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邪那岐五位神座，每一位的實力都達到了聖王大圓滿的地步。

在聖王這個境界行列里，五位神座做到了絕對的金字塔之巔。

姬祖哪怕也處於這個層次，也終究還是稍遜一籌。

當無慘掌轟瘟神，將其一巴掌擊的體態崩潰時，姬祖的腦海是一片空白的。

無慘的強大，仍舊是東洲至高之一。

他的權威，依然不是誰都能撼動的。

「本君再問一遍，你的主子呢？」幽幽話語傳出，那掌間暴扣之力，讓瘟神的臉門開始扭曲。

前所未有的劇痛襲來，在東洲這位至高鬼神面前，他所擁有的身姿，直線暴降。

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有退意升起。

砰！

黑霧崩潰，布衣面孔在無慘狠辣殺機下，徹底化為稀碎。

另有光芒橫掠，顯露出瘟神的全貌。

其面容極其醜陋，乾癟的體型看不到絲毫血肉。

他身形極速後退，目光膽寒的望着無慘的身姿。

「你變得更強了？」

似有驚疑不定，又有難以置信。

在當年一戰里，東洲底蘊遭到嚴重創傷，諸多頂尖強者都或多或少存有傷勢，不及巔峰時期。

可這無慘，不僅傷勢全數恢復，還踏進了神王行列！

儘管只有半步，但也已經超越了太多太多的亘古之輩，幾乎無限追上了九黎人皇。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怪物？

此情此景，若說東洲鬼神行列里，誰最為強大，恐怕目前來看，無慘是當之無愧的。

「你還未回答本君的問題。」無慘冷冷出聲。

瘟神眼眸撇向遠方，心中已經在尋找出路。

「這個問題，並沒有任何意義，吾主何時來，會從什麼方向來，沒有任何人知道。」

「也或許，他還在西天洲，也可能，他早就在這裏，只要他想，可以無處不在。」

瘟神話語落下，場間驟然颳起冷冽劍風，無慘殺氣騰騰，驀然振臂一揮，當場握住了龍骨劍。

「在此之前，本君會屠光來犯西天洲一切之敵！」

嗡！

寒光劍影乍現，呼嘯百里開外，直讓瘟神的領域徹底土崩瓦解。

他神色一變，心知自己並非是無慘對手的情況下，早就有了退意。

此刻驀然掐訣，身軀當場化為成千上萬道惡鬼之影。

它們瘋狂暴掠八荒，每一道惡鬼之影的氣息都完全一致，根本無法找到瘟神的本尊所在。

或者換句話來說，這上萬道惡鬼之影，可能每一具都屬於瘟神的本尊。

姬祖看的心驚肉跳，準備掐訣施展封字印，卻發現已經力不從心，體內本源在七日當中，已經枯竭耗空。

「我幫不了你了。」姬祖神色難看開口。

今日裏若非無慘趕到，他要麼會成為下一個白璃，要麼會成為下一個荒部首領。

前者只剩殘魂，後者飛灰煙滅。

無論在東洲千古歲月里，不周山和無慘領界爆發過多少矛盾，姬祖此時此刻，都是心存感激的。

無慘並未回應，那上萬道惡鬼之影在他的眼眸中，開始朝着八荒位置急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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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不了。」

寒聲席捲寰宇，有生靈禁域一瞬開闔，籠罩住整個古城範圍。

天象剎那昏暗，一輪血月映照而下，帶着恐怖的焚燒之力。

另有龐大遮天的虛影，剎那開闔，轉瞬間就出現了無數烏鴉，鋪天蓋地尖銳嘶鳴而來。

碰撞產生，惡鬼之影被瘋狂蠶食撕咬，不斷隕落。

無慘眼眸緊盯前方，驟然迸發黑洞幽芒時，身軀霎時消失。

龍骨劍橫開，來自東洲至高鬼神的全力一擊，直接撕裂了天穹千里。

恐怖的熾浪掀翻所有，那劍鋒劃破了長空，也划碎了一道惡鬼之影。

伴隨着凄厲的慘叫，瘟神本尊被斬滅，幡旗斷折，本源根基乃至生機，都在那一劍之力下，瘋狂的消隕。

無慘冷眸看去，殺意不減，蒼穹血月剎那散發混沌之光。

只見有囚籠驀然顯露，映照在血月當中，瘟神魂體明明在外面，卻在下一息間，直接出現在了囚籠中！

「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無慘掌間輕扣，血月消失，連帶着瘟神的氣息，從天地間蕩然無存。

旁邊的姬祖目睹此般畫面，內心同樣驚顫連連。

他很清楚，瘟神的強大不是一招兩式就能擊敗的。

無慘這施展出來的術法，已經觸碰到了他本身的頂級層次，屬於最強神通之一。

雖是如此，但最終的結果並沒有改變。

無論這其中會有多少波折，瘟神遇見無慘，都只會有一個下場。

他再強，也需在東洲至高面前折腰。

姬祖神色複雜，嘆道：「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來救我的人，會是你。」

話語傳出，無慘背對，有冷冽的寒風吹拂，舞起長發，掀動神袍。

「你已無作戰之力，本君今日放你一馬，若往後相見，本君依然不會留手。」

姬祖見狀，不禁啞然，隨即抹去嘴角的血水。

東洲正邪兩派鬥爭多少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無慘這般口吻。

他有猶豫，但還是說道：「如今局面，東洲幾近淪陷，九黎部落人數有限，很難照顧所有地方。」

「這場戰爭中，終會有人死去，而且是很多人，二十二脈系能保存自己已是極限。」

「若酆都不戰，我們沒有勝算，若人皇不醒，無人是尹邪那岐的對手，你孤身匹敵，也無法改變局面。」

「縱然這般，你還是會那樣選擇嗎？」

話語問出，無慘沉默了少許。

在來時的路上，他就已經看到了很多。

東洲，幾乎是放棄了。

鬼神們對自己庇佑的種族，所承受的浩劫視而不見，只想息事寧人。

因為在很多人眼裏，無論死去多少，新的時代還是會到來，依然會有更多的信奉者。

生命的種子，會照舊發芽。

如今正在承受浩劫的東洲生靈們，早就不是上古祭祀時代那一批了。

或許正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才會讓很多人沉默了下去。

「就算東洲皆退，我無慘不退。」

無慘平靜回應，沒有任何態度上的改變。

「另外，有一件事情，你可能出現了認知上的錯誤。」無慘微微側目，看向姬祖。

姬祖心神一凜，有些沒明白無慘話語里的意思。

「我所認識的酆都，不會置子民於不顧。」

「我所認識的人皇，不會長眠地下不醒。」

「我所認識的鬼谷和太羅，不會龜縮在領域內袖手旁觀。」

「我，更不是孤身而戰。」

無慘輕語落下，伴隨着烏雲的倒卷，讓姬祖愣在了寒風中。

酆都會戰。

人皇會醒。

鬼谷和太羅都會出手。

這是姬祖這些天以來，所聽到的，最觸動心神的話語。

難道……當年之戰，還會再重現嗎？

「可是……」姬祖忽然有些哽咽，手掌發顫，活了一把歲月，也仍舊沒能忍住情緒的爆發。

他沒有看見，這些天過去，他什麼都沒有看見。

他以為，沒人來拯救東洲。

無慘橫劍，勐的振臂一揮，劍影寒光乍現，只見天穹豁然出現巨大的缺口。

「將臣何在！」

轟！

裂縫扭曲，湧出鋪天蓋地的陰羅氣息，頃刻間，便是三十萬大軍，八位人間鬼神。

「吾眾在！」

天音滾滾，震懾寰宇。

「凡遇西天洲邪魔者，格殺勿論，屍骨不存，神魂不留！」無慘寒聲傳達指令。

「諾！」

三十萬大軍齊齊暴吼，血意燃燒而起，便是一場邪道之間的交鋒。

此地，是東洲。

東洲的鬼，不允許西天洲的魔，染指分寸山河！

姬祖怔怔望着這幅畫面，兩行渾濁淚水情不自禁落下。

他再度低頭，看向腰間兩塊殘破衣片，柔聲喃喃：「徒兒們，你們是對的。」

殺機擾亂天象，無慘已經離去，三十萬大軍以及八位人間鬼神，會碾碎西天洲的邪魔外道。

與此同時，在東洲遙遠的邊界位置，一座常年荒蕪的玉門關上空。

正有黑壓壓一片，共計五十萬的妖魔大軍，分散在八荒範圍，凝視玉門關外。

鬼谷站在玉門關口，似乎有所感應，驀然回首，隔着萬萬里距離，察覺到了什麼。

「看樣子，他趕回來了。」

另一側有龐大身影駐足，與鬼谷句僂身軀，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不能不相信無慘。」鬼谷輕語回應。

太羅笑道：「除了這個局面，恐怕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們三位站在同一個立場上。」

鬼谷的面容並沒有多少放鬆，思路或多或少還留在彌勒界。

他總感覺，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撥弄整個棋局。

但對方是誰，並不清楚。

「你真的相信，尹邪那岐會從這裏前來嗎？」太羅忽然再度問道。

「酆都的話，不會有假。」鬼谷微微點頭。

這裏是玉門關，是尹邪那岐必經之路。

或者換而言之，這是先知的力量體現。

「若能攔住自是極好，若是攔不住……」太羅略微低吟。

「不用想太多。」鬼谷目視前方，神色重歸平靜。

西天洲和東洲領域交割之處，不見邊緣，他們攔不住西天洲的邪魔入侵，因為方向不計其數。

同樣的道理，東洲與南面交割之處，也有着無數方向。

此時此刻，閻摩子正站在一座破舊荒蕪的城牆上，遠望着域外風沙彌天之景。

頭頂上空，有旗幟搖曳，烙印酆都二字。

八荒之下，赫然皆是密密麻麻的身影。

法器祭出，陣法顯露。

百萬之軍，封疆千里！

肅殺之氣捲起狂風，陰羅波動覆蓋天地，如同一座天塹溝壑，斬斷了東洲千里入口。

威懾撼天，但凡見者，無不悚然。

範圍之下，一片死寂，百萬靜默。

閻摩子已經在這裏等候了十多日，他並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什麼，又什麼時候會等到。

但酆都君的指令，不會有錯。

這百萬大軍傾巢而出，除卻六天鬼宮坐鎮酆都山外，所有幡旗的力量都在這裏了。

顯而易見的是，閻摩子要等的，是一股空前強大的力量。

時間漸漸流逝，域外的風沙忽然開始急了，有暴戾的波動出現，緊隨其後便看見了無邊無際的黑雲，滾滾而來。

沙暴降臨，沿路好似要粉碎一切。

那種恐怖的深沉威壓，連接天與地，持續逼近時，終於讓閻摩子的神色有了凝重。

「吼！」

煞氣翻越，巨獸咆孝，寰宇皆震。

視線當中，在那無邊無際的黑雲之內，出現了不計其數的龐大怪物。

有鎖鏈聲傳盪，上面站着一位位身披黑色斗篷，五官混沌的未知強者。

也有戰車轟鳴，帶着古老莽荒氣息，密佈乾涸神靈之血，破雲奔騰。

「大陸禁區？」

閻摩子心神微微一沉，他終於明白，自己要等的未知力量，究竟是誰了。

那深沉威壓的肆意，勢不可擋，足以將東洲萬里山河夷為平地，寸草不生。

但他有一事不解，黑暗禁區在更為遙遠的方向，此般舉止，又是為何？

「止步。」閻摩子輕語。

一瞬間，酆都百萬兵如沉睡中的巨龍蘇醒，氣場豁然開闔，冷煞意志引得天象驟變。

旗幟橫對，法器轟鳴，那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龐下，傳盪出森羅天音，雷霆萬鈞！

「止步！」

轟！

沙暴遭受颶風衝擊，扭曲混亂。

音浪的炸裂掀起萬重波瀾，振聾發聵，神魂皆顫。

映襯著蒼穹之巔，寰宇之下，百萬鬼兵鬼將的身姿，形成了難以想像的強勢威懾。

來自於黑暗禁區的大軍，停頓在荒蕪城牆千丈之外。

面對酆都百萬兵，他們似乎皆有疑惑。

因為這條路，已經荒廢太久太久，根本就是無人之境。

可前方的軍團，分明鎮守多日。

陰冷氣息擴散，風沙持續狂卷，有一座戰船忽然從後方駛來。

甲板上共計站着十二位，身穿漢白玉服的詭異族老。

他們的面容同樣呈現一片混沌，沒有五官，十指修長，流動着浩瀚星辰之景。

「前方攔路者，何人？」有扭曲音色傳出，不人不鬼。

「酆都山，閻羅王。」閻摩子澹語回應。

「可否讓路？」甲板再度傳音。

那無邊無際的黑雲內，冷冷凝視而來無數道目光，邪氣逼人。

閻摩子見狀，嘴角微微一笑，左掌朝着左側空間一拾，便握住了輪迴鬼書。

往後一坐，地上便出現了雄渾大椅。

抬手一指，蒼穹便天象色變，銀河倒掛三千尺，奔騰驟現黃泉河！

「前方東洲，此地禁行。」

「敢擅闖者，皆渡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