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給三哥打了個電話。

三哥出來把他接了進去，酒吧老闆也在，正在面試駐唱，這酒吧沒有全職樂隊，所以三哥他們才能在這兒表演，但光他們還不行，所以老闆在面試新的駐唱。

「你唱幾首民謠。」老闆對駐唱說。

這才對嘛。

江陽來時還納悶呢，搖滾在清吧唱，不是老闆精神有問題，就是三哥他們精神有問題。江陽很難想像，三哥在清吧「哎呀，我說命運吶——」

這太違和了。

後來江陽一想，倘若老闆精神有問題的話——

這就合理了。

三哥壓低聲音，「老闆以前也玩搖滾。」

但心臟不好。

漸漸就遠離搖滾，投入到了民謠的懷抱，但搖滾的心還是在的，所以這家酒吧說是清吧，偶爾也會來上幾首搖滾。

老闆跟石頭關係不錯，聽說他們想找個酒吧駐唱的時候，老闆好說歹說的把他們拉了過來，想偶爾聽一兩首的搖滾過過癮，而且三哥他們也不全是搖滾，除了《命運》和《仙兒》以外，他們會唱一些流行歌。

另外——

老闆邀請他們來這兒，還有三哥現在大小也也有名氣的原因。

賈隊長現在熱度日漸走高。

他走在路上的時候，偶爾都有人找他要簽名。

三哥在酒吧駐唱，稍微宣傳一下就能引流，所以每天就唱那麼一段時間，報酬不少。

至於三哥他們，用庄齊話說，掙錢在其次，要多積累一些臨場經驗，怎麼暖場，過場話怎麼說，怎麼調動氣氛，在清吧唱搖滾，就像高速路上發小廣告，練出來絕對高手。

「嗯。」

江陽點頭，「練不出來就讓人打死了。」

這庄齊什麼心理學博士啊。

江陽可以想像，兩個小情侶從外面進來，坐下要了兩杯酒，正你農我農，說個情話，往蛋糕裏面藏個戒指告個白呢，三哥在台上來一句：「哎呀，我說命運吶」。

來個脾氣暴躁的，一啤酒瓶就敲腦袋上了。

「你別說，還挺有意思。」

江陽說。

他看了老闆一眼，五大三粗的，「石頭面子這麼大呢？」

「那是。」

三哥說石頭在搖滾圈裏外號及時雨，歌唱的不怎麼好，但人脈絕對杠杠的。

老闆這會兒已經跟面試的歌手聊完了。

面試的歌手上台去唱三首歌，全是民謠，又全是李魚的歌。

江陽驚訝：「包圓了？」

老闆轉過身，正好聽到這一句，「唱民謠的就繞不開大魔王。」

他問三哥：「這位是？」

「江陽。」

三哥介紹，「我們樂隊的合伙人。」

老闆點下頭，上下打量江陽一番，有錢人啊，「喝什麼？」

「一杯水吧。」

江陽說。

老闆愣一下，招呼一下服務員。

他看着台上的歌手唱，「以前我以為民謠不就是整把破木結他，掃個f和弦，無病呻吟兩句，過於單調，千篇一律。後來聽了大魔王的歌，發現真了不得，精緻結他編配，講究的唱腔，意境的營造，和聲技巧和考驗唱功的旋律等等，真牛掰。」

特別在唱功上。

就以現在歌手在唱的這首歌為例，和弦簡單，但大魔王的嗓音讓人嘆為觀止，就像小提琴一樣，漸強、漸弱、長音、驟停，把嗓音打磨成了樂器，特別的迷人和動聽。

老闆指了指台上，「她唱的就沒那味兒。」

當然。

隨便讓一個歌手唱出大魔王的水平，那是強人所難。

老闆遺憾的是，現在大魔王也沒那味兒了，以前的李魚側重於民謠強敘事，強抒情，極致的真摯和細膩，現在——

老闆搖頭，「大魔王轉向抒情以後，就沒那個味兒了。」

三哥：「《佚名先生》就挺好的。」

無論海內外，在專業的樂評網站上，專業人士對這張專輯的評價都很高，說這張專輯有開創性，有許多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就譬如佚名碎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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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歌手還對這張專輯推崇備至呢。

老闆不喜歡，這張專輯有點亂。

他就覺得大眾都喜歡的那些歌，《簡單愛》有意思；《佚名先生》偏搖滾，不錯。不過，他喜歡裏面的一首歌，李魚作詞作曲的《夏天的風》。

「她用了大量弦樂，還有管弦樂，聽起來真的有一種風劃過，風鈴響起，沁人心脾的感覺，讓人覺得繾綣溫柔，但又乾淨利落，特別有大魔王以前民謠的風格烙印。」

至於別的歌兒——

《最浪漫的事兒》啊這些特別受歡迎的，老闆覺得好聽歸好聽，首首經典，但他就不喜歡，有時候聽歌，聽一個歌手，聽得是她很極致的個人風格。

他還是喜歡大魔王古早前的民謠味兒。

「你丫不是喜歡搖滾嗎？」

石頭走進來。

老闆說：「你不懂，聽了幾年民謠，大魔王民謠真有東西。」

石頭坐下，「你丫還是那臭毛病，整天找些小眾獨立的音樂，來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現在又懷起舊來了，大魔王剛出道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喜歡。」

「要依着你的口味兒來，大魔王十周年同剛出道時路子一樣，還是大魔王？」

石頭又說。

不過——

這倒也沒什麼，個人愛好而已。

有時候靠着老闆，也的確能翻出一些小眾但好聽的歌。

老闆「嘿嘿」一笑，「以前不是沉迷於重金屬么。」

石頭扭頭對江陽說，「這孫子就這樣，你別放在心上。」

江陽搖了搖頭。

他倒是隱約知道，這老闆為什麼請三哥他們來了。

老闆疑惑：「怎麼個意思？」

石頭：「你現在聽大魔王的民謠，不知道他是誰？」

老闆搖頭，「名人？我現在不上網。」

或者說不上論壇和推推。

因為心臟不好，而他又喜歡抬杠，網絡上一抬杠就要爹媽齊飛，這倒不要緊，他早習慣了，就怕吵架吵得心臟飛了，所以為了心平氣和，他幾乎不怎麼看社交媒體。

石頭看一下三哥，「隆重介紹一下，民謠真有東西的大魔王的先生，江陽。」

「咳咳！」

老闆差點讓一口啤酒嗆死，「你丫悠着點兒，我心臟不好。」

石頭笑起來。

他拍了拍老闆的背，問江陽：「你新寫了一個話劇本？文老師昨兒晚上在話劇演出結束後跟我說了，以後就把把《鳥人》交給我了，他要集中精力拍新戲，哎，你不會把《暗戀桃花源》給他了吧？」

江陽讓石頭放心，「答應給你，就一定給你。我給文老師的是一個法制方面的劇本。」

石頭還是疑惑，「法律方面的？什麼劇本，至於把文老師激動成那樣？」

昨晚上，文老師心思壓根不在話劇上了。

他心思全在那新劇本上，演出的時候坐在後台，在本子上勾勾畫畫，什麼演員都選好了，選好一個還想一想，然後「嘿嘿」一笑。

石頭聽了一耳朵，好傢夥，全是老戲骨，這要干票大的啊。