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做以前，朱標必定會被嚇的渾身發抖，不敢說一句話。然而今天朱標卻是睜大雙眼，直視着朱元璋：「父皇兒臣不敢造反，這是兒臣內心的想法。想通了之後，兒臣也是渾身輕鬆，前所未有的輕鬆。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再是父皇的傀儡，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如果父皇想要降罪，兒臣死而無憾！」

「好，好，好！」朱元璋突然一改剛才的冷冽，接連說了幾個好字來。不要說朱標只是在言語上得罪他了，就是朱標真的謀反他都不會降罪。

這一點，朱標完全不知情。他以為自己稍微有點忤逆皇上，就會遭到責罰。

「看來，我兒真的是變了。」朱元璋道，「你這樣的改變，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是前所未有的高興！」「今天是咱最高興的一天，我大明，後繼有人了！」

呼！看到朱元璋這樣，馬皇后也感動的流下淚來：「標兒本來就不是懦弱的人，我們以前都誤會了他。」

「其實，父皇並不是反對你的仁義作風。只是看着你整天在咱面前唯唯諾諾，有些不滿意而已。現在看來，你其實並非懦弱，只是恪守仁孝而已。」

以前的唯唯諾諾還不是被你嚇的？朱標想說，就比如說剛才，你心中明明已經樂開了花，卻還是要裝着一副狠嚴厲的樣子，像是要殺人。

你日常嚇兒子，就是想讓我成長？

難道這就是你的帝王之術，喜怒不形於色？旁人不到最後一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

「標兒啊，你能做回自己父皇很高興。」朱元璋道，「不過有一點你必須牢記，那些貪官污吏一定要殺，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拿老百姓當人。」

他小時候被貪官害慘了，心中對貪官污吏的怨毒永遠不能化解。

「記住了，只有對老百姓好，才能得道百姓的擁戴。歷朝歷代的滅亡，都是被百姓給推翻的。你將來做了皇帝，永遠要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兒臣記住了。」朱標道。

「只有懲治了貪官，才是對百姓真正的好。」朱元璋道，「因為貪官，才是壓在百姓頭頂的真正大山。他們距離百姓最近，百姓的苦難永遠不是來自外面，外面的敵人距離百姓太遙遠了。」

「兒臣銘記在心。」

「標兒，你今天之所以如此大膽，應該也是受到秦先生的影響吧？」朱元璋問道。他就是因為受到秦宇的影響，而開闊了前所未有的眼界，因此他很清楚秦宇對人的影響力有多大。所以只有秦宇，才能讓朱標在一天之內，又如此巨大的變化。

「是秦先生教的。」朱標並不否認，「如果父皇打算降罪秦老師的話，兒臣原意陪老師一起死！所謂朝聞道夕可死矣，兒臣今天已經算是聞道了。」

頗有一種成仁取義的慷慨，而成仁取義也符合儒家核心思想。

好好好，標兒勇氣可嘉！朱元璋心中更加高興，淡淡的道：「宋濂也是你的老師，如果父皇想殺了宋濂，你會不會也成仁取義？」

「兒臣，兒臣……」朱標說不出話來。

「秦先生教你一天，已經勝過宋濂教你十幾年。」朱元璋道，「不過，你把父皇看成什麼人了？秦先生對老朱家如此大恩，咱感激他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罪他呢？」他以前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朱標身上，而現在朱標在秦宇的幫助下化開了心結，他內心很感激。

標兒啊，你也不了解咱啦！朱元璋也想吐露心扉，

不過身為帝王就只能做個獨夫，不能隨意吐露心事，咱只是對那些貪官污吏殘忍，又何曾虐待過百姓？

然而在你心裏咱成了殺人魔頭，動不動就要殺人的？

「行了，標兒，你退下吧。」

「兒臣告退。」

「看來，標兒的確是變了，變得自信了起來。」朱標離開之後，馬皇后道，「他以前太苦了，一直活在你這個父皇的陰影之下。」

「他的這些變化，都來自秦先生的教導。」朱元璋道，「咱們老朱家，得好好感謝他。」

「說的對。」馬皇后道，「明日我們就一起去見見他，帶上寧國公主和徐妙錦。」

「寧國公主可以選駙馬了吧？」朱元璋道。

「可以了。」馬皇后立刻領會到了。

「說起來也很奇怪，秦先生為什麼堅持要讓女子去他的學堂讀書呢？莫非是別有用心，以他的人品和才華，又絕無這種可能。」朱元璋道。

封建社會崇尚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普遍不讀書。就連公主，郡主，都只是認得幾個字而已，根本沒有專門的老師教她們。

讀書人基本上是男人，古時候又極其講究男女授受不親。所以女子想要讀書，就只有母親，或者父親在空閑的時候教一點點。

因此，讓朱元璋都有些懷疑，秦宇這麼做是別有用心，有登徒子的嫌疑。

「誰說女子就不能讀書了？」然而馬皇后卻道，「秦先生此舉，可謂是深合我意。他要開創歷史之先河，從此讓女子可以讀書，在這一點上我選擇支持他。」

「你支持有用嗎？」朱元璋笑道，「女子不能讀書，是千年流傳下來的規矩。」

「我可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即使千年也可改變。」馬皇后道，「重八你想想，要是我當初也大字不識，你能打下江山嗎？」

在朱元璋起事的時候，馬皇后幫了他很大的忙，管理財務，招攬人才，撫慰軍官家屬……夫妻創業必須要一個有文化的，如果都是文盲，絕對發展不起來。

朱元璋前期能夠發展壯大，馬皇后至少有一半的功勞。

後來創立大明王朝，馬皇后的功勞也不可磨滅。

因此朱元璋對馬皇后，既有愛又有敬重。所以對馬皇后的話並沒有反駁：「就怕你改變不了，那些腐儒，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我能讓大明女子嫁人的時候鳳冠霞帔，十里紅妝，就能讓她們讀書。」馬皇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