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陳玉率領三萬酆都部眾，再度趕赴鬼魁山嶺。

在蜀山休憩的時日里，他已經向夜薇和洛璃闡述了霧月的情況。

但霧月對於當年的記憶，卻始終有所殘缺，完全不認識所謂的鬼魁山君。

腦海深處的呼喚，也在她蘇醒過後，突然消失了。

為了解開霧月的身世，以及她和鬼魁山君之間的聯繫，這一趟必然要走。

陳玉隱隱猜到，濕婆肯定還隱瞞了什麼。

在隊伍奔騰三日過後，前方已然可見昏沉天象的鬼魁山嶺。

與往日所不同的是，這裡不再具備陰羅之相，似乎隨著鬼魁山君的離去，整座山嶺都恢復了正常。

可在濕婆府方向，依然籠罩著大量灰色霧氣。

三萬酆都部眾林立蒼穹，旗幟搖曳之下，巨鬼王掌托陳玉一行人，目光所及之處，府邸已經坍塌。

陳洛璃輕聲對霧月問道：「你還記得自己是從哪來的嗎？」

霧月咬著嘴唇，苦思良久最終搖了搖頭。

白璃見狀，不禁嘆道：「濕婆術法源自於不周山，她具備一種奇特能力，可以抹去本有的記憶，再添上子虛烏有的東西。」

「所以，你的記憶可能不是真的。」

這般話語落下，使得霧月怔在了原地。

她只記得，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乃是一個家族的幼子，在一個未知而遙遠的地方，貧瘠且苦難常在。

家族被滅亡之後，就始終跟在濕婆身邊。

如果這份記憶不是真的，那什麼是真的？

霧月皺起眉頭，不斷回想，可卻沒有任何其他的記憶。

陳玉舉目望著坍塌的濕婆府，沉思時忽然間大袖一揮，有鬼術施展，頃刻籠罩百里範圍，竟讓這片大地的時間，產生了回朔！

「萬物走過，必留痕迹，此為無字天書的『窺』字術，它會幫你找回失去的記憶。」陳玉輕語出聲，術法已然開始發動。

白璃聽罷，著實有些震撼：「無字天書是人族傳承的起源，你怎麼會習得？」

作為酆都山君主，陳玉的立場和人族是格格不入的，而無字天書乃是人族傳承起源。

但凡有人族強者領悟了無字天書的奧義，都會成為一代梟雄，比如當年的東洲儒聖，領悟了五道字術。

此後，他又傳給了當代儒院院長玄機子。

至於鬼道之輩，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無字天書。

陳玉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回道：「你們不周山曾經有個人，與我酆都山完成了一個交易，這『窺』字訣，便是代價。」

無字天書具備數千真言，『窺』字訣儘管只是其中之一，可也蘊含著無窮奧義。

當年交易完成之後，這『窺』字訣便被遺忘了酆都山內，直至霧月這件事情，陳玉方才想了起來。

白璃聽罷，頓時驚呼，還想再說些什麼時，視線中的景象已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時間極致回朔，千年，萬年！

直至一道白芒閃過，濕婆府消失了，陳玉當即抬手，畫面終於停頓。

「是她，是濕婆！」霧月看見了遠方，正有位句僂老太太，率領著大量紅僵，拉著龐大的馬車，懷裡抱著自己，一步踏空而來。

陳玉眯起雙眼，緩緩開口：「這應該就是你第一次，來到大元州的情景了。」

畫面中，濕婆降落在荒蕪的大地上，隨著指尖撥弄，便有山巒崩塌，開闢出了一處洞府。

她低頭看向滿身血布纏繞的霧月，枯黃的面容上浮現一縷笑意，更是咧嘴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

「從今往後，你便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僵王，乖，我的好女兒。」

她嗬嗬笑著，儘管頗為瘮人，但那渾濁雙目中流露的喜愛，卻是沒有半點作假。

只是還未走進洞府，遠處忽有雷鳴聲響徹，天象一瞬變幻，驟有鬼羅嘶吼聲降臨。

剎那間，便是黑影遮天，伴隨著滔滔怒氣。

「妖婆！」

聲雷驚天，力量的翻滾帶起極端可怕的風暴，竟震的大地顫動，風雲色變。

另一旁的趙無極看見遠方那道身影，當即沉聲開口：「是他沒錯，當日降臨蜀山的鬼魁山君。」

言罷，陳玉再度陷入沉思，看來霧月身上的秘密，也在此刻要揭曉了。

黑影襲來，遮蔽天穹，但濕婆卻沒有半點懼意，反而咧嘴一笑。

「南楚國的供奉，你不過是他們飼養的玩偶，如今南楚已亡，又何須執著於喪國之女？」

話語傳達，濕婆大袖拂起，所有紅僵霎時起身，攔在了鬼魁山君的面前。

卻在一股可怕的力量轟擊下，當場被轟散陣型，更有多位紅僵直接四分五裂！

如此實力，讓濕婆笑意吟吟的臉色，不禁變了變。

「南楚雖亡，山河依在，王室之女，豈容你煉為古僵！」鬼魁山君大怒，兩掌橫開，當場又擰斷了多位紅僵的脖頸。

濕婆神色微沉，卻仍舊沒有放開霧月絲毫。

「你要明白，這裡是東洲。」

一言落下，空間忽然扭曲，緊接著萬象開闔，徐步走出了四位白袍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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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股強勁波動爆發，宛如畫地為牢，將鬼魁山君周邊所有方位，完全封鎖。

白璃看見這一幕，神色同樣發生了變化。

「這不可能，濕婆怎麼可能喚的動白袍大祭司？」

在不周山下四大部落里，除了四位首領之外，所有的人間祭祀都有著嚴格的身份劃分，這代表著實力和權威。

白袍大祭司極為特殊，也是祭祀行列里的巔峰體現。

而濕婆只是她的麾下，根本不可能差遣白袍級別，況且這還是四位！

陳玉看出了什麼，頓時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這裡面不單單是濕婆，還牽扯著你們不周山更高層次的人物？」

白璃呼吸頗為急促，因為完全不能排出這種可能性。

她轉頭看向霧月，心神泛起了巨大的漣漪。

結合前些時日，十二金烏祭祀降臨，突然告知濕婆被裁決的消息，她現在隱隱能猜到，沒那麼簡單。

「孩子，你想起什麼了嗎？」白璃急切問道。

而霧月怔怔望著鬼魁山君，意識之海發生了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