩下源賴光自己,而周圍的賓客逐漸也靠了過來,有興趣的跟他交談起來。
畢竟源賴光的名字,這段時間可傳遍了京都上流圈子,現在有機會能見這個年輕人,自然都來打個招呼。
而源賴光對此也早有準備。
面對這些會社的社長會長們,以及京都本地的銀行家,還有本地議員都交談了番,既不熱情也不算冷淡。
實際上源賴光不喜歡交往,特別是戴著面具與人交流,只不過身處在這個染缸,偶爾也需要做些這些事。
畢竟多認識些人沒壞處。
在落寞的時候當然沒想著誰能來接濟,但自己大概率不會落寞,所以多認識些人的確容易解決些小麻煩。
他跟很多人互換了聯繫方式。
其中還有好幾位聽說源賴光沒有婚約,還要戲說要介紹家裡的小輩過來相親,但到最後又都緘口不言了。
還狀若無意打聽起了自己和神谷聖子的關係,說起了關於生意上的事情,就像是在試探這幾天的傳言般。
而源賴光則模稜兩可的回答了。
直到後來被騷擾的不厭其煩,見神谷聖子依舊不回來,這才告歉自己上了二樓,找了個走廊盡頭的陽台。
別墅下的庭院燈火通明,遠處山林中的秋風微涼,雲層厚疊的看不見半點清輝,甚至還有霧氣凝結出來。
陽台的大理石扶手微涼,上面甚至還有層水霧,摸起來也濕答答的。
「噠噠,噠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響起,讓倚著圍欄的源賴光回過神,朝來人望了過去。
這是位漂亮女人,穿著湛藍色和服,髮絲用金簪別住,眼睛澄澈而明亮,嘴唇嫣紅纖薄,眉目風情含笑。
袖口綉有鳥禽走獸,領襯則綉著藍楹花,腳上套著純白足襪,穿著木屐,剛才的聲音便是木屐的踏地聲。
即便是身著寬大的和服,也不能掩蓋領口那傲人的曲線,明明是正經場合的衣服,硬是穿出了風情味道。
而漂亮女人手中拿著酒杯,淡黃色的香檳搖晃,在膚若凝脂的細手中遞了過來,眉眼中包含著風情萬種。
「我能請您喝一杯么?」
婉轉好聽的聲音響起,猶如溫柔泉水般湧來,讓人聽了便耳朵酥麻。
「水澤小姐?」源賴光挑了挑眉。
面前這個女人叫水澤夏夜,剛才在樓下時也與他攀談,其中詢問他和神谷聖子最多的,便是這個女人了。
具體來歷和家世未知,並沒有像大多數人自報家門,但只看氣質的話艷麗嫣然,年齡也不怎麼能猜出來。
即便僅有這些碎片式的信息,源賴光依舊能一眼看出她不是好女人!
因為這身氣質太特殊了。
哪怕說是祈園的花魁,論樣貌身姿和氣質,源賴光都感覺比不上她。
當然也不能以貌取人。
所以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瞧見源賴光沒有動作,這位水澤夏夜抿了抿嘴,柔媚的眼睛中似有水波流轉,臉上含著笑眼又輕聲問道:
「不願意接我的酒嗎?」
「當然不是。」源賴光回過了神,聲音沉靜問道:「水澤小姐有什麼事嗎?」
他接過了對方手中的酒杯。
但是對眼前這個女人略作防備。
「難道沒事就不能找您嗎?」
水澤夏夜靠近了過來,似乎忘了兩人並不熟識,用左手按捺著高聳的胸口,眉眼含情的走到源賴光臉前:
「其實源君的名字,我很早之前就有聽過了,但沒想到您這麼有風姿。」
「水澤小姐是在誇我帥嗎?」
用風姿這個詞形容自己,源賴光感覺很奇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難道被誇不高興嗎?」水澤夏夜用手掌按著領口:「還是說您覺得我年齡大,即便被誇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水澤小姐這麼說就過分了,明明那麼漂亮還有容貌焦慮,而且年齡這種東西,又不一定會拭去花的美麗。」
源賴光仔細打量她的臉,發現也並沒有擦多少水粉,但皮膚看起來也很不錯,只是眼角邊緣略有些皺紋。
「我的確很焦慮。」
水澤夏夜微微嘆了口氣,靠的比剛才更近了,臉頰距離他的臉只有四五公分,甚至能看清她睫毛的長短。
「都三十歲了也沒結婚,更沒有人能讓我這個小女人依靠,每天夜裡我都很煎熬,就像有團火在胸腔燃燒。」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她本來按著和服的手指稍微轉動了下,直接就往源賴光的懷裡靠,頓時間香風四溢。
這行雲流水的動作,哪怕大師也拍馬都趕不上,宗師更是碰不著邊!
這是哪冒出來的積年老茶!?
她幾乎將臉靠在源賴光耳邊,輕微的氣息直撓人心,額前的碎發有幾縷落在他臉上,散發著好聞的氣息。
「我好像幫不了什麼忙吧。」
源賴光的視線回移了過來,選擇微彎了下腰,應對欺身而上的對方。
雖然明知道對方有鬼,但就剛才看見這份容量來說,估計三個自己也能餵飽,的確是份令人心動的份量。
可暫且不明晰對方來歷,又表現出這份積年以久的功力,源賴光還是選擇穩一手,不打無半點把握之仗。
「您幫得上,其實我是來找您進行商業合作的,只要您答應的話,我今晚就允許您入股,只要您肯好好乾。」
水澤夏夜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聲音輕柔的如同春風般拂過他的耳邊。
誰能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源大師今天在這裡照樣不行啊!
只不過他現在有個疑惑...
這個入股到底正經嗎?
要是乾股的話那可不行!
「水澤小姐說的入股是...」
「借給我力量的那種。」
「這種動輒數十億的生意,我還是很少做的,不如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您看不上水澤家的實力嗎?」
水澤夏夜勾著他的脖子,嫣紅的唇瓣小巧誘人,讓人恨不得立馬給咬上兩口:「還是說覺得我沒有誠意?」
你有!你實在太有了!
簡直比大師還大方!
宗師連你的尾氣都吃不到!
源賴光嘆了口氣,總覺得再讓有損自己綠茶剋星的稱號,便直接伸出手從她腰間饒過去覆蓋在肌膚之上。
這動作讓水澤夏夜依偎更甚。
可對方將臉頰湊近時,源賴光卻先避了開來,別有深意的開口說道:
「這個倒是能看的上,不過投資終究是有風險,我畢竟喜歡風險低的。」
「人家早就已經洗乾淨了。」
水澤夏夜感受著炙熱,臉頰倏然變的紅潤,就連聲音也軟糯了下來。
她輕輕呼著氣息。
想讓源賴光也抱住他。
可後者卻沒有半點動作,甚至還悄然間就撤回了放在某地的手掌。
「......」
「您怎麼了,不舒服嗎?」
水澤夏夜眼神迷離,輕聲呢喃著道:「要不要我帶您回房間休息?」
「今晚恐怕是不行了。」
源賴光微微嘆了口氣。
水澤夏夜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身為女人的第六感強烈湧出,她鬆開摟住源賴光的手臂,轉頭望向了身後。
在樓閣陽台朝裡面看去。
就能看見神谷聖子穿著黑紅色的禮裙站在走廊邊,面無表情的抱著自己的雙臂,正凝視著陽台上的他們。
與此同時。
源賴光的眼前浮現出提示框。
熟悉的字樣悄然出現。
【神谷聖子討厭度微幅增加!】
【討厭度已逆轉為獎勵!】
【請注意物品欄查收!】
水澤夏夜嫣紅的嘴唇勾起。
然後又回過頭,仔細幫源賴光整理了下領帶,也撫平了自己的領口。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這個清純中帶著嫵媚的女人才從和服袖子中掏出一張名片,輕輕的塞進了他的手心。
「看來今天的確不行了,我只能再苦熬些時間,希望您回頭還記得我。」
輕柔如水的聲音響起,水澤夏夜眸中含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若無其事的走了,全程都沒看神谷聖子。
等到深藍色的身影遠去,消失在走廊深處后,神谷聖子才走了過來。
「你們剛才是在談生意嗎?」
神谷聖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還好你來的早替我解了圍,要不然就麻煩了,恐怕我都很難走出去。」
源賴光神色正經的回答道。
「哦?是這樣嗎?」神谷聖子眼眸微眯:「我還以為打擾到您的好事了。」
「只是剛才說話還好好的,她突然就對我起了歹意,我也是有苦難言。」
雖然源賴光是這麼解釋,但在神谷聖子棕色的瞳孔中,他卻面不改色的收起名片,平整的放在了口袋裡。
「其實您也可以接受的。」
神谷聖子走了過來,用手臂架在大理石欄上,撐起自己潔白無瑕的下吧,將髮絲挽向左肩后玩味的說道:
「水澤家可是掌握了京都近半寺廟和神社的所有權,就連大社和大寺也有涉及,絕對是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這樣說水澤小姐挺有錢的?」
「旅遊業可是京都的支柱之一。」
「原來她這麼有錢啊。」
「怎麼,心動了?」神谷聖子輕笑著說道:「心動的話現在去追也來得及。」
頓了下聲音,她又誘惑般說著:
「水澤桑還是伏見稻荷大社的在職巫女,就喜歡穿各種巫女服,你們男人不就是喜歡這種能穿著衣服的嗎?」
沒想到神谷聖子這麼懂啊!
水澤夏夜也會換皮膚?
而且還是巫女限定款的是吧?
「我可以理解為聖子小姐這是因為有別的女性接近我而吃醋了么?」
「這是您的臆想。」
「我又不缺錢,為什麼要去?」
源賴光將手中水澤夏夜帶來的那杯香檳放在旁邊沒動:「更何況即便我沒有錢,聖子小姐也算有錢人了吧。」
剛才已經喝了杯香檳。
得益於這具身體竟然對酒精過敏的體質,雖然只是喝了一杯,現在源賴光都感覺有些暈眩的感覺上涌了。
得虧最近有意識的在鍛煉。
體質方面的增強,讓肝功能也增強了些,不至於一杯又醉的厲害。
「這麼說你想讓我養你?」
神谷聖子看著他放下的香檳,竟然自顧自的拿了過來,仰著雪白的鵝頸一飲而盡,半點都沒給他留下。
樓閣陽台的風比較大,主要是這裡臨近琵琶湖,庭院背面又是一片山林,從上望去幾乎都是薄薄的霧氣。
她挽在肩邊的發梢飄動著,近距離看臉上的紅韻,只覺得比上次更加驚艷,嬌軀也散發著陣陣的幽香。
「那我不成了跪著要飯的了嗎?」
源賴光面不改色的說道。
「那您還想站著吃嗎?」
神谷聖子放下酒杯,絳紅色的唇邊殘留了幾滴酒液,晶瑩剔透的很是漂亮,有種讓人忍不住擦拭的感覺。
「水澤桑跟我有過節,所以只要是我看上的東西,她都想試試來搶走。」
「聖子小姐在物化我?」
「我只是打個比喻而已。」
「那你就是喜歡我。」
「您最好和水澤桑保持距離,她已經連死了三任丈夫,而且跟許多男星也有過緋聞,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神谷聖子似笑非笑的解釋道。
源賴光聞言則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剛才那位水澤小姐的戰績竟然如此斐然,哪怕他聽了都感覺毛骨悚然。
可同時也產生了股好奇心。
想知道三任丈夫的死因是什麼?
「原來又是朵黑茶...」
「黑茶?」
「我只是打個比喻而已。」
聽著這熟悉的言語,神谷聖子微怔后不由想到什麼,狹長眼眸里又流出幾分幽怨,像是在暗自嗔怪著他。
這種眼神曖昧到了極致。
就像是剛交往不久的情侶,對男朋友的埋怨,但礙於面子不說出來。
看著更像是在生悶氣。
歲月並未在神谷聖子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讓她的身材更加婀娜多姿,渾身上下充斥著姐姐的味道。
這種嗔怪的表情反差太強。
強到源賴光都被晃神,感覺神谷聖子真的像是才剛剛交往的女朋友。
待到源賴光回過神,暗自感嘆功力還不到家的時候,神谷聖子已經側過身體,準備下樓的時候又開口了。
「我有點瑣事纏身,等會恐怕沒辦法陪您跳舞了,當然我也不會跟別人跳舞,所以我想為今天的失約抱歉。」
「需要幫忙嗎?」
「您肯無償幫我?」
「當然是有代價的。」源賴光搖了搖頭才說道:「我這個人最喜歡交易了。」
「那您想做到什麼程度呢?」
「聖子小姐塗的唇彩,今天看到時就覺得漂亮,也想知道是什麼味道。」
「您真好色!」
神谷聖子這次並未被他撩撥,反而又甩出了白眼,佯裝嗔怪的輕聲說道:「只想著佔便宜,也不說負責任。」
「總比虛偽的禮貌要好吧?」
「的確比那樣的人順眼多了。」
「那你確定不要幫忙?」
源賴光能感覺到對方的煩躁,這種心情他可未從神谷聖子的身上見到過,所以主動拋出了交易的橄欖枝。
只是神谷聖子卻沉默了。
直到將近半分鐘后,她眼中才似乎放下了枷鎖,眼眸開闔看向源了賴光的臉龐,用平靜的語氣講述起來:
「我那位死去的亡夫便是村田佑平的兄長,神谷家和村田家也就是從我們聯姻,才開始有了生意上的往來。」
「但我丈夫死的太早,早到我跟那邊沒有半點親情味,所以現在這種合作越來越弱,到了兩家關係將近崩潰的程度,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損失些利益而已,連根本都觸及不了。」
「可就像他弟弟說的那樣,哪怕已經這個年齡,還是有些枷鎖沒辦法掙脫開來,自己也沒辦法完全去掌控。」
源賴光聽的雲里霧裡。
但大概也明白了,神谷聖子這是有苦衷難以說明,而且還是關於她。
「那你沒辦法掌控的是什麼?」
源賴光選擇直接問。
「我那位瀕死的父親,想再利用我的剩餘價值,給神谷家帶來些利益。」
神谷聖子似乎喝了酒,再加上被微涼晚風吹拂,臉上又多了幾分流光紅韻,望著遠處的琵琶湖輕聲說道:
「反正這是家族傳統了,就跟你之前說的一樣,既然承受著這份榮耀當然也需要付出,只不過代價有點大。」
「比如?」源賴光看著她。
「再次聯姻。」
神谷聖子平靜的聲音響起,似乎在訴說著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眼中的迷離更甚,疲累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源賴光卻摸了摸下巴,臉色認真:「年紀這麼大,還有人要嗎?」
神谷聖子:「......」
「真想現在就摟住你,然後親一下你的嘴唇,然後說我不同意這件事。」
「您不同意?」神谷聖子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可沒空做您的女友之一。」
源賴光在心底盤算了下,想了想自己能獲得的利益,沉吟了片刻后問抬起眼睛:「所以真的不用幫忙嗎?」
「除非是正妻。」神谷聖子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