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重新退回山林中，只留下了滿地的屍體，以及被吸引而來的食腐鳥兒。

禁卒愣神間都未反應過來。

不過就算有所意識，他們也不敢魯莽的追擊，實在是情況有些過於簡單，反而不可思議。

禁卒紛紛吃些乾糧補充體力，畢竟這才剛剛開始。

唯有任青龍蛇脊甩出，捲起一隻山羊抓到城牆上。

他通過天魔夢種能察覺到，空氣中分佈著淡淡的天魔氣息，應該是城內黑山羊散發的。

山羊靠近天魔氣息后，幾息內就蛻變為了羊人。

如此趨勢等黑山羊吞食的天魔殘魂越來越多，空氣內的天魔氣息自然也會相應的變濃郁。

使得哪怕羊人身處林中，也能無時無刻的出現異化。

林成被任青的活捉羊人的舉動嚇了一跳。

任青毫不猶豫將羊人大卸八塊，接著仔細觀察起來，想要從屍體里窺得獸欄的冰山一角。

林成有些頭皮發麻，只以為任青對屍體很感興趣。

反倒是周圍的禁卒卻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能關押在胃中胃的禁卒，曾經多少異化失控過。

性格古怪另類倒也正常。

任青看著羊人哪怕剩下顆頭顱依舊不斷的發出叫聲，並且試圖用舌頭帶向城牆內。

它們對天魔氣息極度的渴望。

任青蹲下身子，表情認真的檢查羊人被肢解的屍體。

「林成，那些羊人是否聚集在山林內？」

林成吐著猩紅說道：「任大人，確實成堆的躲在山林內，而且可能分佈於十幾個地點。」

任青點頭后沒有繼續發問，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

首先野獸確實是受到天魔氣息侵蝕化為羊人，體內的血肉骨骼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異變。

野獸的腦子變得比拳頭還要大上一圈，所以擁有了足夠的智慧，懂得審時度勢選擇撤離。

最讓他感覺古怪的是，羊頭哪怕被斬斷依舊能存活，甚至有力氣爬向黑山羊。

很可能說明羊人開始以魂魄為主，身軀變得越來越不重要。

任青隨即把屍體扔進血肉熔爐內，接著又覺得不保險，乾脆將城牆下的血肉全收納了。

不過因為屍體內的天魔氣息含量太少，經過血肉熔爐焚燒，只能得到屍食，並非天魔骸。

與此同時，太歲林內的動靜震耳欲聾。

黑山羊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病態，遠望看去，身形似乎也出現了莫名的畸變。

任青收回注意力，對神情緊張的林成說道：「你負責用術法感知林中野獸的動向，有什麼事情就立刻叫醒我。」

任青無法放出分魂探查。

天魔氣息哪怕再稀薄，禁卒也要依靠著頭蓋骨法器抵禦，分魂怎麼可能承擔得起。

林成連忙點頭說道：「好的，任大人。」

任青緊閉眼睛。

他把心神放在了體內，血肉熔爐內丟進大量的屍體，導致火勢變得更加旺盛。

血肉焚燒使薪火逐漸滋養著薪火夢種，蘊含的絲絲天魔氣息又被天魔夢種緩緩吸收。

任青能感覺到根據夢種的不同，附著在他人魂魄上后，展現出的威能也會出現區別。

可惜法器如今才剛剛醞養，外放容易損壞。

用作魂魄的防護倒是綽綽有餘。

「任大人……」

林成輕聲把任青喚醒，接著手指向山林。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城牆上也未曾點燃篝火。

畢竟禁卒都是鬼使境，簡單的夜視問題不大。

只見遠處山林內竟然有火光亮起，隱約能聽到羊叫聲夾雜其中，顯得有些莫名。

「羊人的數量一直維持在七八百左右，雖然會有野獸不斷加入，但它們…好像也在內耗。」

林成的語氣略顯遲疑，實在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野獸襲擊突然停止了大半天，而江峰傳遞的消息得知，有二十餘只詭嬰相互融合了。

總不能一直這樣風平浪靜？

念頭還未維持太久，等到天邊亮起白線的時候，羊人開始集結朝城牆衝來。

可它們從草叢內鑽出后，禁卒頓時面面相覷。

只見羊人的體型變得更加龐大，並且身披獸皮，手持著用石頭磨製成的兵器。

其中最令人詫異的是裡面夾雜著幾隻頭戴骨質裝飾物的羊人，手持野獸腿骨所制的權杖。

這些羊人有些與山村裡掌握簡陋醫術的神婆相似。

羊人嘴裡發出的聲音語調不同，明顯有了獨特的交流方式，甚至能感受到攻城的戰術。

任青的心頭生出不可思議，難道在天魔氣息的籠罩中，會逐漸發展處另類的文明？

禁卒看到羊人已經有兩米以上，紛紛化為獸形一躍而下，選擇以肉身近距離對敵。

任青站在城牆上，都不需要放出龍蛇脊，光是鬼影就夠羊人們吃一壺了。

幾息內，他所在的城牆死傷就已經過百。

羊人見此果斷放棄，用簡陋的號角吹響聲音，選擇集中數量沖向其餘的城牆。

它們倒不是懼怕，看眼中的狂熱就知道不畏生死，主要是靈智讓羊人懂得審時度勢。

任青切開羊人的屍體，大腦已經達到正常人的程度。

天魔氣息為何面對人類與野獸會造成不同的結果，前者是異化毀滅，後者卻是新生？

吼！！

半人半犀牛的岩峰發出怒吼，雙臂宛如兩隻攻城錘，揮動間不斷有羊人橫飛出去。

他在野獸本能的刺激下，似乎是沉浸在殺戮的慾望內，身體逐漸開始遠離城牆。

哪怕岩峰有所意識，但依舊沒有後退的打算。

他心裡對李天罡的話語生出質疑，明明都是些毫無還手之力的牲畜，哪來的危險。

言峰獰笑著抓住一隻看似纖弱的神婆裝扮羊人，將其腦袋硬生生的捏成碎末。

如此行徑惹怒了其餘羊人，紛紛發動自殺式襲擊。

言峰見此準備撤手的時候，卻感覺有股寒意順著血肉朝腦袋涌去，身體不由得一僵。

羊人發出大叫，它們隨即爆炸化為肉糜，地面上的血肉開始蔓延到岩峰的身上。

言峰極力想要將血肉撕開，但身體的動作卻越來越緩慢，外表逐漸朝黑山羊轉化。

禁卒們連忙前去支援，但言峰實在過於深入了。

眼看著就要來不及，任青毫不猶豫出手，雙腿被鬼影覆蓋瞬間消失在城牆上。

他隨即就來到羊人群中，龍蛇脊從掌心延伸。

「彎腰！！！」

禁卒都被任青散發的氣勢所震懾，毫不猶豫的趴下地上，一根狹長的鏈條擦著頭皮而過。

雖說龍蛇脊可以虛實轉化，但任青也嫌麻煩。

龍蛇脊劃過優美的弧形，眨眼便收了回來，附近幾十米內的羊人呆立在原地。

鮮血從它們的胸腹部緩緩滲出，形成條紅線。

禁卒深感后怕，就像是死亡擦肩而過。

他們下意識恢復了人形，再抬眼看去，羊人已經斷成兩節，切口處無比的整齊。

可見龍蛇脊的鋒利。

但羊人哪怕只剩殘體依舊存活著，嘴裡發出狂熱的叫聲后，紛紛化為漫天肉糜炸開。

任青並未躲閃，龍蛇脊纏住言峰，直接將血肉強行扯了下來。

言峰渾身鮮血淋漓，皮膚已經長出黑灰色的絨毛，說明幾息內差點就被異化徹底侵蝕。

他連忙向城牆退去。

天魔氣息相互聚攏，朝站在中央的任青湧入。

風聲夾雜凄厲的慘叫，彷彿充斥著徹骨的仇恨。

咔咔咔。

任青頭蓋骨法器率先撐不住損毀，周遭禁卒哪怕只是波及，魂魄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

最讓他們恐懼的是腦海里不斷有怪異的羊叫回蕩。

血霧遮蔽視野。

禁卒顧不上任青，連忙遠離天魔氣息爆發的地方，生怕因此導致出現不可控的異化。

林成卻從城牆上跳下，朝任青的方向跑去。

言峰也一咬牙轉身返回。

可還未等兩人靠近，卻發現血霧中有個身影若隱若現，眉心還閃爍著光點。

天魔氣息看似已經消散，實則卻是被天魔夢種吸收。

禁卒見此忍不住心生驚訝，在他們看來，任青竟然還有抵禦魂魄攻擊的術法手段。

羊人已經開始撤離，任青也不打算再留手了。

龍蛇脊快速甩動著，圍繞著城牆宛如收割稻穀的鐮刀，使得大量的羊人被攔腰斬斷。

它們繼續發出叫喊，無一例外選擇將魂魄化為天魔氣息，不過也落入任青的下懷。

任青甚至沒有將屍體放過，血肉熔爐內變成熊熊烈火，薪火夢種受到的滋養不少。

不過血肉熔爐與夢種相應都達到了飽和。

因為任青的關係，禁卒彷彿有了底氣。

他們之間的配合也變得默契起來，並且以遠程術法為主，盡量不去沾染天魔氣息。

任青趁著眾人的注意力沒有放在自己身上，遁入了山林中，朝羊人聚集的地方奔去。

很快就接近林成此前指向的位置。

眼前的一幕讓他驚訝，只見羊人形成了類似部族的村落，並且把黑羊人作為神靈供奉。

這樣的部族恐怕不在少數，已經逐漸開始發展出規模。

而且任青發現，羊人隨著空氣中天魔氣息愈發濃郁，正在不斷蛻變著。

難道天魔氣息就如此恐怖，能讓生靈增長靈智……

任青突然想起無上天魔是怎樣的存在，那是由無數意識構建出來的。

所以羊人應該是在逐漸從天魔氣息中復甦記憶。

殺不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